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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是太湖地区的收获季节。稻香、蟹肥、鸭壮、菱红……公社解体了，获得自主的农民喜气洋洋忙丰收，街上居民菜篮子里的肉鱼蔬菜也丰富了。
筹备多时的蒋玉敏的追悼会在他死后三年多的秋天终于在太湖镇体育场举行。四乡八村的悼念队伍抬着自制的硕大花圈，陆续不绝的拥进了会场。他们中除少数人是接到正式通知而赴会的以外，大多数是自动来的，许多人是怀着怀念和沉痛的心情向他告别，向他致谢的；也有一些是来助威发泄对政治运动的不满，还有一些是来看这种场面的。这种追悼会已成为天堂市近年来最频繁参会人数最多的一种特殊会议。
蒋玉敏的哥哥蒋阿大携带他的养子蒋敏明从美国赶来了；
吴九声的特务嫌疑已被彻底推翻，重新被任命为太湖中学校长，他搀扶着白发苍苍的妻子王芳早早的赶到了悼念的会场。
曹达坐着轮椅由他孙子推进来了，他在蒋玉敏遗像前默默的追思着。
殷铁珊仍然神采奕奕的走进了会场，陪同他来的是现受任于美国环保设备公司质量总监的女儿殷宝芬和已获得哈佛大学博士学位的鸾红。
临海良友电子公司总经理李广和携夫人临海培德中学老师严佩华也赶来了。
市委组织部副部长王小波携妻子市妇联副主席李飞云和岳父李阿桂帮着庄兔和翠玉接待着四面八方来参加悼念的亲朋好友。
朱庄乡乡长陆鸿元率领全乡各村村长和一百多渔民乘船在凌晨就进入会场。他们是半夜动身，在太湖上坐船四个小时才到达太湖镇。陆鸿元还带了一筐鱼送到庄兔家，对庄兔说，蒋局长在生前从没有开后门向我们买过一只虾一条鱼，现在他走了，许多人来悼念他，送上一筐鱼让他招待客人。
高俊杰今天是以天堂市副市长的身份来主持追悼会。他到达会场后先到庄兔跟前表示了沉痛的哀悼，一再嘱咐庄兔要节哀，然后潇洒的走入人群与熟人亲切握手、交谈。
高俊杰宣读的由市委组织部起草的悼词虽属当时的范本，但由于他神情严肃、声调悲痛，使人感到他和蒋玉敏共事多年的情感。
张梅林现任太湖镇党委书记，是蒋玉敏治丧小组的成员。在蒋玉敏遇害后的第三天，他写了一份洋洋万言的揭发蒋玉敏、庄兔反动言行的材料要蒋翠玉和他共同署名，遭到了蒋翠玉的痛骂后，在几天内两人就办了离婚。现在在原岳母和原妻子的面前，他也很沉痛的劝慰她们要节哀，要从悲痛中解脱出来，站出来揭发“四人帮”的滔天罪行。庄兔很尴尬的对他笑了笑。接着她对站在旁边翠玉说，这个人今天表现得太滑稽可笑。
在追悼会最后，蒋翠玉悲痛地从亲属的行列中一面抹着泪一面走到父亲遗像前跪下来磕了三个头，然后面对众多的悼念者朗读了自己的一首忆爸爸的祭诗：
忆爸爸
你是悬崖上的一棵松，
长在怪石嶙峋中，
任凭风雨摧，
屹立不松动
你是高山上的一片竹，
瘠地岗旁作沃土，
抗酷暑战寒冬，
献给人间绿翠葱；
你是花坛上的一枝梅，
不争春不争宠，
孤苦伶仃伴严冬，
迎来春回献泥中。
追悼会散后，高俊杰设有象现今领导干部流行的那样去赶场子，而是等待人散去后陪着庄兔回到家中，对庄兔说：“老嫂子，我讲句实话，我心里觉得有点对不住你们的。我在这个岗位上不会有多少时间了，现在上面说干部要年轻化知识化，我是一化不化，搿着手指头算日子了，你有什么要求尽量早点提出来，趁我还在位上总可以帮说一两句话的。”
庄兔说：“谢谢你的关心，我也一大把年纪，不想再去妇联上班了，我刚才已经和王小波、李飞云两位讲了，他们两位个人是同意的，不过还要组织部研究后再说，所以想清你催催。另外，翠玉大伯讲，他要把翠玉带到美国去继续读书，上大学、读博士，翠玉也愿意，她说，学好本领再回来报效祖国，这一切手续能否请你帮办了？”
高俊杰说：“现在上面对出国留学也赞成，就是办公费比较难，自费就容易得多。”
庄兔说：“她大伯说了，去读书的一切费用都由他出，不要国家化一分钱。”
高俊杰说：“哪就容易得多了。手续怎样办理，我还不太清楚，我一定帮你做好这件事。还有你现在何不趁着身体还硬朗，也到美国去看看开开眼界？”
庄兔说：“是呀，我是想去看看。看看这个害得我们中国许多人家破人亡的国家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可怕？”（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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