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香汗湿瑶琴轸，春逗酥融绵雨膏。浴罢檀郎扪弄处，灵华凉心紫葡萄。”那人摇头晃脑的吟罢，斜眼看着李湛，笑道：“难道兄台未曾听过此诗么？”
李湛还真没听到过这首诗，不过从字面上理解，应该是一首艳诗，所谓粉香、浴罢、扪弄一路描摹下来，紫葡萄的含义便不言自明了——何况还有那人古怪的笑容。
顺儿在旁边嘀咕道：“有什么可笑的。”
那人也不着恼，反倒转身喊人：“祁十三郎，快来看看如此好马！”
李湛有些好笑，这人也有些意思，被自己撞倒了也不生气，反倒招朋友来看马，如此行为，倒是个性情中人。于是也不急着就走，只等看他那个朋友，又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来者年纪不过二十出头，面容俊朗，就是眼神太冷了些，加上他那微撇的嘴角，显得神情倨傲，见了李湛，不过是拱手而已。
“的确神骏。”祁十三随意瞥了一眼马之后，淡淡道。
李湛笑笑，点点头，便拉起缰绳要走。
“敢问兄台此马得自何处？”祁十三忽然问道。
“西域偶得。”李湛停下脚步，说道。
“能相让否？”祁十三眼睛一亮。
“不。”李湛笑着说道，语气坚决。
祁十三淡定不起来了，扬声说道：“我愿出明珠一斛，钱十万以换。”
李湛惊讶的看他一眼，一斛明珠加十万钱，看不出这还是个有钱的主，不过怎么连个随从也没有？张口便是明珠一斛，十万钱，口气从容得像是买包，要知道这钱够买五六十匹上等好马了。
“兄台可是不信么？”祁十三傲然道：“兄台若是肯相让，同去寓所，立时可得。”
李湛抚摸着骏马长鬃，笑道：“对不住了，此马是我心爱之物，不会卖的。”
倒不是这人的开价让李湛不动心，不过李湛却没想过将马卖掉，内心里他早已将这它当做了朋友——或者说同类？他始终记得当初这家伙在马群中落落寡合、孤傲自处的情形。
祁十三见李湛话说的这么死，不由叹息道：“无缘得之，不若未睹。”神情间显得颇为遗憾。他那个朋友倒是笑嘻嘻的说道：“如此良驹能看看也好——这位兄台，此马是否出汗为紫色？”
“不错，你怎么知道？”李湛有点惊讶，反问道。
那人嘿然笑道：“许多年之前，我曾见过一匹骏马，与这匹倒是很相似。”
李湛笑了笑，也不好多说什么，便拱手告别了。
※
在马俊的相助下，李湛在长安的玉石铺开在了崇化坊北街，临着西市很近。崔虎等人便住在后面的院之中，好在院够大，房间也多，也不觉得局促。那铺原是卖绢丝的，稍做改动，便开张了。这么一折腾，前者在伊州攒下的钱便用的差不多了，好在铺开起来之后，生意还不错。
※
升平坊，高府内院。
王氏寒着脸，气咻咻的说道：“养了十几年，倒还不如旁人了，你自说他省事了，现如今得个什么下场？整日里面也不露，他若不是吃饭，何曾想的起来喊一声舅母？”
高渠对这个夫人从来是惧怕有加的，听了她的话只是叹气，垂头不语。这模样让王氏看得更加火气，声量便又高了几分：“你倒是说句话呀！”
“湛儿是个有主意的，且又新授了拾遗的官……”高渠略抬起头低声说道。
“哼，不过是个从八品的小官儿，有什么值当说的，一年能有多少薪俸？在咱家白吃白住了这么多年，你看他何曾有过表示？你还真当自己是他爹了不成？”王氏冷哼一声，恨恨说道。
“你懂个什么？他……他可是，”高渠猛然想起什么，闭嘴不说了，倒让王氏愈发恼火，冷笑道：“我妇人家自是不懂，不过你是想说，等他娶了岑侍郎的女儿，便会官路亨通了吧？”
她见高渠又低头不语，便接着说道：“只怕没这么容易，你也不想想，年前他是怎么丢的官儿？岑侍郎又如何？保他无事了么？如今回了家来，任着这么个小官儿，便出息了不成？我怕他过不多久，还不知道会被贬到哪个穷山沟里去呢。”
高渠心下烦躁，心中暗道，妇人之见，妇人之见！偏生又不敢说，铁青了脸自顾喝茶。王氏最见不得他这懦弱样，站起身来自回卧房去了。
李湛在西院书房中，隐隐听到后院舅母高声吵嚷，却不知在说自己，也不放在心上，过得几日便要去中书省坐班了，前面答应给书肆的书还未曾写完，回来之后便抓紧时间开动。
好在按着他的写法，篇幅倒也不长，只是将这个传奇故事描写出来罢了。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这首《侠客行》，李湛却只记得这两句了，至于未来的诗仙李白——希望他能给自己补全了。
然而这就有点小问题了，原著中可是录着整篇诗的，唯如此，才能让石破天在山洞中的石壁上看到一把把形态、剑势、剑意各各不同的利剑，虽然所有的文字于他毫无实际的意义可言，但是他顺着剑势、剑意看去，内息自然而然随之流动，手舞足蹈，待得从头至尾看完一遍，这项神功才能被他练成。
显然，二十个字太少了些。
怎么办呢？李湛冥思苦想了一阵，才总算想到了解决之道：仍是这两句诗二十个字，不过却是用几种不同的字体镌刻在山洞之中，好歹能凑成一套功法吧。
匆匆忙忙收了尾，李湛便唤来顺儿，让他拿着书稿送去，按照之前李湛的意思，这写出来之后先让书肆的人抄出几十本来看看行情——毕竟这种一只讲一个传奇故事的还从未有过，不知道人们的接受能力如何。
至于如何收益，李湛已和书肆的书侩商议好了，这一本全当做敲门砖，象征性的收了一千文钱，只等卖的火了，李湛再另做打算。放长线，方能钓大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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