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木属召唤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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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真的很想知道,我们为什么要这么早走……”哈欠连天的白狐趴在苏晚重肩膀上,一副随时可以再次陷入梦乡的表情,“我们真的有那么赶时间吗……”
刘泰归冷静地道:“错了。我只是觉得,即使我们完全拥有闯出层围的能力,作为一个有良知的人,因为付不出房钱而被堵在客栈门口也是很难看的。”
白狐的眼神看上去仿佛想杀人一样。这森冷的目光一分分转到了苏晚重身上——
“算了,算了。”苏晚重摸着鼻子无奈道:“反正你现在也可以接着睡,不是么?”
白狐更不多言,尾巴一卷,直接盖住了自己的脑袋。
“那,走吧。”刘泰归一言不发召唤出飞剑,直接跃了上去。苏晚重目光一闪,开言道:“你和乌鸦直接飞去京城?”
“不然走路去么?”刘泰归笑了笑,道:“上来吧,我可以带你。”
“这样么……”苏晚重思忖了一下,抬头笑道:“不用了,我还是慢慢走过去好。毕竟像我这样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人,多看些东西比速度更重要。”
刘泰归摇摇头,无奈道:“受不了你……那就尽量快些吧!”说罢飞剑陡一加速,他的人影迅速缩小了。
苏晚重目送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夜色中,方又摸了摸鼻子,回身重向客栈的方向走去,喃喃道:“作为一个有良知的人,不付钱就走人是很难看的……”
正是清晨最冷的时候,苏晚重几乎可以看到一滴滴的露珠渐渐凝在了自己的领边袖口。街上清冷安静,无论是白日间多么热闹非凡的店铺,此时都紧闩着大门,老旧而潮湿的木头味和着清新泥土香在空气中弥散,一分分渗进人骨头里去。
“真的是,很像曾经的桃源村呢……”苏晚重默默从街上走过,许多日来发生的太多不平凡一分分从他脑中褪去了。此刻的他,只是一个单纯的孩子,一个人思念着再也不可能回去的家乡,还有那些,再也回不来了的亲人。
在以后漫长的岁月中,许多次巨大的风浪里,唯一能够冷静立于波涛中的少年,也许正是因了那样刻在骨子里的童年记忆,那些安静的、恬淡的、有着淡淡花香和泥土气的记忆,才能永远在世事汹涌中,保持一颗最易淡定的心。
脚步声停了下来,他的手轻轻按在了客栈的大门上。随着拟天真气的涌入,那木质的大门中潜藏的生命力被一丝一丝重新激活了。终于,一层淡淡绿光稍现即隐,这久已离开泥土的曾经的树体内,每一个细胞都如初生般生机勃勃。下一瞬,重又拥有了生命的它,在少年精妙地控制着的真气下,一分分张开了一个洞。洞口渐渐扩大,在能容一人通过时,绿光暗了下去。
这就是最精纯的生长之力所拥有的巨大力量么……
不仅可以让你生长,甚至,那生长的形态,也由我来控制。
“说实话,不太喜欢这样……自然,才是最好的吧……”少年略有些古怪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却还是抬步而入,将两个金铢轻轻放在了客栈的柜台上。
随后,他离开了,门上的大洞在他身后无声地闭合。白狐大尾巴上的毛随着他的步履节奏而在他脖子上蹭来蹭去,弄得他很痒痒。
这小狗儿,竟然又睡着了……
看来,那个家伙真的不打算再回猴儿酒了。白狐没有反应的话……连刻有耀火真气印记的碾玉牌都扔掉了么?
他一边走一边道:“喂……我知道你轻身功夫很强,但是老这样跟在我后面不是很不礼貌么……”
“咦?你这样都能发现?”身后传来的声音竟很有几分耳熟,“看来最近很有长进了,不怪得双双那般信任你。当初见你的时候,你不过只是个脑子很好用的小花匠。”
一个人影风筝般从苏晚重身后飘了过来,眼看就要头顶着地,但他诡异地在空中划了一个圈,不知怎的,竟就已稳稳站在了少年身前。
只见这人一身黑衣破破烂烂,甚至打了几个补丁,但却洗得甚是干净,腰间晃晃荡荡挂着一个酒葫芦。轮廓分明的脸上,一双眼睛灼灼有神。正是那自襄灵一别后再没有露面,却在落月峰之战中发挥着重要作用的燕七!
