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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程的临时变动让我无法通知林挚，也不晓得他现在到哪儿了，暮春说去归乐山一路都有八重桃花的暗点，实在是棘手的问题，从宣城到云烟城是向西而行，但往归乐山便要转道朝北，给林挚留下记号似乎是唯一的途径，可若被八重桃花的人察觉，我俩就都完蛋了。
左思右想，只得在腰间挂出雪缨送我的香囊，那上面有长风家的对翼双凤标识，假如幸运的话，也许此路亦能碰上长风府的暗线，只要有关我的消息能传递出去，就算赌赢了，即便日后被八重桃花诘问香囊的来历也不怕，长风雪缨本来就是雇主，找条对自己有利的说辞并非难事。
一路慢吞吞地走着，幸亏有暮春给我画的临时地图，由宣城又走了三日，才抵达了最近的一个大些的镇子峒峪，过了峒峪至少还需经过五六个大小城镇，才能到雀蔻垭，雀蔻垭的雀蔻岭是进入归乐山的必经之路。
我在峒峪的走马店落宿，第二日一早动身时，发现自己骑的那匹枣红马脚有点瘸，找来店主，他检查一番只说马腿有伤，自己也不晓得怎么回事，我懒得跟他过多计较，便询问哪里可以换到好马，他介绍我去镇东头的马市。
说是马市，实际上只是土坯简单圈围起来的，一个自由交易的小市场，一进马市，我就愣住了，正中一排草寮里拴了大约二十来匹马，而最惹眼的，通身雪白健壮的那匹不就是雪枫吗？
从杏香轩搬进兰园后，雪枫就由方吉牵回长风府专门的马房照料，至长风府毁于一旦，满园废墟，马房里饲养的马匹自然也早无了踪影，雪枫出现在这里，难道是有长风府的人来了吗？
我一阵欣喜，面上却装的若无其事，从最前端开始，沿着草寮一一选看马匹，不时还和马主讨价还价，当然，最后均以各种理由推却不买，直至来到雪枫身边。
雪枫的两眼闪闪发亮，鼻子直喷热气，可依然静静地站立不动，并不表现出认识我的样子，马主是个十分年轻的壮小伙，他羞涩地笑，客气地问我对这匹白马是否中意。
我看看他，又假模假样地对雪枫东瞧瞧，西拍拍，耗了半天才直起身点点头，“不错，是匹好马，你开个价吧。”
“呵，公子果然识货，要我说呢，这样的好马配公子的丰神俊秀实在最合适不过了，既然公子也说是好马，当是出得起价码的，这样吧，二百两黄金，我也就忍痛卖给公子了。”
我瞪圆了眼睛，二百两黄金，他可真敢要啊，还说是忍痛？去打劫好啦。
“呃……”我咽口唾沫，忽然看到他对着我不易察觉地眨了眨眼，果然，这臭小子是长风府上的人，难道是有什么话不方便说吗。
“马我很中意，但二百两黄金实在太贵了，依我看百两黄金还可以考虑”，说着，我便意欲转往看下一匹马。
“哎，客官，别忙走啊”，那小伙子笑盈盈拦住我，“公子就是再看下去，也没有比得上我这匹的马，俗话说，什么样的货什么样的价嘛，公子要是嫌贵，我们还可以再谈谈，不过，百两黄金又低了点儿，公子再往上涨涨吧。”
我沉吟一下：“那就一百五十两黄金，不能再高了。”
“一百五十两黄金，唔”，小伙子也假作在考虑，“这样，小人是打下手的，我家老爷才是这匹马的主人，我见公子诚意买马，不如随我一起去问问老爷，看一百五十两黄金他愿不愿意卖给你。”
“那，好吧，你家老爷在哪儿”
“就在市场后面的茶棚里。”
一前一后，我随着小伙来到市场最里面的茶棚，棚门紧闭，小伙在外通报：“老爷，有位公子想买马，特来商价。”
“让他进来吧”，里面的人应声答道。
钻进茶棚，我笑了，里面的人正是林挚，不过抹了一大把胡子在脸上，小伙子在外关上棚门，我走过去：“你怎么来的，我还怕你一直往云烟城去了。”
“呵，说来也巧，我到宣城的时候，本来是欲直接往云烟城去的，岂知在来峒峪的岔路口，遇上了春公子，我瞧只剩他一人，便有些疑心，快马加鞭地追来，没想到，果然昨夜寻到你住在走马店”，林挚边给我沏茶，边道。
