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77、7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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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海雄带了四个同事找到太湖中学校长殷铁珊,对殷铁珊说:“现在戡乱已经到了紧要关头,前方军队要补员,后方剿匪也要有力量。军队补员主要靠壮丁,这是义务兵,不管愿意不愿意,只要摊到,除非花钱买个人来顶替,否则就要去当兵。后方就不同了,要自愿,主要吸收热血青年,重点当然是中学的高中生。这是国防部的命令。现在特介绍王功成中校和李大卿少校两位到你校负责此项工作。校方必须密切配合,并要通知所有教职员工要积极协助,如有捣乱破坏,要以破坏戡乱论处。这点务必请殷校长记住!”
殷铁珊听后惊呆了好一会儿没有讲话。他想我一生从教,还没有碰到这样野蛮的做法,所以一时也无法回答。李海雄等了一刻儿觉得有点不耐烦了。就说:“殷校长,你怎么不开口啊,是没有听清楚?”
殷铁珊定了一定神说:“听是全听清楚了。只是我做这个穷教员几十年,还没有听过国防部的命令。哦,还有一点,我只知道你是李长庆的儿子,还不晓得在那里高就,什么官衔呢。这就使我不好开口啊!”
王功成立即插上说:“李特派员现在是国防部的少将特派员,我们以为你应该清楚的。”
“很失敬了,失敬了。”此时殷铁珊已胸有成竹了,他笑嘻嘻的说:“大公子荣归故里,理应热闹、热闹的,也可以使亲朋街坊周知,祝贺啊!”
“殷校长,现在是戡乱非常时期,党国存亡应是我辈最关切的事,其它一切都不要谈了。不谈这些了,言归正传吧!”
殷铁珊说:“李特派员,难啊!我们学校只管学生的教育,其它方面的事上级教育行政部门三令五申不准我们过问,特别戡乱时期从蒋总统起的各级长官都一再教诲我们,学生的唯一任务是好好读书。呼吁一些喜欢过问国事的学生应该快快回到学校去。所以,李特派员,我不好向教职员工讲别的话哎。”
“殷校长,你应该清楚吧,蒋总统的训示主要是针对**煽动学生反对政府的,不能移花接木偷天换日吧!”李海雄有点恼火地说。
“李特派员,言重了,言重了,我绝对不会把蒋总统的训示领悟错的,这决不会。”
王功成也不耐烦了,他站了起来说:“殷校长,我是个军人,说话直率,你这是不欢迎我们到这里来,国防部的命令也不受啦!”
李海雄把手一抬一压说:“你坐下来!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回头对殷铁珊说:“他言过了,你不要介意,他的本意是希望殷校长理解和协助我们完成这个有特殊意义的使命!”
殷铁珊说:“我怎么能介意呢?不介意,不介意,直率的好。你好直率我也好直率么!我也直率的说吧,我有很大的顾虑,只要你们在学校里一展开工作,就很可能引发原本存在于学生之间的分歧,就会引起争论,弄不好甚至闹到街上去,闹到城里去,那时我这个校长怎么向上级交待呢!说句耸人听闻的话,现在的学生,尤其是这高年级的学生,只要把导火索点着了,学校是无法控制的。而且不是我们不欢迎你们来学校,你们一旦进入学校不得不考虑安全,学校无能为力的。学生的过激行为也可能很厉害。”
李海雄看实在不容易谈下去,觉得勉为其难也不好,就说:“今天我们只是把上峰的命令向校方传达,具体实现还要筹划,也务望殷校长多多考虑。今天就这样,改日再来造访。”说完就起身走了。
李海雄和王功成、李大卿回到旅馆时,国防部已派专人在等候他们。通知他们,鉴于有些地方特派人员进驻学校引发了拥共和拥国两派学生冲突,引起了高层的关注,特命令所有派出的特派人员一律住在校外并在校外通过内线从事校里工作,并携带两份公告,按公告内容招募人员。
