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22节,第四章23、2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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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钱寅生对查秋屏和丁伯威夫人认干姐妹心里很不舒服,你盛浩根事先也不打个招呼,分明不把我放在眼里,明明是想依靠丁伯威来和我抗衡,必须在他们还不太亲热之前先给他点颜色看看,否则他们今后搞熟了,我钱寅生就难以对付了。他天天跑到盛浩根那里去催交军粮,还故意说:“浩根老弟呀,你老婆现在的干姐姐,何不去求求他们让丁伯威在日本人面前美言你几句,减掉你一点上缴数,这样你我都可以松口气呀!”盛浩根觉得,既然有这条路去试试也好,就和查秋屏一起带了礼品去天堂找丁伯威夫妇。
盛浩根和查秋屏到丁家时,丁伯威不在家,到日本驻地部队去开会了。日本的侵略战事向南向西遇到了十分猛烈的抵抗,兵力必须集中去前线,沦陷区的伪政权和伪保安部队已普遍建立了起来,日军总部确定驻天堂的部队抽出三分之二到前线。原驻派太湖等镇的日军全部撤走,防务移交保安司令部。所以丁伯威开会回来时春风得意,他在回家的路上就到松鹤楼订了一桌菜,准备今晚要在家里宴请营以上干部中的亲信会议,具体商措接防中的有关事宜。他一进家门看到盛浩根夫妇来访也很高兴,对他们说:“日本驻太湖镇的部队明晨就撤到天堂。那里所有防务我们全部接收。今后在那里的一切事都由我负责。”丁伯威的妻子吴瑶琴听了他一番话也从心底里感到高兴,但也感到她丈夫是否相信日本人过了头会吃亏。她说:“伯威,日本人的脾气你还不熟悉,他们占了这个地方怎么能就把权交给中国人,不过要你们看好这个地方罢了。”丁伯威说:“他们不是不想抓在手里,就是顾了前顾不了后,只能把一些权交给我们这些人,否则**、忠救军不就要来夺吗?”盛浩根夫妇看他们夫妇讲得很起劲,也插不上嘴,不知如何是好,吴瑶琴一回头去注意到这对夫妇还站在那里注视着他们,就换了话题说:“干妹、干妹夫已经来了好一刻了,约我到他们那里去住几天,还又送了个钻戒给我,我看这三颗钻石有两克拉,你看怎么办呀!”说着把戴着钻戒的手伸到丁伯威的眼前,丁伯威并没有去看钻戒,他觉得这样还掉自己的身份,淡淡的说:“浩根老弟,现在我当上了这个保安司令不象上次落难到太湖镇,也不象跟着强天琪这个鸦片司令在太湖里又象是军队又象是土匪,你们不要去化这些钱了。瑶琴与秋屏认了干姐妹,就是亲戚了。我实话告诉你们,今晚在我家里有个重要防务会议要开,也不便留你们,隔一响时瑶琴到你们那里去住些日子,你们看怎样?”
吴瑶琴接着说:“你们开你们的会,他们到后书房,由我陪他们谈谈玩玩,不妨碍的。”
盛浩根说:“不,不,不,我们本来也打算今天回去的……”查秋屏并没有等他说完就抢着说:“我们还欠钱寅生几百担粮呢,不回去可是什么事都能发生的。”她觉得既然到了这里,也碰到了丁伯威,而且他正是得意的时候,必须转弯抹角的把要办的事说出来。
丁伯威一听很觉意外:“怎么一个大粮行的老板倒欠了一个镇长几百担粮?“
“是钱寅生奉日本人的命令,要镇上的米行每月缴一千担粮给日本人,摊我们每月四百担,现在乡下人不敢到镇上卖稻,所以收不到多少,一个月只能缴一二百担,累计已欠了八百多担,要我近期必须缴足,否则,他说日本人要用人去抵!”盛浩根说。
“钱寅生这家伙真不是东西,日本人要太湖镇一个月收缴一千担粮有这回事,我上任时日本人就向我说了,但这个任务是要镇公所完成的,县政府还专门拨了点经费给镇公所,日本人也发了通行证,要镇公所下乡去收购,怎么摊到你们头上来了?”
