第三章 花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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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属召唤师?
苏晚重终于有些明白了。
这便是他可以学会凌风术的原因么?这种飞行术所要求的纯木体魄,寂杀说只有圣者一族才拥有。现在看来,却是还有另外一个神秘的家族,连寂杀那个无所不能的主公都不知道么……
只是,即使如此,也仍然不能解释所有问题。凌风术是神木圣者所独创,叶家人又从何习得?莫非当年的圣者与叶氏先祖又有什么瓜葛不成?
真是,一片混乱啊……
罢了罢了,不去想它了。按照自己的经验,这些想也没用的事情,总会在某个不可思议的时候蓦的展露出所有的真相。即使,自己真的不想要。
随着燕七精神力的散去,黄叶失了支持,一片片飘飞而下,随风逐流,如同失去了生命的枯蝶。出神地看着叶子一一落在地上的燕七抬头道:“如你所见,挺无聊的一种能力。不过老头因为这个死掉了,也不能让他白死。他不想我练,我却偏要练,看看这被诅咒的能力,能招来些什么新奇东西。我最近,实在是无聊得要疯掉了——”
他一弹指,几道气箭激射而出,顿时将地上几片黄叶击得粉碎。
“被别人安排命运的感觉很讨厌,跟那个组织断不了关系的感觉更讨厌。这一身每次一用就让我想起猴儿酒的修为,我以后再也不用了。”那个黑衣男人将酒葫芦朝空中一抛,葫芦迎风陡缩,化为了那只同行千年的鸟儿。燕子雨末欢啼一声,擦着石板路低低飞着。“从今以后,我不是燕七了——”
他身子陡一前倾,也贴地掠了出去——
“再见面的时候,叫我叶惊天!”
一声长啸,震碎了黎明前最黑暗的时空。似是为了迎接朝阳而生,在那男子冲天而起的一瞬,一缕金红陡的从地平线挣出,霎时间不可阻挡地撕裂汹涌暗云,傲慢地卷袭而上,把光明洒到一切阴暗的角落,用最不容置疑的姿态。
又是,新的一天了。
终于能够离开文阳城的苏晚重,在踏出城门的一瞬,心中竟生出了几分不舍。
这个只是短暂停留的小城里,却真的发生了好多事情啊……
无数记忆片段潮水般涌进了脑海里。说实话,接踵而来的这许多事至今还让自己的头脑涨大。以往一些只是模糊存疑的东西,现在已经清晰了许多。比如那个什么圣者,扶天国……唉,说回来,虽说可以确定的事实的确是陡然增加了,但真要作出什么结论,还是完全不可能……正好,趁这个机会,再梳理一下吧……
沿着大道悠悠前行的苏晚重正待从记忆中捡出最开始的故事,但是,那纷乱的思绪中,一张清丽绝俗的俏脸完全没有任何预兆地便这样浮现在了面前。那双妙目似喜还嗔,眸光流转间,几分狡黠之色漫不经心地闪烁眼底,就像初出**巢的小狐狸。
是那个妖女啊……
曾经一个月明似水的夜晚,悄然推开的木门,水般泻地的湖绿长袍,松松挽就的乌丝,精准稳定的针法……还有,嫣然回眸时,唇边一抹似有还无的笑意……
的确是,很美呢……
现在想起来,才发现,那些画面,竟都这样清晰地刻在脑海中么……
“话说,你从刚刚到现在到底一直都在笑什么啊……”懒懒的声音突然之间在神识中响了起来。苏晚重霍然敛容,恶声道:“你有什么意见想发表吗?”
“没有意见。”流飞简单地道:“只是想提醒一下你而已。她的心意,你难道看不出来么?”
“她的心意?”苏晚重神经过敏地脱口道:“那个妖女通常来说除了算计人没有别的心意——”
“妖女?”流飞怔了怔,眉头一分分皱了起来,心下却渐渐恍然,喃喃道:“原来,是这样么……”
苏晚重随手把白狐垂在自己额前的大尾巴拂开,道:“嗯,妖女,就是妖女。否则,一个正常人怎么可能把所有人的心思都算得那么清楚?我怀疑她是不是有什么法宝——”
“没事了,当我什么都没说过。”流飞直接打断了他的恨恨自语,顿了顿,方迟疑开口道:“对了……那天晚上,孔雀身上的缕橙丝和莫紫邪,你有什么线索么?”
苏晚重一听到“缕橙丝”三字,心思立即收了回来,沉吟片晌,终于道:“不知道……那天晚上情况太混乱,我没来得及问……而且,他除了解释那两种仙草的作用外,也丝毫没有提到其他信息。不过,假如说芍药一族背后是有那样的历史和故事,他能拥有两种仙草的能力也不希奇……”
“不过,”他随即语气一振,道:“至少现在我们知道芍药们和仙草是有关系的。而从眼下的形势看,没脸人那个该死的主公总有一天会跟我见面。到时嘛,我自然能问个一清二楚!还有什么‘神木圣者’之类的东西,假如他还要瞒我,我已经有了——”

他眼神阴沉,语气森然,杀气腾腾做了个“斩”的动作,决然道:“——用暴力解决的觉悟!”