一份公告是以装甲兵司令——名义发布的招募装甲兵的,一份是以青年服务团的名义招募义务为国服务的人员。大意是,自戡乱以来,少数不法商人乘政府忙于戡乱之际,囤积军需民需物资,哄抬物价,捣乱市场,严重破坏戡乱建国,特命各地组建青年服务团以协助政府做好此项有特殊意义的正义之举,望有志青年踊跃报名参加。
布告一上墙倒急煞了一些米行老板们,纷纷的到镇公所去探听情况,镇长两手一摊,告诉来探消息的人说,我也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还有些人带了“袁大头”、金项链去向李玉彬问情况,李玉彬说,这是蒋总统的军事秘密,哪能随便向你们说呢?反正有一条可以告诉你的,到那天要查你家时,我会事先派人向你打招呼的。此人回去告诉了别的米行老板,竟然在一两天时间内许多米行老板都找李玉彬去了。李玉彬一盘点,发现本镇以“盛记”——盛浩根、“李记”——李长庆等几家大粮行未曾来造访。所以来的人,收的钱不多。心里有点忿忿了,你们不要以为财大气粗,我姓李的也不是省油的灯。后来他对有些递钱来的米老板们故意说:“这次招募青年服务团,是蒋总统亲自下的命令,是彻查不法米商囤积居奇的,不管是大粮商还是小粮商都是要查的,有些人不要以为自己了不起,在蒋总统眼里都只是小蚂蚱,我们警察局到时是不怕什么人的,你们顺便可以把我这话带给有些自以为可以不睬我们警察局的人。有些和盛、李等大粮行关系好的人,特地把这个话带了去。弄得他们也疑疑惑惑的。李长庆随即赶到天堂找到儿子李海雄,把太湖镇发生的一些情况告诉他后说:“你得把真实的情况告诉我,不能让我整天提心吊胆七上八下的。”
李海雄说:“你手上的粮食只存了日常供卖的,怕什么?”
李长庆说:“毕竟乡下里还有二三百担粮食,被这帮人查到了,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眼前亏总要吃吧!”
李海雄笑了一笑,反问他父亲:“他们敢这样做吗?”
李长庆说:“李玉彬这号人,叫做翻脸不认人,吃死人不吐骨头。现在局势乱糟糟的,他手里拿着枝‘烧火棍’什么事不敢做?”
李海雄说:“我给你一个底,此事决不关这个姓李的事。是和我一起到太湖镇的王功成和李大卿负责的。一个区区警察分局的局长竞敢乘机敲诈发横财,这还了得。我后天要到临海去了,今天跟你回去,教训教训这个姓李的,以免给他坏了事。”
随后李海雄先到了天堂警察局去了一趟,和局长打了声招呼,就自己开着吉普车回到了太湖镇。他立即带了王功成和李大卿两人直驶警察分局。
李玉彬事先已接到天堂市警察局局长的通知,告诉他国防部少将特派员今天去太湖镇公干,而且要到分局去,似乎对分局要查清什么问题,务望认真对待,绝对不许出任何纰漏。因此李玉彬一直胆战心惊的在等待李少将特派员的到来。他不断的从办公室踱到大门口去张望,后来干脆站到警察分局的大门口守候。他远远的看见一辆军用吉普驶来,他下意识的整了一整警服,恭恭敬敬的守候在大门口,待吉普车驶近一看,是三个西装革履的人士,他犹豫了,去上前迎接吧,不知是不是国防部的李少将特派员;站着不动吧,又怕得罪了这个国防部的高官。正在左右为难时,吉普车已停到了他面前,他硬着头皮说:“请问三位是……”
李海雄笑嘻嘻的迎上去,说:“想必这位是分局的李局长吧?”
李玉彬说:“在下正是,我在这里恭候国防部李少将特派员,不知哪位是……”
李海雄说:“小侄便是,我怎能让父母官在大门口迎接呢!想必李局长已知道,家父就是李长庆。本来早该登门拜访的,只因本次来天堂任务紧急又特殊,还请局座体谅。”
李玉彬一听就吃了一惊,原来以为李长庆的儿子在前线打仗,怎么回来当了少将?这是得罪不起的。但李玉彬不露声色,还是一副恭敬的模样,请他们进入分局,一面说:“我们这个分局地方小,又简陋,修缮的经费多年没有了,戡乱么,国家的经费有限啊。”
待大家坐停后,李玉彬不经意的问:“李少将特派员,这次是公干还是路过呢?要指派小局做些什么事,尽管吩咐。”
李海雄说:“这位王功成中校和李大卿少校来太湖镇已多时,由于任务的特殊没有敢麻烦李局长。近来听说李局长已为本次任务做了许多工作。据说,李局长还把一家一家的米行老板亲自找来,晓以利害,正是难能可贵,难能可贵!”
