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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道他怎么一见我就发难，敢情早憋了一肚子气，不由暗自好笑，“雪芷露？喏，就在我那包袱里呢，要不你自己去翻翻？”
林挚本只是借用雪芷露和卢开篆联络一下，用完又将雪芷露塞进了我的包袱里，那夜来送东西，他顺便把我的包袱也带来了。
卢开篆一愣，望了望我搁在柜子顶上的包袱，哼哼唧唧道：“我，我才懒得翻呢，你说，那个男人是谁，你跟他竟比跟我还熟，把我送你的东西都交给他保管。”
我哑然失笑，反过来将他，“这有什么，你还把咱俩握手成朋友的事告诉仆役了呢，怎么，你和你的仆役之间比我还交心换盏吗？”
“你见过我的仆人了？”卢开篆惊奇地问，我未置可否。
他见我的样子，恍然有些明白了，解释道：“那其实不是我的仆人，他叫策利泰，从小和我一起长大，是我最贴身的扈从、忠实的朋友以及换金刀的兄弟，我所有的事，几乎都没有对他隐瞒过。”
“哦？”难怪我见那人也不太像中土汉人，只不过当时灯光暗弱，我又心急着要走，所以并未多加留意。
“既然是这样，那么，你都可以有最贴心的兄弟，我为什么就不可以也有呢？”我笑着答道。
卢开篆盯了我一阵，嘟囔着说：“难以想象，做你这行的也会有兄弟，怎么看他也没你这么阴阳怪气的”
“你说谁呢！我做哪行？怎么阴阳怪气了！”没想到他这么说我，我气急败坏地吵起来，翻身就要扑上去好好修理这个卢开篆。
“好了好了，不说了”，卢开篆再一次展露开阳光般的笑容，用力抓住我的一双胳膊道：“我想了想，是我考虑不周，送你个瓶瓶罐罐的，自然很容易被某人东搁西搁，东扔西扔，对吧？”
“你……！”我再想奋力出拳，却被牢牢抓紧，动弹不得。
“别生气嘛，我说真的，我想再送你个礼物，要不要？”卢开篆咧着嘴，乐呵呵地说。
“什么？”我停止了攻击的企图，“拿来看看，别整个破铜烂铁的糊弄阿阑小爷。”
“还真给你猜对了”，卢开篆松开我，从脖子上、衣衽内拉出一条金银绞丝的链子，链子平平无奇，吸引我目光的是那个链坠，“这是什么？”我好奇地问。
看样式，怎么都觉得它是扳指一类的东西，以镂金纹饰为主，分别镶嵌红蓝绿三色大宝石，边纹另交错嵌有小碎宝石，无论制品本身的工艺还是宝石的光泽度，貌似很华贵的玩意儿。
我把大拇指从中穿过，对我而言实在太大了，松垮垮的不说，都快套到拇指肚了，把它拨了一圈，总算看清它的纹饰是一只苍鹰扑猎，虽然没有猎物，但是鹰扑动的双翼以及利爪如钩都将那惊心动魄的场面，定格得栩栩如生。
“这可不是随便戴着玩的”，卢开篆微笑着给我扣好链子，从我的拇指上取下链坠，自己拿着看了看说，“它恐怕是比我生命更宝贵的东西，在我们乌赤国，把比自己生命更宝贵的物品送给朋友，就等于是自己的性命也完全交付给朋友了，怎么样，你能好好保管它么。”
“干嘛这么信任我”，我的心思还没有从链坠上收回来，所以只是本能地嘀咕道：“我们萍水相逢，干嘛要信任我？”
“说到信任，其实也不完全，相比而言，我可能更愿意信任策利泰些”，卢开篆笑着停了停，以观察我的反应，见我并未升起怒意，便接着道：“不过，很奇怪的感觉，你和策利泰带给我的感受完全不同，连我自己也不清楚怎么回事，总觉得，你会是那个改变我命运的人。”
“改变你命运的人？”我奇怪地重复了一句。
