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你得给我顶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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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时分,慕野从送水屋出来,感觉浑身挺难受这一整天送净水,又是踩三轮,又是扛水,爬楼,装水,汗也不知出了多少身,衣服湿了又干,干了又湿,能好受么?
出了街口,刚拐个弯,后面就突然有人冒冒失失的撞了上来,被撞的脚下一顿,没事;撞人的“哎呦”一声,倒了——
那是位一身白色连衣短裙的女孩子——这打扮这么那么眼熟呢?左肩挎一个小包,右手拖着个拉杆箱,容貌俏丽,撞人倒地后,神色惊惶中又有些羞恼,自己爬起来,冲慕野一个劲的说“对不起对不起”,却又不住的往后面慌张的瞧。
慕野说了几遍“没关系”,也没挡住对方“对不起”的“攻击”,不由笑道:“好了好了,你是不是碰上什么事了?”
估计是那女孩子真有急事,竟毫不犹豫的对这个陌生男人产生了信任,神色羞恼的冲后面一晃头,说:“就是那些人,从我下公交车就跟着,都两条街了……”
扒手团伙?慕野心里一惊,顺着她指点的方向一瞧,隔着十来步,有三四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的确很可疑,眼光闪烁,不住往这边瞅,手里还都捏着个手机,耳朵里明显塞着耳机,周围行人匆匆而过,他们几个却在那儿晃来晃去,一付无所事事的样子。
扒手团伙这么猖狂,被人看破居然还赖着不走?慕野疑惑的打量片刻,明白自己错了,这些不是扒手,而是专门搞偷拍的。他们这种人常常在大街小巷、公交地铁、车展影展等地方,拿手机、相机对女孩子下手,前胸后背,翘臀美腿,腰间裙下,无所不拍,然后发到网上搞怪……
听慕野一说,那个女孩子也明白过来,神色没那么慌张,只是多了几分忸怩,要怪就怪她,干嘛穿这短裙,身材前凸后翘,两条光洁的大腿大半露着,模样又娇俏可人,难怪那些人要死盯着不放了。
慕野轻声说:“你先走吧,我替你挡一挡。”那女孩感激的说声“谢谢”,匆匆忙忙拉着箱子往对面地铁入口赶去,慕野掉头向那三四个人走去,可没等他走近,人家互相扫一眼,往人群里一出溜,顿时无影无踪了。
好在他们的方向与那女孩明显不一样,慕野也就放心走了。这些人,都二十好几了,干什么不好,非这么浪费年华,现在的年轻人啊,都怎么啦!
校九月份都开学了,老爷子少了苑英杰这个小玩伴,老觉得憋闷,就隔三岔五的把慕野找去,不是闲聊,就是下棋,慕野下军棋不行,屡屡被杀得大败,老爷子就每次只下军棋,看着慕野狼狈不堪,他就眉开眼笑,乐得跟个小孩似的——他好象忘了,慕野也是要干活挣钱养活自己的
这天傍晚,慕野又应约来到了苑家,小保姆把他带进客厅时,米雪岚正跟苑英杰在交锋——其实也说不上什么交锋,完全是一方在向另一方妥协:“小杰,老师说只要你向同学道歉,她就不罚你了,你就答应了吧,我明天给你买最好的球鞋,怎么样——”
看她一脸可怜巴巴的笑容,慕野都觉得要开口答应了,没成想苑英杰的心肠比他的还硬,一声“不要”,就转身往楼上走。
“苑英杰,站住!”慕野不知从哪儿冒出的火气,一声断喝,不仅让小人精戛然止步,也差点让米雪岚当场晕倒,在这苑家,除了老爷子和眼前这个小祖宗,还从没第三个人敢这么大声,却听慕野继续喝道,“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有错就得改,明天向同学道歉,听到没?”
还别说,苑英杰还真就吃他这一套,嗫嚅了片刻,抿紧了唇轻点了点头,慕野神色略略松弛,点头说:“好,既然你答应了,就得说到做到,明天让你妈妈陪你校去,要是你做不到,我就把你开除出男子汉的队伍,知道吗?”
小人精在听到“妈妈”一词时,似乎身体震动了一下,却还是绷着个脸,只“嗯”了一声,又转身往楼上走,却被慕野又一声“站住”拖住了,“你刚才对你妈妈态度不好,赶快道歉!”
米雪岚又一次差点晕倒,让这小祖宗给我这个“妈妈”道歉,那可不敢!才要主动说“不用了”,却意外听到苑英杰那轻微而不带多少感情的“对不起”,一时间,只觉得天有些旋,地有点转,东西南北已分不清了——虽然他没有喊妈妈,目光也没有正视自己,但冲慕野刚才那句话,他分明已接受自己是他妈妈这个事实了,这是真的吗?
慕野点了点头:“好了,回房去吧!”他几次接触,当然看出了这名分上的母子间的问题,眼前还急不得,得让小人精一点一点接受。
等苑英杰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米雪岚才清醒些,这一刻,她对慕野多了些感激,不管怎么说,是这个男人让自己和小杰之间的关系有了些许的突破。
她诚心诚意的对慕野说:“林先生,谢谢你!”