李玉彬听着听着,觉得这个年轻人城府很深,比他老子要厉害得多。先表明他们是奉国防部命令干的特殊任务,不必知会当地警察分局。又说我为他们做了许多工作。这明明是把我抬到砧板上,再用刀来砍么。李玉彬想到这里觉得有点害怕了,说:“李少将特派员谬奖了谬奖了。最近米价飞涨,许多米商不愿把米拿出来卖,影响了本镇居民生活,我找他们是动员他们有粮要拿出来卖,不能囤积居奇,否则会影响地方秩序,危害大局的。”
李海雄说:“是啊,是啊!戡乱到了这么个紧张关头,如果把粮食囤积起来,造成民众滋乱,是要以破坏戡乱治罪的。”
李玉彬马上接着说:“说得是,说得是,我正是找这些米老板把这些道理向他们讲清楚,也算是为戡乱出点力而已。”
李海雄说:“不过听家父说,前几天镇长已邀请各米行老板开过一个会,做了些协商。李局长不是也到会训示了吗?自此之后各米行都已恢复卖米了,是吧!”
李玉彬有些忐忑不安地说:“是啊,是啊,不过有些米老板还是不愿意把粮拿出来卖,找他们来加点压力啊!”
王功成听得有点不耐烦了,说:“据我所知,你允诺将来我们去查他们时,你会事先通知他们,这不错吧!”他略微停了一停,对李玉彬看了一眼,接着说:“每个米行老板还孝敬了不少‘袁大头’、‘黄鱼’给你,也不错吧!”
他又停了一停,看了一下李玉彬,接着说:“你这样做已经影响了我们的特殊任务,你知道吗?本来有许多爱国热血青年要报名参加青年服务团的,给你这么一折腾,有些人觉得这不过是为了敲竹杠,所以就不来报名了。”
李玉彬听着听着,头上有些冒汗了,想竭力否认,但也无从谈起,张口结舌了一阵也没有说出什么。
李海雄却泰然的说:“李局长,不要慌么。王中校只是把听到的一些事告诉你,没有什么别的意思,更弄不清你的真实想法。譬如说,许多米行老板拿了一些钱出来,你上了自己腰包,这就不好,叫乘机敲诈。也有碍戡乱的;你也可能是为了我们招募青年服务团,事先募集一点备用经费,这就叫支持戡乱了,对吧?”
李玉彬似茅塞顿开说:“对,对,对,我怎么能乘机敲诈呢,我是为了可能要为你们做些服务,要增加额外开支,所以先筹措一点资金,数量也有限的。”他一面说一面想,你们想把这笔钱拿去,没有那么容易,接着说:“我李玉彬为党国服务了二十多年,这点规矩还不敢违背的。”
李海雄嘿嘿的冷笑了几声说:“喔,李局长,我们并没有说要你们警察分局协助,国防部的命令是不用地方一兵一卒一警一钱。所以,你为了协助我们而收的钱,交给我们是名正言顺的,否则,我们也很难为你开脱了。”接着他话锋一转地说:“你可能不知道这次组建青年服务团为什么不要你们插手,因为这次查奸商时,也会**一些地方上为奸商为虎作伥者,上峰明确训示,对此要一并查办。你看不是有手握绝对权力的大人物坐镇临海吗?我感到必定有显贵要落马了!”
李玉彬觉得这次要败在这个年青人手上了,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碰到了这号人,只能自认倒霉,正是官大一级压死人!说:“李少将特派员讲得很清楚了,这次青年服务团的任务不需要我们协助,那收的钱理应上缴。收的钱也不多么,大概共有二十来两吧,我还来不及算账。等我算清楚了一定登门送上。如果李少将特派员觉得钱还不够用,我还可以尽义务帮助筹点款。”

王功成说:“那就不必了吧!”