“春公子？他也来了吗？”我惊觉地朝茶棚门看，生怕暮春也跟来了这里。
“不，我是说，我遇见他时，他好像正由这条道刚回到宣城似的，怎么，你们不是在来峒峪的中途分手的吗？”
我摇摇头，显然暮春跟了我很长一段路程，但他究竟是出于担心还是不信任，就不得而知了。
“先不说这个了，我不能耽搁太久，还得尽快赶去归乐山。”
“归乐山？为什么突然要去归乐山？”林挚讶异道。
“唔，听说最近出了个什么疯魔，武功厉害的很，却连八重桃花也不知其来历，疯魔最后现身的地点好像就在归乐山吧，我去看看，如果顺利的话，也许很快就能回转，要不，你暂时留在峒峪等我？”
“噢？疯魔？这我倒不晓得，但是，阑公子可有去过归乐山？”
我再次摇头。
林挚接着道：“那归乐山大得很，一峰连着一峰，绵延达数百里，山中莽林苍苍，地形十分复杂，高处陡岩峭壁纵横，低处沟谷深切，阑公子又如何去查区区一个疯魔呢？”
“这……”，我暗暗心凉，照林挚所说，自己冒然闯进去，即便没有疯魔，被困山中也极可能的呀，商怀慎在归乐山失去踪影，怕已凶多吉少，但若是不去，又怎么跟芍冷香交待呢。
见我颦眉不语，林挚又说：“不过，林某倒觉得这是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
“嗯，八重桃花可有规定阑兄回去的时间？”
“时间倒好似没规定，只说要我接应煞桃花，最好查出疯魔的武功来路”，我不知林挚葫芦里卖的什么关子，所以基本据实相告。
“我是觉得，阑公子一人独行在外，完全可以借口追查疯魔的下落，把长家军八十一路分支，全部联络到麾下，毕竟，这长风家最后的力量，阑公子还是掌握在自己手中为好。”
“什么意思？林挚，难道你怀疑地下军团中也有不稳定因素么？”
“说不好”，林挚若有所思地说：“长家军以前都是听令于公子或老爷，公子和老爷自然都有控制地下军的能力，但经过这次事变后，你成了统领，难免会有人对你产生疑虑；再加上，原先的地下军，都是由公子或老爷亲自精挑的人选，而现在，长风府从江湖上消失，在劫难中还留下来的人马，虽然表面上让他们解散，自由去留，但暗地里，经过四大使认可的人，还是会被安排转入地下军，譬如玄若冰就不用说了，他本身就是长风府多年的大管家，还有玄若安，亦表示愿意继续效忠，这样的话，地下军的隐秘性和安全性都会受到考验，你若能亲自稳定军心，对以后召集号令全军众将士，是只有好处而没有坏处的，一旦内部有变，至少你还能让绝大部分人只跟从你的指令。”
我明白了，林挚的意思是让我真正肩负起统领者的职责，长风家的人都死了，的确是容易内乱的时刻，林挚的考虑不无周到，也很深谋远虑，我以前只当他是个下级护卫，实在是轻看了他。
想了想，我对林挚道：“如果要以追查疯魔的形迹作借口的话，我一个人不行，你们必须帮我布置布置”
“这个不用阑公子吩咐，小的自然知道，反正由此到归乐山还有起码十余天的路程，我会提前通知雀蔻岭的弟兄帮你查探，然后再模仿疯魔的行为方式，故意将线索引至别处，你只管装作无知，以追踪疯魔为由，拖延在外的时间即可”
“嗯，那就这么说定了”，我站起身，“到雀蔻岭如何联络我们的人？”
“阑公子不必主动联络，我林挚的任务本身就是护卫阑公子左右，时机恰当，我会亲自跟阑公子联系的”，林挚知道我要走了，也站起来送我。
我笑了笑，“知道了，雪枫我带走，不过你一纹银子也别想敲诈我。”
林挚也笑了，雪白的牙齿让他看起来，是那么的生气勃勃，长风怀瑾的眼光不错，长风家再崛起的中坚力量，就得靠这样的后生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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