慕野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苑太太,没什么,恕我多嘴,其实像他这么大的男孩子,一味顺着不一定就好,有时,就得给他来一下狠的。您想一下,如果是他的亲生妈妈,会不会对他毫不约束……对不起,是我多嘴了……”

他看见对方的脸色一下子白了许多,自己心中不由打起了鼓,毕竟,自己只是个外人,这种事,无权置喙。
米雪岚脸色是不好看,但心里好象明白了什么,神色渐渐恢复正常,反复咀嚼慕野那几句话,脸上添了几分喜悦与兴奋:“不,不,小林,你说的很有道理,谢谢——”
她嫣然一笑,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虽然你比我年长,不过按小君算,我叫你小林应该可以吧,你也别叫我苑太太了,叫雪岚姐吧——”她说着,笑得更欢了,“小杰的事,以后还得麻烦你多提醒我。”
慕野讪笑着,回应道:“是,雪岚姐,我会尽力的……”叫一个比自己年岁小的女子为姐,那感觉,还真有点怪怪的。
他们之间的“协议”刚做完口头约定,外面就有人回来了,“嫂子——”“姐——”脆生生的两声娇唤,进来一对水灵灵的女孩子——一身职业装的苑依君和一个一身长裙的同龄女子。
“是你!”慕野看清来人,心里才“咦”了一声,对方也已认出他了,“你怎么在这儿?”
“你们认识?”一旁的姑嫂两个都很惊讶。
米雪岚想,妹妹雪柔这两年一直在日本学服装设计,好不容易回国一趟,什么时候认识小林的呢?
苑依君想的却是,这人还真是花心大萝卜,怎么认识的女人越来越多了呢!
“姐,他就是前天在大街上帮我拦住那些人的先生啊!”说起这事,米雪柔的脸上又有些晕红了。
原来如此!米雪岚恍然,苑依君愤然,他帮人倒还真会挑人,你看,一帮就是一美女,哼!
米雪岚给双方作引见,听说慕野是苑依君的男朋友,米雪柔的脸色就有些古怪,既像失落又似羞恼。
米雪岚觉出那么点不对劲,忙问起妹妹跟小姑子到依柳公司实习的情况,米雪柔只是说大开眼界,要好好学习;苑依君则大大夸奖了她一番,说小柔的眼光和想法都很独到,将来肯定是个出色的设计师。对这样的夸奖,米雪柔只是带着点羞涩的微笑听着,目光却总是有意无意往慕野这儿瞟……
苑依平今晚的心情非常好,尤其是回家发现姓林的也在。
看他不知为什么那么开心,那嘴一晚上都没合上过,米雪岚担心丈夫是不是吃错什么东西了。
其实,一切都只因为苑依平带回的那位客人——与慕野同龄的华裔日本人伦武裕。
这个伦武裕,个头比慕野高些,相貌比慕野帅得多了,混血儿嘛,比那些偶像明星都招人爱,谈吐温文尔雅,举止文质彬彬;不止如此,人家还是日本白富士会社的总经理,会长是他老爸,虽说这家企业不算什么国际知名单位,但在日本似乎挺有名气。
当然,苑依平看中的不光是这些,说起来这伦武裕可是他的救命恩人。这次去日本,在东京莫名其妙的惹来一些来历不明的日本人的纠缠,虽然有朱小天他们几个挡了一劫,但一行人能安然返回,还多亏这位萍水相逢的年轻人的大力周旋,本来想有机会好好感谢一番,恰好他这次来S市谈生意,可不是天赐良机吗!
还有,苑依平悄悄望一眼自己的宝贝妹妹,伦武裕自见到她后,大部分时间都是对着她笑语晏晏的——对,就是这样!苑依平心中大爽,他们兄妹感情一向很好,回国的第二天,他就从妹妹口中知道,姓林的只是她找来的挡箭牌,对陈家那纨绔子弟,他也瞧不上眼,因此虽然姓林的夺了自己那宝贝儿子的欢心,但总算为妹妹挡着,也就先忍着他。
不过,如今,这块挡箭牌可以功成身退了,因为,妹妹的真命天子出现了!
这个伦武裕,无论样貌谈吐,还是家世修养,与妹妹都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更让人惊喜的是,他说从小家规严厉,自己忙着接手家族事业,至今还没谈过恋爱呢!他说这些话的时候,一脸的羞愧,在日本那样的社会,二十七岁还没真正接触过女人,实在是非常丢人!
可苑依平却兴奋得差点跳起来,这跟妹妹不是一模一样吗?那个只顾读书工作的宝贝妹妹,在感情上不也是白纸一张吗?这个世界还真是公平得很,冥冥中,都给预备好了!嘿,这次日本之行,还真是收获甚丰啊!
听说米雪柔在日本东京留学两年了,伦武裕很热情的问她在哪所大学,对东京的观感如何,米雪柔却有些心不在焉,勉强应付几句,就推说身体不适,回自己房间休息去了,连晚饭都是刘姨送上去的。
伦武裕接下来百分之九十五的注意力都在苑依君身上,他的中文不错,关注苑依君的同时,也没忘同其他人搭话,那言谈,那风度,连对日本人绝没什么好感的老爷子也不得不承认,这小日本鬼子,够厉害!
老爷子忧心忡忡望望大多时候沉默不语的慕野,心说:小子,你碰上强敌了,可得争气点,无论如何,也得给我顶住!中人,绝不能输给日本鬼子!哼,有一半中国血统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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