李海雄说:“功成,不要这么说,因为我们工作还没有正式展开,所以目前暂时就不麻烦了。等到工作正式展开以后,需要地方当局支持的事可能会多着呢。所以现在只要这点钱也够用了,今后需要地方当局协助的,将会知会李局长的。”(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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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海雄他们回到旅馆后觉得也蛮有意思的。原来因为所带来的活动经费很少,正想向国防部增拨一点经费,现在暂时可以不要了。到目前为止,报名参加装甲部队的人数很少,只有两人,都是失学的青年,家庭生活困难。因为听说一旦被选中,可以按照比“壮丁”多一倍的补贴米,所以来报名的。到青年服务团报名的可不少,已经有三四十人了,都是在校的高中生。因为青年服务团所从事的工作都是义务的,不但没有工资拿,连吃饭都要自己负责,所以来报名的青年学生都是满腔热情的,都是希望为打击囤积居奇投机倒把的奸商出把力。
李海雄说:“我们必须要趁热打铁,搞几次活动,以取得民心,巩固队伍,考验队伍,扩大队伍。”
王功成说:“我也这么想,先搞符合我们招募公告的活动,逐步转移到我们招募目标的活动,然后真正把队伍建立起来。这次特派员回来,正好做个决定。”
李海雄说:“功成老弟,要建立起一支在共军占领以后的坚强的地下军,进度当然要快,时不等人啊!然而太快也不行,何况目前蒋总统正在全力加固江防。长江这个天然屏障,够他们啃的呢。所以一切要稳打稳扎,步步搞扎实了,到时候才顶用。”
王功成以军人的行礼方式,站起来,立了个正,行了个举手礼,毕恭毕敬的说:“特派员,我们一定遵照你的命令行事!”
王百通的小孙子王君匋今年刚刚十八岁,在太湖中学高三(乙)班。他秉承祖父的遗风,凡事好揣测,不管是张同学短李同学长这样的琐细小事,还是国民党和**的内战大事也好,凡事只要他听到了都会左揣测右揣测一番,而且不管揣测得对或不对,还喜欢吹嘘,讲起来还一套一套的。同学们为此给他起了个外号,叫“凡事通”。大家说:“你爷爷是个‘王百通’,你现在是个‘凡是通’,还比你爷爷强得多呢!”王君匋对这个外号很是满意,回家以后还对他爷爷吹嘘,说:“长江后浪推前浪,你不会妒忌吧!”王百通哈哈大笑了一通说:“孙子胜爷爷,那有爷爷不高兴的?可是你只是在外号上胜过你爷爷,但是在内涵上你比爷爷还差了一大截呢!”
王君匋说:“我知道爷爷会不服气的。给我猜对了吧!”
王百通说:“你比爷爷最大的不如有两条,说出来你也不要不服气。”
王君匋说:“只要爷爷说得对,孙子五体投地。”还做了个磕头的姿势。
王百通说:“那好,我说第一条,你对时事的揣测,不但是坐井观天,而且欢喜在人前人后乱说。你全不顾谈论国事的大忌。现在酒肆茶楼到处都张贴着‘莫谈国是’的布告,这是为什么吗?叫做祸从口出,一言不慎能坐牢杀头。这是第一条,最重要的。第二条,你不沉着不老练,一有想法,就脱口而出全不顾前因后果,也不在乎是非曲直,更不管别人的感受。俗话说,金无足赤,人无完人。人家赞你凡事通,实际是讥笑你凡事都不通,我这种尖锐的评语,你能接受吗?”
王君匋听着听着有些按捺不住了,但他是一个孝顺的子孙,虽然他喜欢和年近八旬的祖父打挥插科,只是逗这位老人的开心,他从不违背他爷爷的嘱咐,这次他脸色涨得通红,嘴上还是顺着他爷爷说:“我改了这两条,不是仍旧超过爷爷吗?”
