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73、7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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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老的严庆堂和年轻的殷宝芬在即将离开故乡故土的时候,心境是截然不同的。
严庆堂几乎是在送往迎来中渡过的,本镇的头头脑脑,近房近亲从早到晚送往迎来,天天都在宴会中渡过,到临走前三天他不得不躲到亲戚家去休息了,否则他可能会病倒在饭桌上而去不成美国。
殷宝芬则完全不同。她的心情是复杂的、多层次的、相互矛盾着的。她回眸自己在这里渡过的三十个年头,竟然是彷徨、苦涩、无奈占去了大多的时光。童年的无稚,少女的活力在脑海中已是飘渺的梦,而今已而立之年却孤零零的带着女儿在父母的照料下过日子,要不是那些活蹦活跳的孩子所带来的欢乐和那些虽已二三十岁还执著求学的人,那她可能会窒息而死的。她矇矇地觉得,如果再在这既沉闷又有梦幻回忆的小镇上蹉跎岁月,一旦步入中年以致老年,那就不堪回首了。但她又不是想嫌弃这个美丽的小镇。她不能忘怀在这里经历过的童年的欢乐和少年的甜蜜。这是一个多么美丽和有多么神奇的地方啊!它避开了喧闹腐朽的城市,它又不是孤僻荒凉的村落。这里的山这里的水,都有着美丽的传说和沁人肺腑的故事。她不能忘怀与父母泛舟太湖,在兴头上,父亲吟着“风来云去月当头,销夏湾边接素秋。如此烟波如此夜,居然着我一扁舟。”她也不能忘怀与家琪同登灵秀山顶,一面遥望太湖的美景,一面两人依偎着吹着口琴,一曲曲童年的歌谣,幽雅地在山顶飘逸徜徉。她决心在去美国之前重温一遍俊秀的青山绿水。
在天刚吐出蒙蒙微光的清晨,她决心排除心中的苦恼与烦闷,踏着将要枯黄的路边小草,心旷神怡地向灵秀山慢步走去。这条在童年几乎闭上眼睛也能走去的小路,已经多么的生疏了。这条小路的西边是条浜。小时候她与一群同伴经常在浜里摸小鱼捉小虾。有时她们欢笑着追逐着、你追我赶的直奔灵秀山。如今她孤单一人静悄悄地沿着小浜向北走去。她忽然停住了脚步向西望去,沈家石灰窑的上空浓烟滚滚,一团团的黑烟把清晨的蓝蓝的天空遮去了一大片。她不愿污辱自己的眼睛,飞快的把脑袋转向东边。这是严家花园的围墙。这座大宅子曾经给她带来过快乐,也带给她许多烦恼。它比她自己家的住宅有更多的回忆。她喃喃地说,我在这里告别了欢乐,期望着从此告别痛苦。接着她默默的祈祷着,希望自己的心愿能在异国得以实现。
灵秀山上的一草一木一石一景,她虽然都能如数家珍似的一一说出它的来龙去脉,见奇不奇,说怪也不怪,甚至有种象踏着这路边杂草一样也不感到神秘。可如今不同了,她陡步攀登在这砖砌得整整齐齐的大道上,在两旁带着涛声的松林里,在晨曦微光的照射下,阳光在林子里忽亮忽暗的,一闪一闪的,顿觉得很神秘,很陌生。她忽然感悟到,这如同她走过的人生历程,也预示着她的前途将还是有光明有黑暗。她不愿再看下去了。她继续向上攀登。久不爬山觉得有点气咻咻的,就在路边的石上坐下来。极目望去,有几个小和尚在打扫路径,那块“点头”石好似对她也冷漠了,冰冷冷的动也不动。她不愿看那种死板板的东西。她敏捷地把头转向另一端,呈现在她眼底的是灵秀山上的另一妙景:“乌龟望太湖”。她童年时都是骑在“乌龟石”上看,觉得那块石头一点也不象是只“乌龟”。现在远眺着,觉得神奇般的象。她不知道这只“乌龟”是何年哪月亭立在里的,不论是天灾还是**,它都毅然决然的矗立着,巍然不动,是什么神奇的力量给了它如此坚强的意志?她顺着“乌龟”所翘首远眺的方向看去,那晨霞把辽阔的太湖水面照得血红血红的,闪着粼粼红光。她终于醒悟过来了。那“乌龟”所领略的是宏大、包涵、容纳,使它的胸怀宽敞了起来。是啊,胸怀的宽敞才能使意志坚强。自己觉得何必耿耿于怀的不幸爱情和婚姻,自己还有一段漫长的路要经历,是郁郁不乐地走完这条路,还是抛弃已有的烦恼,努力前进,去奋勇铸造自己的光辉灿烂的前程。她暗暗的下决心,这次去美国以后,一定要调整自己的心态,从困惑苦恼中解脱出来,从拓宽胸怀中求得拓宽自己的认识。这次到异国他乡去不是象保姆一样地去照料女儿,不是以怀旧的心情去探望已离婚的丈夫,而是以一个探求者的姿态完成原来未完成的大学学历。