“噢，没什么，我们的巫师萨格撒曾说我有着神奇的命运，却在二十四岁以前平淡无奇”
“呵，那二十四岁以后呢？”
“这个，暂时先还不能告诉你”，卢开篆满脸莫测的笑意。
嘁，故作神秘，我耸耸肩，“那算了，我也没兴趣知道，不过我比较有兴趣的是，如果我没钱了，把这玩意儿典当了，或者不小心丢失了会怎样？”
卢开篆一手卡上的我的脖子，“那你就死定了！”
“好吧，好吧”，我挣扎着掰他的手，“我不要了还不成？”
“不成，不接受我礼物的人，同样得死”，卢开篆的眼中闪动着一种强势的威迫力，让我着实吃惊了一下，他送我这东西，会不会有别的企图？
也许是以为吓到我了，卢开篆松开手，又加了一句，“其实有一点你可以放心，我将自己的性命交付与你，自然不会让你独死，无论你怎样，都会有我的陪伴。”
我摸了摸脖子，以及脖子上的绞丝链，心中生出莫名的慌乱，不明白卢开篆到底想做什么。这个人似乎习惯让别人听从他的意志，或者说高高在上的行为表现，连友情都是，暗含着不得拒绝的傲气，得到他的另眼相看，到底是福还是祸呢。
“扼痛你了么？”他说：“我不是故意的，但你不能拿它开玩笑，它真的非常非常重要，你先好好收着，以后我会解释给你听，行吗？”
我不语，挪开了些距离，卢开篆再次笑了，“别小气了，跟个女人似的，我赔礼道歉好不好，要不，你再罚我给你端茶送水，洗脸洗脚？”
“你去死！”我瞪着他。
“没问题，有你做伴，怎么也不会寂寞，不是么”，他说着，把链坠塞进我的衣服里，拍拍我的肩，就真的去给我打水洗脚。
第二天，我才知道柳扇儿虽被送回了红鸾教坊，但卢开篆出了巨额银子单独包下柳扇儿，也就是说柳扇儿可以继续享受被人侍候的生活，却不必出面纳客，除非她自己喜欢。至于替她赎身，卢开篆坦言现在没有安置她的地方，一旦找到合适的房屋，而柳扇儿又确实想脱离教坊的话，可以随时给她买房安家，不过金大娘央求扇儿再留一段时日，因为教坊暂时没有合适的人选顶替扇儿的名头，这样柳扇儿答应再留一个月。
倒是阮四郎，卢开篆欣赏四郎的忠心，有心将其收为己用，无奈阮四郎过于偏执，无论扇儿怎么劝说，四郎还是婉拒了扇儿的好意，卢开篆便托扇儿给了些银两于四郎，并道只要阮四郎想通了来找他，他卢开篆随时愿意收纳。
于是我同卢开篆过了大概半月逍遥闲适的生活，当然，也不是每天都在一起，隔天他便会回窎渊城一趟，说是处理生意上的事，但我对此很有怀疑，怎么会有那么多生意，让他马不停蹄，从林挚方面带回的信息，卢开篆多半都在笼络官商两道上的人，不是宴请别人，就是别人宴请他。
在我面前，卢开篆从来不提他的生意，我自然也不想问，不知从什么时候，这成为两人不成文的约定，那些关于身份职业方面的秘密，彼此都不想轻易碰触，卢开篆最好的一点，就是他性格开朗的一面，和暮春曜楚以及葛霖仙不同，他很乐意聊他在乌赤国的那些自由的生活，甚至，他还是很能干的男人，会亲自下厨，动手做一顿风味别具的饭菜，让我几乎可以忽略他是个富庶的大商贾。
可惜几乎不等于完全，半月之后，我接到紫蘅胡同十四号的一道指令，让我三日后于冬日的深夜，去窎渊城西北的白鸽巷五号，有人要亲自面见我。
会是谁呢，我很诧异，为什么不让我回云烟城，偏要在这里召见我，三日后的夜里，卢开篆正好身在窎渊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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