王百通说:“对,改了这两条,就超出你爷爷百倍啦!”
王君匋对这次来学校招青年服务团表示了极度的关注,他把那张招青年服务团的公告仔仔细细的看了十遍。他琢磨的有两点:一点是组建青年服务团的目的,既然是打击不法奸商的囤积居奇,为什么要国防部组建,难道真是为了回避地方官吏与这些奸商的千丝万缕的关系,还是有更深层次的目的?还有是为什么采取“业余”和“不付薪金”这种形式。凡是学生,一律在原校上课,绝不影响学习,一切活动都安排在课后和假日,不拿公家一分一厘的薪金,就是在活动期间一律回家吃饭。这样做是为了节省国家开支,还是使外界看来更富有爱国情操?他揣测了三四天后,决定去报名参加青年服务团,他对同学说:“不入虎**焉得虎子?不参加进去怎么能知道葫芦里倒底卖的什么药。如果确实为民众做点好事,就继续参加下去,否则就自动退出,反正也没有拿你国家一分薪金。他把这个想法向同学说后征求大家的意见。有的同学赞成,有的则说“我们马上毕业了,要考大学,要准备功课,没有时间”;有的说:“放了学还要帮家里干活没有空”;有的说:“什么奸商不奸商,都是街上的,早不见晚见。”有的说:“小小的一个太湖镇有什么大奸商,扛什么国防部的牌子呢!”大家争来争去跟随王君匋的只有朱可新、张之谊、沈仁人、蒋伯仁四人。他们一鼓作气的跑到民众教育馆报了名,并立即进行了面试,全部被宣布录取,被编入太湖镇青年服务团第二行动小组,四个同学公推王君匋为组长。
王君匋回家告诉父亲和祖父后,两个长辈极力反对。父亲王达仁说:“我们开片小布店,是靠街上人吃饭的,你去查他们,不是自己砸自己的饭碗!你还想不想吃饭了!”王百通说:“你为什么不回家商量商量呢?这只脚跨进了门槛想缩回来不会那么容易。我过去告诫你‘莫谈国是’,现在倒好,不但谈,还要去参与,真是引祸上身了啊!”
王君匋被家长一顿埋怨,自知做事太鲁莽,自认为想了三四天,想出了一个好办法,哪知刚迈第一步,就走到了岔道上。他拔脚就走,直奔民众教育馆,一进门就看见张之谊同学正在和王功成说话。原来他回家后和父母一说,也被父母训斥了一顿,要他赶快去退出。王君匋进去时,王功成一眼就知道了他的来意,故意说:“喂,王君匋同学你来得正好,你看张之谊同学回家一听共党的破坏宣传,就跑来要退出了。美国朋友讥笑我们有一帮所谓爱国青年只有三分钟热度,所以国家被共党搞得鸡犬不宁,你这个张同学连三分钟还没有,这怎么行呢!我想立刻把他送到总部,接受强制性的军训,然后到前线去打仗。”
王君匋连连说:“不,不,不。我们原来只是义务的为国家做点事,现在家长不同意,要我们好好读书,这也不错啊。你们不是说,是自愿的吗?现在人家不愿意了,怎么能接受强制军训呢?”
王功成说:“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现在国家将要被共党推翻了。爱国的青年理应需要参加救亡。蒋总统考虑到民众的实际,强调了自愿参加。你们知道青年服务团是隶属国防部的吗,所以它是一个准军事组织。凡自愿参加进来了,他就是这个准军事组织的成员,一切均要以军法从事!明白吗?一支军队在前线打仗,逃兵要就地正法。但前线的老百姓不管逃到那里去,政府是不管的。这就是区别,你们懂吗?所以你既然参加进来了,违规了,就要按军规处置!”
张之谊哭丧着脸说:“我们不懂,你们事先也没告诉我们。”
王功成说:“现在告诉你也不迟啊!我看你们这些同学还不懂事,所以还耐心的讲给你们听,不然的话早把你们禁闭起来了,没时间和你们磨嘴皮呢!”
王君匋说:“那我们不能退出?”