“我们一直是各家米行摊的,钱寅生一直说这个数字是日本人分摊到各家的!”
“你们放心好了,停一段时日我来处理这件事,你们只当不知道!”
查秋屏说:“哪好,哪好!”她转身对盛浩根说:“浩根,姐姐、姐夫有重要事要办,我们先回去吧。姐姐什么时候去,事先告诉一下,好准备准备啊。”
吴瑶琴说:“那也好,你们先放心回去吧!”她对丁伯威说,现在路上比较难走,要个车子送他们回去吧!”
盛浩根夫妇知道了这个情况,又得到了丁伯威的允诺,如释重负的回到了家。(22)
第四章
23
漫长的白天,沉寂的夜晚,对殷宝芬来讲都是很难熬的。她刚来临海的时候还有点新鲜感,逗逗小孩玩,翻翻小说看,听听收音机,还能勉强的把白天熬过去,漫漫的长夜就感到孤独,感到苦闷和压抑。她十分思念远在美国的丈夫,思念常能引发对美好时光的回忆,童年的天真无邪,爱情的真诚和渴望,新婚的甜蜜和舒适。这种美好的回忆又勾起更强烈的思念和**的冲动,她更感到了眼前的苦闷和失落。有时她感到战争给人类带来的不仅是死亡和破坏,更带来了众多人宁静生活的被摧毁、道德的伦丧和情感生活的错位,如果不是战争,她的丈夫应该回到自己的身边来了。有时她也感到丈夫在新婚后就匆匆离她而去,连生女儿的时候也不回来,是不是他已另有所爱?在美国这样一个婚姻观完全不同的环境中,在一个没有枪炮声的和平氛围里,他更会感到需要爱和欲的滋润。想到这里,她的思维就突然凝固了起来,脑海中一片空白,她不敢也不愿再想下去,迷迷糊糊混混沌沌的等待黎明的到来。
严庆堂在临海也闷得发慌,战争、子女也给他带来了烦恼和不安,在临海的洋楼里居住,租界上的繁荣,给他的生活还是舒适的,但蜗居在租界上和小楼里无所事事,盼了日出盼日落,盼了月亮盼太阳,对于过惯了安逸生活的人虽有一定的耐受力。他过去是在人来客往中迎接新的一天,而如今只是在家中坐在椅子上躺在床上打发一天又一天。他坐在那里默默的想,静静的观察着家里每个人的一举一动。殷宝芬的变化很快被他发觉了,但他也感到无可奈何,只能顺其自然吧!日子长了,也就习以为常了。
吃早饭的时候,他看殷宝芬今天的眼窝陷的更深了,黑黑的眼圈象熊猫似的。他不能不关心一下的问:“小芬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家祺也真是的,也不来封信?”他其实在严家祺去美国后不久就从大儿子的来信中知道家琪去美国时就带了一个女同学去,到美国后就同居在一起。在他看来象他这样的家庭,男子多聚几个妻子也是理所当然的,而且他一个人在美国找一个女人是应该的,只是他怕殷宝芬一时接受不了才没有在家把事情挑明。
殷宝芬听了公公的话,只是淡淡的笑了一笑,说:“没什么,晚上睡得有点不踏实。”
严庆堂说:“是啊,打仗把我们成天撇在家里,没有病也要闷坏身体的。”
“听说现在太湖镇蛮太平,不如派个人回去看看情况,太平的话,我们临海、太湖两头住住?”他的妻子插上来说。
“妈,你们不要为我烦神,我年纪轻轻,少睡点觉,不碍事的。”
严庆堂知道这是殷宝芬照顾自己面子的搪塞话,她的自制力已承受到了一定的限度,不很快的缓解开来,会出事的。他说:“我们年纪比你大,像关在笼子里,比你闷得更慌。回去住一阵子散散心也好。”
当即吩咐老管家阿祥尽快到老宅去准备妥当,看看那里的情势。阿祥翌日到北站去乘火车时在火车站附近遇见了蒋阿二。阿祥不知道蒋阿二的情况,毫无顾忌的跑过去喊:“蒋阿二,你啥时光到临海来的?太湖镇怎么样?”