心情开朗了,脚步也轻盈了,她不知不觉已步入了灵秀寺的山门。她抬头望去,雄伟的四大金刚正睁大了眼睛注视着自己,还从他们的身上发出阵阵的檀香味。她记得十多年前她来这里时,那四大金刚已矗立在这里,既未彩绘又未装金。现在仍然是原样。它是在等待善男信女的施舍?还是设计者要抛弃传统的装饰模式,重新找到一种显得它们更威武更精妙的色彩。她不愿想它是前者,那样清纯的菩萨不免染上了铜臭味;唯有后者才能符合人类的进步和人生的哲理。是啊,只有未经涂鸦,才能描绘出自己感觉最美好的色彩。她停立在四大金刚的面前出神的思索着。她走神了,乱七八糟的事情,已经过去的陈芝麻烂谷子,想象中的痛苦和欢乐,现实和未来,一齐涌现在脑海中。理不出个头绪来。她无奈地抬起头来。把四大金刚的面貌扫视了一遍又一遍。她终于明白过来了。即使是佛法无边的如来佛,也需要这么凶狠的守护神。何况是人间凡人呢?鸾红的遭劫,父亲的被关押,不就是我们没有保护神吗?她想到了蒋阿大,她又思绪纷乱,感激和遗憾,人情和爱情的交织,使她又理不出头绪了。
太阳已经从太湖的东边冉冉升起,湖面上点点光亮。预示着新的一天已正式运行。她忽然想起梁朝肖纲的一首咏朝日“团团出天外,煜煜上层峰。光随浪高下,影逐树轻浓。”她心情已十分舒坦。已无心流连山顶,她快速的步下山去,回家整理自己的行装。
因为有了前一天的好心情。在又一个新一天来临的清晨,天空还是灰蒙的,昏暗的,街灯还很疲惫的照耀着空荡荡的街道。殷宝芬已独自一人带着怀念与期待,从西街走向东街,沿街的商店大多还没有开业,只有烧饼店、豆腐店已卸下了门板,点着似萤火虫般的菜油灯在忙碌着。这时唯一的热闹场所是大大小小的茶楼。底层的百姓,附近乡下的农民大多是在“老虎灶”所附着办的茶馆,洗脸、喝茶,啃光烧饼;一般商店的小业主,小地主都不愿在这里喝茶,怕降低了身份,但是,他们又不敢到全镇最大的“太湖茶楼”去。那里消费价格高,好的座位长期被本镇的有头有脸的士绅富商订着的。现在虽然天还未完全亮,大大小小的茶馆已全部开张了,各个茶馆的上座率已经有七八成,茶馆的伙计已经忙开了,喊开了,一片噪杂声。殷宝芬没有兴趣去注视那些,她匆匆的路过这些茶馆继续向东走去;当她路过这些茶馆的时候,许多茶客认识她的感到很奇怪,怎么严家二少奶奶居然没有人陪同就独自在凌晨穿街而过,有个别好惹事生非之徒竟然茶也不喝了,尾随其后跟了过去,他们要探个究竟,她是去干什么的,也有不良之徒总想捞点什么!当她路过“太湖茶楼”时,后面竞跟了五六个人,此时正在茶楼上临窗而坐的蒋阿大看得一清二楚。他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事,但他不愿意殷宝芬受到任何伤害,他和一起来的两个连长打了个招呼也尾随着过去。
出了东街,殷宝芬转弯向天灵山方向走去,逐渐脱离集镇,展现在眼前的是一条砂石的公路,坑坑洼洼的显得很败落;穿过公路是一条小径,是人走多了踩出来的,两边都是野草,有的已正在枯黄,预示着秋天已经来临;在杂草丛中偶而还能发现正在开着的紫色小花和黄色的野菊花,迎着秋风在争艳,显得格外引人注意。殷宝芬迈步走去弯腰正要伸手去折,忽然想到,在这漫漫的荒野里,已经很难看到鲜艳的花了,折花容易可苦了来赏花的人,把已伸出的手又缩了回来,只是呆呆的站在那儿尽情的观赏了一番。在步入天灵山区的范围时,树木多起来了,太阳已从东方喷薄而出,虽然视线被阻挡,殷宝芬看不到一轮红日,但那光芒四射的红光在山后冲天而起,那股不畏惧一切的强悍,使殷宝芬的神情为之振奋。“啊!这不能仅仅看她只是一幅东方日出的美丽画图,更是振奋人们意志的现实写照,经过长长的黑夜,迎来的又将是普照大地的灿烂阳光。她伸展双臂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秋天的大地,秋天的早晨,吸入的空气是那么沁人心肺,她不停地做着深呼吸,似乎要把一生需要的氧气都要在此刻吸进肺里去。她要带着家乡的新鲜空气到异国他乡。空气也是家乡的好啊!