王功成说:“你们绝对不能退出!而且现在通知你们,今晚七时在太湖中学高三(丙)教室集合,听总部长官训示。请王君匋组长通知全组成员参加,一律不许请假,否则后果自负!”
他们出了民众教育馆,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开始往王君匋家走,想找祖父王百通诉说,请他出点子,继而又觉不妥,这不是给八十高龄的老人增加烦恼吗!他们站在街中,左思右想,左右为难,恰殷铁珊校长路过,他们象遇见了大救星,迫不及待的把前后经过诉说了一遍。殷校长说:“他们原来是准备住在学校,在学校里设立招募站,在学校里招募,我们认为会影响学校的教学秩序婉言谢绝了,他们才搬到民众教育馆的,对学校已很有些成见,就想找我们的岔子,我们怎能送上门去呢,俗话说,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现在戡乱到了疯狂的地步,什么事都可能发生的。他们不是已经给你们加上了‘受共党宣传之毒害’了吗?你们还是回家和家长商量好了再定,要慎重啊,要小心啊,千万千万要让祸避灾,不要鲁莽行事。”
王君匋的父亲真是没了主张,一股劲的骂儿子闯这么大的祸,害家里害自己,拍桌顿足,却拿不出一点主张。
王百通:“你不要这么闹么,儿子祸已闯下了,要想办法,要把灾祸降低到最小。“这事我看分两步走:第一步,他们要你通知另两个同学今晚到学校去开会,你照样去通知,不要和他们说其它事情了;第二步,然后回家装病不去,至集中的时间要你妈妈去请假。这样,他不能拿你什么。一你是尽责的;二确实有病不能来。如果他们不上门明天就送你到天堂姨父家去,就说去看病了,看他们怎么奈何。”
王君匋的父亲到民众教育馆为儿子请病假还未回到家,王功成已派员到了王君匋的家,看到王君匋正伏案做作业。他学习很执着,没有注意家里进了陌生人。过去小户人家的房子,窗户少而小,大门一般在外层有一扇半截的小格子小门档着,白天开着大门,关了半截的格子门,以便有较好的光亮,所以要进门是很容易的。来人进门后恶狠狠地说:“王君匋,你竟敢装病请假,你想去当壮丁!”原来**因在前线连吃败仗,急需扩军,凡是十八岁到三十五岁的青壮年,都必须服兵役,每镇每保都有指标,并且在适合的人群中以抽签的办法决定谁去谁不去,故名“抽壮丁”。凡抽到有钱人家的,可以用钱买穷人去顶替,故名“买壮丁”。此时,壮丁一编入部队,不经训练就上前线,危险比较大,故壮丁价格一涨再涨,已从去年每名壮丁五担米上涨到二十担米。如果被抽中而逃跑的,就要遭追捕,故名“抓壮丁”。有时上面要新兵急迫,来不及按部就班进行,就派部队在半夜三更入户去抓。所以那时去当壮丁是一种很严厉的处罚。
王君匋一听得不去参加就要被抓了当壮丁,不觉吓出一身冷汗,手脚冰冷,面色发青,额头直冒虚汗。来人一看这种情况,像是起了一点同情心,缓和地说:“我劝你还是去的好,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只要去了,不就什么事也没有了吗?”无可奈何之下,王君匋乖乖的跟着来人走了。在门口遇见了父亲,看到儿子被人带走,知道这次是逃不过这个灾难了。他紧跟儿子出了门,尾随着,心忐忑着,被来人阻止了,只得回家闷坐着,待祖父王百通回家后,两人一计议,由王百通到太湖中学去探听情况。王百通对儿子说:“你现在是当家人,一家五口人的嘴全系在你的裤带上,有个三长两短,要饿了全家。我这个八十岁的老头,他们还能奈何我什么,就是有个好坏,我也活够了,死了不会害全家的。儿子听了心酸酸的,只怪自己不争气的儿子,书读得好好的,去关心什么屁国事,闯下了祸,还要八十岁的老人去担惊受怕,心里十分难过,眼眶里掉了眼泪,默默的看着父亲出门去。突然他冲到门口,大喊一声:“爹,当心呀,早去早回。”(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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