蒋阿二先是一怔,一看是严家的管家阿祥,也就宽心了,说:“上次从严家走后我就没有回家去,就在车站西边开了个豆腐店混日子。小兔子母女俩也一起在这里。你怎么到车站来了,是不是要回去?”

“老爷准备回老家住住,要我回去看看太平不太平。几天就回来,有没有信要带。”
蒋阿二赶紧说:“阿祥叔,听小兔子说太湖镇的钱镇长要抓我,千万拜托你在那里不要对人说我在临海!”
“哦!哪倒是不能走漏风声的。”阿祥觉得不便和他多交谈以免惹出麻烦来,就匆匆的走了:“我要去赶火车了。”
阿祥到太湖镇刚出汽车站就有一些保安队在检查旅客的行李、良民证。阿祥因随严家住在租界上所以没有领良民证,他就躲躲闪闪的想从旁边溜出去。越是想躲藏越是容易被保安队发觉。由于他没有良民证就被带到了连部去询问。阿祥一看连部就是蒋家的豆腐坊,坐在那里的连长竟是蒋阿大,自然放心了许多。
蒋阿大看见从车站送来的人竟是严家大院的管家阿祥,也就堆下了笑脸,招呼阿祥坐下后就问:“阿祥,你怎么到现在连良民证都没有,这可是寸步难行的啊!”
“阿大;恭喜你当官了。不是我不领良民证,我们现在住在临海租界上,没有发良民证,现在老爷他们准备回来住,要我先回来准备准备。”
“现在这里很太平,你们应该回来住,不过良民证还是要领,而且要先领,不然就不能回来住。现在的镇长还是那个钱寅生,你们老爷是熟悉的,你去打听打听,补领良民证的手续怎么办?”
“多谢指点,多谢指点!”阿祥然后神秘兮兮的跑到蒋阿大身边轻轻的说:“这次我来时在火车站碰到你家阿二了!”
“碰到阿二?他要上那里去?”
“阿二还在临海,和小兔子母女开了爿豆腐店,他说,钱镇长要抓他,所以不告诉别人,你是他哥哥,你难道不知道?”阿祥说。
“我回来后到处找他,就不知道他逃到那里去了,你能把他的住址告诉我吗?”
“我也没有敢问他,只知道在火车站西边。”
“喂,阿祥,你什么时候回临海,你到我这里来开张路条,否则汽车站进不去。”(23)
24
蒋阿大第二天就请了假带了两个勤务兵直奔临海。他们并没有花多大功夫就找到了蒋阿二开的豆腐店。三间破旧的小屋,一间是作坊,一间是门面房,一间是他们的卧室和活动的地方。蒋阿大找上门的时候只有小兔子带着她的女儿在门面房坐着。时近黄昏,卖剩的豆腐已不多,她看见几个伪军直往豆腐店跑来,立即用暗语告诉正在卧室里开会的蒋阿二。蒋阿大早已看清了小兔子,他想给她一个惊喜所以并没有声张,而蒋阿大身上披了一张黄狼皮,小兔子本能地警惕着所以没有看清他的脸。待蒋阿二从里面出来时蒋阿大已到了豆腐店门口。蒋阿大大喊:“阿二、小兔子,我终于找到你们啦!我是阿大,你们怎么不认识我了!”说着把帽子脱了下来,蒋阿二和小兔子才放了心。说:“哥哥,你吓死我们啦!你知不知道钱寅生要抓我们。怎么你当上官啦,披上这身黄狼皮吓人哪!”蒋阿二一面与他哥哥说话一面在思考房里两个人怎么办?他们的安全是不成问题的,但也不能给他看出破绽,他决定主动把他们介绍给蒋阿大认识,然后迅速离开。他招呼房里的人出来,对蒋阿大说:“这两人是我在临海认识的朋友,亏得他们帮忙才开了这片豆腐店,不然就要讨饭了。现在听说跑单帮能多赚钱,正在商量呢!”接着又对两人说:“这是我老大。我们的事停一二天再商量吧,我有空就去找你们。”两人与蒋阿大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
“听说你帮**运送药品,钱寅生要抓你呢!“蒋阿大一开口就咄咄逼人。
“我帮**?我还能认识**?我家里豆腐店开不成,就到蒋阿根船上帮工,挣口饭吃。蒋阿根也是冤枉的。”蒋阿二回答说。
“临海你不要待了,人家真以为你是**,不敢回去。”
“我们是砧板上的肉,人家欢喜怎么砍就怎么砍,临海、太湖一个样!”