跟随在殷宝芬后面的那些好管闲事之徒,对殷宝芬的一举一动并没有看出什么名堂,甚至觉得枯燥无味,回到茶馆也不能增加什么谈笑的材料,陆续的离去了,只有东街乾泰布店的二公子阿旺兴趣还很浓。此人年纪还不大,只有十九岁,却已经有了二个儿子,只是老婆相貌丑一点,满脸的雀斑象是出过天花似的,使阿旺心里老是不舒服,看漂亮女人象吸鸦片烟上了瘾似的。他一心想寻花问柳,但由于现在还是靠老爷子吃喝,手头经济拮据,无钱去花在这个方面,所以至今看得多淌口水多,没有一个搭到手的。对殷宝芬虽然垂涎三尺,却不敢痴心妄想,跟在她后面只是好奇,想窥看她一点秘密,开开自己的心,满足自己也说不清的什么**。他是亦步亦趋的跟着殷宝芬走走停停,保持着一段相应的距离,下定决心非要探出个究竟来。这可难为了蒋阿大。他本来是看到有人尾随殷宝芬而去,只是对自己心爱的人的不放心而跟出来的。跟出来以后就有点后悔,觉得堂堂一个男子汉追求女人也不能偷鸡摸狗似的。虽然自己是为了保护殷宝芬而跟过来的,如果被别人发觉了还说不清楚呢。所以当有些人陆续返回时,蒋阿大想走上前去招呼殷宝芬,如果她愿意陪她一起走走,现在看到这个阿旺还跟在后面,怕自己去和殷宝芬打招呼会有损殷宝芬的名誉。那个阿旺跟在后面不就是想猎取一些捕风捉影以供茶余饭后的笑谈吗?折返吧,又怕阿旺会做出什么无耻的的下流的动作!只能继续跟着走!(73)

74
殷宝芬在天灵山脚下停留了下来,一会儿仰望天空偶而飘过的一二片白云,遥望着各种飞鸟或成群或单独的在空中翱翔,听它们鸣叫着有悦耳的有刺耳的各种声音;一会儿遥望天灵山,奇峰怪石矗立着,象古代的指挥将领在布置战争,一块块矗立的石头似一个个临阵前准备厮杀的士兵,雄纠纠气昂昂的;还有哪从山脚下一直向上延伸着星星点点的红枫,在蓝色天空的衬托下更显得姹紫嫣红;她忽然发现这次来天灵山的心情与过去截然不同,孩提时代父亲牵着手在崎岖的小路登山,经常挣脱了父亲的手向上狂奔,只是撒娇撒野;上中学了,她也经常和严家琪来玩,只是羞答答蜗行牛步,甜蜜蜜的心情反而领略不到这千岩竞秀的雄伟山峦。如今要远离这个可爱的家乡,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来,对这一草一木一石是满怀着依依不舍的心情,总想多看一眼,把它深深的刻印在脑海里。她不愿登山了,拿出一方手帕铺在地上,面对奇峰怪石坐了下来。她痴痴的凝望着,品味着,欣赏着,心旷神怡,一切烦恼、苦闷,一切追求和梦想,此刻都烟消云散了。
在阳光、青山、绿菌衬托下端坐着的殷宝芬是显得那么的俊美俏丽、楚楚动人;象在撩拨着对她看一眼的各式各样的男人。阿旺痴呆了,两只眼睛死死的盯住了她,从头一直看到脚,微微张开的嘴巴淌出的口水已经湿了他的裤子。他的心怦怦的跳,神经的高度紧张把他的**推向了**。他再也按捺不住了,他伸直了腰,快速的接近殷宝芬。在离殷宝芬十来米的地方他突然用高八度的嗓门喊着:“严家二少奶奶你怎么一清早到这里来?”当殷宝芬回转身看到他时,见他那副贼忒嘻嘻的脸庞,就吓了一大跳,几乎一时想不起来这个原来比较熟悉的阿旺了。当她还没有回过神来的间隙,阿旺已到了她跟前。还是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说:“严家二少奶奶你在等什么人吧!”等想起了认识这个阿旺以后,殷宝芬的心才宽松下来,很和蔼地说:“原来是阿旺啊,把我吓了一大跳。早晨出来散散步散散心,要离开这里了,蛮留恋的。这里是一个多么美丽的地方。”
阿旺说:“这里有什么好?象你们这些大美人走了,更没趣了。”
“阿旺,人家都说你这个人不正经,你真是不正经,胡说八道些什么呢!”殷宝芬很严肃地站起来说。
“二少奶奶我可没有对你不正经呀,你说我不正经,我就要不正经了。嘻嘻嘻……”阿旺边说着边蹲下去把殷宝芬铺在地上的手帕一把抢了过来,往长衫袖筒里一塞。
殷宝芬一脸怒气:“阿旺,我们都是早不见晚见的街坊邻居,你怎么能这样?”说完话后站起来,头也不回向前走去!