“用暴力解决的觉悟么……”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抚上了面前镜子般的幕墙,抚上了镜中少年俊朗阳光的面容。空旷华丽的宫殿中,如有魅惑的声音喃喃道:“圣者,您果然还只是个青涩的果子。不过,请您放心,我会让您成长,成熟,灿烂,然后——”
蓦的,这声音停住了。良久,只听他悠悠道:
“寂杀,欢迎回来。”
面容模糊的青衣人遥遥从宫殿外的暗影中步入,走至丹陛下停了下来,单膝跪地行礼,肃声道:
“主公!”
“何必如此多礼?”高高王座前,红袍曳地的男人没有回身,仍一脸痴迷地望着面前的镜子,道:“寂杀,圣者可有进步?”
寂杀微微抬头看到了那面占据整面墙壁的幕墙,不由皱了皱眉,却仍恭敬道:“寂杀奉主公之命传授圣者以拟天真气之奥义,用神木精魄改造并锻炼圣者的身体,都已取得显著成效。并且,由于圣者天资颖悟,求知若渴,已自行悟出并习得凌风之术。遵照主公指示,寂杀已将裂雷赠予圣者。”
“天资颖悟,求知若渴……寂杀,你很看好他吧?”红袍男子忽然宕开话题,轻声问道。
寂杀心中一凛,垂首道:“圣者天资尚在其次,最重要的是,他虽少了几分王者霸气,却极有韧性,不轻言放弃,这是寂杀最看重的一点。若假以时日,他定不会辜负上一代圣者的期望,光复我扶天之国。”
“我明白了……”丹陛之上的红袍男子目光逐渐向上移去,似漫不经心地道:“那你承认他了么?”
“没有。”寂杀这次回答得甚是爽快。
“为什么?”一条毛茸茸的长尾巴,渐渐出现在了视线里。
寂杀沉声道:“因为,他还没有证明自己。”
“哦……”红衣男子并没有再问什么才叫“证明自己”,他的目光完全被那只趴在苏晚重头顶睡得毫无意识的小狗吸引去了。
“千眼么……成长也很快呢。看来,要采取些措施了……”低低的自语并没有传入寂杀耳中。仍跪于地的青衣人只感到一阵尖针般直刺入骨髓的寒意。他的瞳孔陡的收缩了。
那个男人,他又想做什么了么……
但是,不待他想清楚,缓缓向陛下移来的脚步声已将他的思绪拉了回去。芍药王修长的手指在幕墙上轻轻一拂,顿时在镜面上激起一阵波纹。波纹没处,一切画面都消失了,墙壁亦恢复了原状。从穹顶一直垂落到地下的巨幅壁挂上,一朵灼然盛放的映日金芍药,千千万万层花瓣如日火般欲喷薄而出。但是,在这个空旷得有些森冷的华丽宫殿里,这热烈绽放的芍药王族族徽,竟似染上了几分妖魅的气息,久望之下,惑迷人心。
“寂杀,看到你这么欣赏圣者,我,很高兴……”
他一步步走下丹陛,望着这个空寂无人的宫殿,喃喃道:“这里,已经寂寞很久了……而我么……”
尖针般的寒意,陡然间似凛冽了万倍,一根根清晰分明地直刺到寂杀修炼数十万年的精神深处。悍勇如他,亦不由闷哼一声,身子微微一晃,但仍竭力保持着笔直的跪姿。
“……而我么……”芍药王的目光没有目标地游移着,似完全没有注意到他最信任的那个人此刻的异样,“……也寂寞了很久了……”
巨大的压力突然间伴随着阵刺般的寒意卷袭而上。寂杀喉头一甜,鲜血已喷涌而出。但是,深深埋在红袍之中的那个人仍直若无睹地向下走着。
“这样的寂寞啊……寂杀,你应该也是知道的吧……尤其是——”
“轰”一响,大脑似炸裂开来,那为了从仙界逆行重回凡界而被封印得只剩微弱力量的精神,终于在连空气都要挤碎的压力下全线崩溃。一瞬时直冲进神经深处的剧痛让他全身大震,险些晕了过去。但他仍强力支持,保持着最后一丝清明——
那个男人,芍药之王,终于停了下来。
“尤其是,在我亲爱的姐姐和弟弟也离开之后……寂杀,我就只有你一个人了呢……而你,是不会离开我的……”
刚刚有些消退的压力,霍然间增大了千万倍覆顶而上!寂杀一瞬间失去了全部的意识,连疼痛都没有感觉到就直直向后倒去。最后一瞬,涣散的瞳孔只来得及捕捉到一张黑发黑眸,俊美至极的面容,还有那唇边孩童般单纯无邪的笑。
“……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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