“我现在就驻在家里当连长,钱寅生也要对我这个手上拿着‘烧火棍’身上穿着二尺半的怕三分呢!在那里谁敢把你放在砧板上砍?”
“什么!你不是当**吗?跟着丁团长在太湖吗?”蒋阿二早就从军服上看出他现在是保安队,装着糊涂故意这么问。
“你在外面混了这么久,连谁家的军服弄不清,还能在这大城市混?还能跑单帮?”
“不都是两尺半吗?”小兔子抢着说。
“二尺半二尺半,你懂什么?”
“哥,不谈这些了。你还带了两个弟兄来,我们到前面馆子里吃了晚饭再细谈吧!”
蒋阿大说:“现在哥不算发财,也有两个子了,我们兄弟俩好久不见了,拣家大馆子,给你开开眼界。“说着就带了两个勤务兵往外走,回头对小兔子说:”你看家,我们带点好吃的回来。“
蒋阿大从来没有来过临海,他想趁这个机会玩一玩,就说:“老二,你在临海呆久了,带我们到最好玩的地方玩一玩。“
时已黄昏,街上的黄包车已经很少,即使遇见一二部,看到他们几个披了张黄狼皮,很远就开溜了,他们只能边走边寻。临海是世界大都会,日本军占领后千方百计要制造安宁和繁荣的景象。在一些过去繁华的马路上,路灯虽然发出孤寂的黄光,但商家的霓虹灯仍然闪烁着五颜六色的光彩;大街上日本军人驾驶着三轮摩托架着机枪呼哨而过,时时有日本浪人喝醉了酒拥着女人跌跌撞撞的浪声大笑。还有那囚车发出呜、呜、呜的长鸣飞驰电掣的掠过街面。随着夜幕的降临,街上的行人逐步稀少。他们走到松鹤楼酒楼,霓虹灯闪烁着,他们刚进门就被引上二楼。这家饭店并不大,三个包间和一个大厅;所有的桌上已经坐满了红男绿女。他们被领到了临街“吉祥”包厢。酒楼的茶房一面端茶进来,一面上前问蒋阿大:“长官,要姑娘陪陪吧,都是漂亮咯!”蒋阿二想推辞茶房已经向外喊:“吉祥厅四位客人!”他只好贴近蒋阿大说:“临海不比太湖镇,你钱带够吗?”蒋阿大拍拍军装的口袋:“还够用吧!”说着他想,我蒋家从父母或者是父母的父母起,总是为钱烦忧,我们兄弟俩活了二十大几岁,天天只是围着几十枚铜板转,一提到要钱,几乎所有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也难怪老二还没有吃就烦钱了。“老二,我不是对你说了吗,我们现在不需要象从前那样为几个钱烦神了。你这个豆腐店能赚几个钱?你们回去,哥帮你找点事做,一定会比这里好!”
“回去再商量吧!”蒋阿二说。
他们酒足饭饱以后,蒋阿大对两个勤多兵说:“你们两个小赤佬带二个‘向导’去玩玩(在抗日期间的妓院,在这一带称之谓“向导社”。妓女称之谓“向导”)。我们兄弟俩回豆腐店要谈谈呢,明天八点钟的火车回去。”并从口袋里掏了一把钱给他们。
回到豆腐店,蒋阿二说:“老大,我左想右想不能回去,不是怕钱寅生,而是会给你烦神,况且我与小兔子的事,我们两个人在一起不好相处啊!”
蒋阿大想想也是,他与小兔子名义上是夫妻。太湖镇上哪个不知道?其实她只是我的弟媳妇。他叹了一口气说:“老二说得也是,你们暂时还在临海也行。”他忽然想到了裤裆里的那个命根子,对蒋阿二说:“临海大医院多,你替我打听打听,能不能动手术?”
第二天蒋阿大丢了一点钱给蒋阿二后便回太湖镇(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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