苏晚重脸红了红,咕哝道:“运气好罢了……”
“运气么?”燕七朝后一仰,直直地躺倒在了清晨石板路的正中,枕着手臂懒懒道:“我被老头逼着练凌风术时,一共摔了九万五千六十一跤,其中四千零八十二次摔断了脊椎骨。这样一边痛恨一边还得练的无聊功夫,起码有两个好处,一是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凭运气可练不成凌风术;至于二嘛……假如有一个人,他同样也会这破武功,那他哪怕是被扔在人堆里,我也一眼就能看出来。”

说罢,他就闭上了嘴,看着一分分亮起来的天光,就差把眼睛也闭上了。
苏晚重忽然感到自己的大脑好像开始不够用了,手不由自主地摸上了耳朵。
良久,他终于开口了:
“……这样么……这么说,你那飞行的功夫,果然是凌风术了……”
燕七把头稍稍抬起一点,微眯着眼道:“是不是有一种世界很小的感觉?”
“事实上,不是这个问题……”苏晚重一边想着怎么措词,一边艰难地道:“我只是在想,按理来说,这世界上不该有第二个人会使用真正的凌风术了……”
燕七伸手去摸那腰间的酒葫芦,喃喃道:“听老头的意思,的确是这样的。那么,你为什么竟也会呢?真是奇哉怪也。哼,那老头,早不死晚不死,却偏偏在这种时候……”一语未完,酒已下肚,竟是一滴也没漏出来。
“有谁死了么?”苏晚重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脱口而出,言罢不由颇悔,补充道:“……如果你不介意说的话……”
“逼着我练凌风术,结了就把我扔街上自己走掉,从此消失的老头。”燕七眼中闪过一抹嘲讽之色,随即续道:“不过,按照你们的习惯,也许我该叫他‘爹’以表示尊敬。”
没有给苏晚重尴尬的时间,燕七已自己把话讲完了:“反正我最近也比较闲,就想调查一下自己的身世玩。结果,刚有了结果,那老头就已经——”他顿了顿,酒葫芦挡住了他的表情:“——被我最亲密无间的伙伴们给杀掉了。哈,这种任性的死法,真是太符合那老头的性格了……”
最亲密的,伙伴么……
一秒安静,苏晚重霍然抬头道:“是乌鸦和枭?”
“啪”一个响指,燕七从地上跳了起来,一仰脖子,将最后一口酒倒入腹中,惋惜地看着空空的葫芦,自语道:“又没有了啊……喂——”他眼皮也没抬一下,手却伸到了苏晚重面前:“借些银两给我。”
一个钱袋二话不说直接扔到了燕七手上。
燕七看也没看便把钱袋塞到了胸前,一边朝前走一边道:“本来想问问你为什么会用凌风术的,讲着讲着却说到这些无聊事上来,大概你也听得没什么心情。那就再见吧。”说着也不见他如何动作,整个人已如一张薄纸般飘上了半空,晃晃荡荡地向远处飞去。
“可以请教令尊名讳么?”
直截了当的问话,就这样简简单单响起在燕七耳畔。
燕七停了下来。他静静立在空中,任凭还带着水气的寒风让心一分分凛冽。
“假如,我的情报没有错的话——”
良久的寂静后,那个几千年来浪迹于江湖的男人终于淡淡道:
“——他大概是叫叶斋吧。”
一道尖锐的小箭直射进心脏——
——“什么?!”
尽管知道绝不应该,惊呼声仍震荡了清晨的空气。
记忆被一道惊雷直劈成两半,浑浊了曾经透明清澈的心湖。那个老人……严厉的、博识的、永远镇静自若的老人,亲自把五枚徽章交到自己手中,亲口讲述着月神传说的老人……竟然——
“——死了么……”
略略嘶哑的声音从喉中一字一字地空洞回响。燕七倒是微微一怔,从空中跃下,向苏晚重走来,边走边道:“莫非你认识他?”
“嗯……”苏晚重仰起头,任天空的暗影一分分深深刻入了眼底,低声道:“算是有几分缘分吧……他为什么会被猴儿酒盯上?”
燕七扬了扬眉,无所谓地笑着,道:“这大概就是他把我扔掉的原因吧……”说着随意打了个响指。顿时,他身旁树上,几片残挂枝头的黄叶叶梗轻轻断了,叶子在空中打了个旋,忽如被什么力量吸引着一般向燕七飞去,绕着他的指尖旋转着。
“这个力量是……”苏晚重目光被吸引了过去,声音亦不由低了下来。
“看到了么?”燕七嘲弄地摇摆着手指,但那几片叶子却始终在他指掌间舞动。“这就是木属召唤师的能力,只能由血缘遗传。属于那种,想不要也不行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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