阿旺眼快手疾,一把抓住了她的臂膀,说:“二少奶奶,你这发火的脸还真好看,比笑的好看。我说,你活守寡也好多年了。好苦闷呢。”
殷宝芬把臂膀用力一闪,提高嗓门说:“阿旺,你不能这样,快走开,不要这么无耻好不好。”
“我无耻,无耻什么啦,是摸你了,还是睡你了。你既然说我无耻,我不无耻一下,还受冤枉呢!”阿旺说着就冲上去抱住了殷宝芬,在她的面庞上乱嗅一气。
蒋阿大看得清清楚楚,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把阿旺摔倒在地。大声喝道:“我看你一直盯在后面,知道你这个流氓任性的东西想干坏事,还不快滚!”
阿旺跌跌撞撞从地上爬,起来后,还站着不动,一揖到底地说:“我不知道蒋营长在这里约会,瞎了眼,我这里陪礼了!”
蒋阿大听了阿旺的话,眼睛直瞪瞪的盯着阿旺,伸出手就是两记耳刮子:“你再胡说八道,想死啊!”
阿旺踉踉跄跄的落荒逃离了。
殷宝芬脸色惨白,如芒刺在背,一**坐到了地上。面对蒋阿大,不知说什么是好。
“殷老师,这么大清早跑到这种村野僻壤来,是多么危险啊!”蒋阿大很关切地说。
殷宝芬缓了一口气,逐渐回到了正常状态,她很不好意思地说:“蒋营长,我马上要离开这里了,还不知什么时候回来,总想多看几眼,毕竟在这里长大,在这里成家,一旦要离开还真是依依不舍呢,想在这几天尽量多看几眼。哪想到会碰到这样的人呢!”
“其实你走过东街时,已经有好几个人跟随后面,我看到了不放心才跟过来的。”蒋阿大说。
“我一点也不晓得。要不是你来得及时,我真不知道会什么样呢!真得好好的感谢你!”殷宝芬说。
“保护你,关怀你,我是心甘情愿的。殷老师,不要说什么感谢的话么,这样见外了。”蒋阿大满怀**的说。
“不,不,不!蒋营长,你对我们家的恩和情,我是一点一滴都记在心头的。我虽不能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我想我自己的心终有一天会开窍的。”
“殷老师,你不能这么想。我前次的一时粗鲁很后悔。我后来想想,一边是镇上的首富,一边是镇上有名的穷困人家;一边是镇上出名的书香门第,一边是镇上扁担大的字也装不到一罗筐苦力,真是一个天一个地,门不当户不对。只是我敬仰你们一家,敬仰你的为人。我从你那里学到了文化,更学到了要做善人,不做恶人,我从心里学习,也从心里在做了。我心里是想靠近你。正是冥冥之中有神相助,使我有很多机会助你一臂之力,这是出自内心的,我不管你怎么看。我觉得是应该为你做的。”蒋阿大很动情感地说着。
殷宝芬黯然地听,心怦怦的跳着,隔了一会儿,她也很动情地说:“蒋营长,我不晓得怎么说好呢。古人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轮流转。过去显贵一时的八旗子弟,恐怕有的已经流落街头做乞丐了;现在赫赫权贯全国的大人物有些出身也很低贱。”
“是呀,我看得出,殷老师这么愿意帮助穷苦人,是有目共睹的。”蒋阿大说。
“哪还有分别的,帮助穷苦人只是出于慈悲心里,真象你所说的做善人,不等于说从心底里接受穷苦人。我过去在这方面是看得重一点,经过国土沦陷做殖民地顺民的磨难,时局动荡遭受的灾难,加上自己婚姻的不幸,我对这个界线逐渐谈薄了……”殷宝芬并没有继续说下去,她低下头,沉默着,思索着,等待着蒋阿大有什么说的,觉得在一个受自己尊敬的军人面前滔滔不绝的说话有妄自尊大了。
“殷老师,你说下去啊,我听着呢,我觉得很在理。”蒋阿大看到殷宝芬说得停住了,便插上了一句。
“我哪有多少话说呢。先生为了我们家解决了这么多的难题,我应该和先生做一些交流的,过去我很不主动,感到有些内疚。今天又是先生解救了我。我心里顶矛盾的。很觉愧对先生。多少年来,我内心很苦楚。一颗冷却了的心是很难重新温暖的。遇到了你特别你对我们家的那份情意,是使我迸出了一些火花,但要燃热心还要时间的积累,我希望你能谅解。我现在能向你倾说的只能是对你的感情我一定会珍惜的。但我需要时间。当然我不能苛求什么。”殷宝芬接着说:“到美国后,我如果做什么决定,一定如实的告诉你。”
“好,我懂你的意思了。我虽然是个粗人,是个军人,礼仪还是懂的。我不强求什么,也不应该强求什么。但有一件事你能否答应。我们能算是朋友吗?如果是,今后不要再什么营长、先生了,这样显得生疏。你说是吗?”蒋阿大说。
“我很早就把你当成兄长,朋友了。但我觉得叫你的名字不太适宜,有一种长辈喊小辈的味道,不象喊我的名字那样亲切!”殷宝芬说。
“那你同意我喊你的名字啦。你喊我阿大也可以。你不提这个名字我几乎忘记了,在我八岁那年,父亲想把我送去读书的。还请王百通老先生给我兄弟俩起了个大名。我叫搏雄,阿二叫玉敏。后来母亲病了,我就没上成学,大名也就没有用过,时间长了,也就忘记了。”蒋阿大很有感慨地说。
“博雄,这个名字起得好,很适合你的身份,鹰搏长空,雄是英雄,是雄伟,是一个军人的名字。今后我就叫你搏雄,别人怎么叫,我不管。”
在不知不觉中,两人已逐步由天灵山方向折回来。蒋阿大起初没有留意后来发觉已走近公路时才察觉已走在返回的途中。他停住脚步说:“啊,殷老师,喔,宝芬,我不知你要到哪里去,却把你带回街上了,真不好意思。”
“我本来是要上天灵山去走走的,辞别让人向往使人振奋的风景名胜,使我在异国他乡回忆的时候别有一番风味,可全部给那个阿旺搅乱了,我也不想去了,所以就跟你回头了。”殷宝芬说。
“那我觉得还是我一个人先走吧,免得象阿旺这种人说些闲语碎话……”蒋阿大带着试探的口吻如是说。
殷宝芬听了这话虽然觉得有点对不住他的,但也觉得不要在临离开前被人说三道四,使得留下来的父母为难,只好允诺着说了声“嗯”,就自然的放慢了脚步。
蒋阿大在加快了脚步回头说:“明天我要去天堂开会,很可能不能回来送你了,祝你一路顺风,静候你的好消息。”
殷宝芬说了声谢谢后趟着晨曦的阳光,漫步走在铺着碎石的街道上,心情很舒畅,不知是什么魅力,使她觉得这次去他国异乡,定能摆脱目前忧郁境遇,不自觉地哼起了昨天游灵秀山时写的一首小诗:
晨曦,展示着人生旅程的起步,如旭日东升时的奔放,清纯、绚丽;
晨曦,预示着前途将似冉冉升腾的太阳,光芒四射,步步向上;
晨曦,她告诉你,即使昨夜跌入黑暗,也定会迎来光明;即使遇到了风雨,也会有彩虹。
她哼着哼着,竟没有看见走来了急匆匆去上班的老父殷铁珊。父亲喊了一声诗意浓浓痴意绵绵的女儿:“小芬,你怎么啦,你母亲蒸的南瓜团子,还热着呢,快回去吧!”
殷宝芬顿时收回了走神的思绪,对父亲嫣然一笑,加快了回家的步伐。(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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