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18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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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鸿元听了戚隆平对吴九声状态的唯妙唯肖的描述后,也真感所有点吃惊。这么他变得使人不可理解了。他是经过战争考验的,在我的印象中是一个乐观、潇洒、坚强的**人,在敌人的白色恐怖中,他千钧重负尽心竭力,应对敌人八面玲珑游刃有余,怎么现在变成了这样子呢?
陆鸿元说:“戚校长你不是为了推卸责任故意夸大其词吧!”
戚隆平说:“在乡长面前我能夸大吗?你去一看就知道了,也许还更严重些呢!”
两个人三下五除二把饭和菜一齐倒进了喉咙,拔腿就走。一路急行军似的赶到中学时,吴九声正在房间和殷铁珊面对面坐着,两张严肃的脸和坐得笔直的身子,使房间的气氛凝重得象铅一样,陆鸿元和戚隆平两人看到此情此景,站在门口不敢往房里走。还是陆鸿元首先打破了沉默,迈进房间说:“这位是殷校长吧,我认识你,我是你的学生陆鸿元,我和戚校长来看望吴老师的。”
殷铁珊立刻站起来仔细打量了一下陆鸿元说:“我认出来了,你是吴老师最器重的学生,过去十来年了,你不说我是认不出的。现在在哪里干革命呀?”
吴九声听了他们说话好象是刚醒过来似的,指着陆鸿元说:“殷老,他是陆鸿元,是班上最优秀的一个学生,现在是这里的乡长。”
殷铁珊连说:“好,好,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请两位里面坐,里面坐。”
接着殷铁珊又说:“我退休几年了,前几天曹达老来看我,要我到这里来领略领略太湖风光,顺道看望吴老师,大家好久没见,惦记着呢!”
陆鸿元说:“毕竟是几十年的老朋友,感情就不一样么,我今天到村里来有点事,刚吃过饭就来学校看看吴老师。他来了这么长时间,我也抽不出身来经常看望他。”接着他指了一下戚隆平说:“这位是这里的校长戚隆平,你们一定认识的。他马上有节课不能陪在这里了,我也有些事先去办一下,马上就回来,殷校长今晚就不走,我陪你吃晚饭,只能弄点新鲜的鱼虾,也不枉到太湖来一趟。”说着就起身出去了。
殷铁珊是受曹达的委托,特意来看望吴九声的。
一月前,曹达到庙前街买些日用品,路上遇见吴九声妻子王芳。曹达看到他那副憔悴的样子,心里有点难过。解放前他与吴九声在从事地下斗争时,王芳也经常帮助做些看门传递一些消息的事。她那时年轻貌美,灵活机警,深得曹达的赏识。解放后本来准备吸收她到军管会工作,吴九声替她再三婉言谢绝。吴九声说:“解放前她只是看看门望望风跑跑腿算不得什么,不要因为我当了个干部就照顾,况且家里还有两老两少也要有个主持人,在家撑着我才能安心革命工作呀。”这样王芳就成了一个纯粹的家庭主妇,家里经济条件虽然不宽裕,但心情比较愉快。自从吴九声被审查特别当了右派后,经济很拮据,后来做了粮店营业员,工资每月只二十一元钱,还必须靠变卖家里的衣服家俱之类的东西勉强过日子,加之一天愁到晚,吃不饱睡不好,不到五十岁的人,一、二年之内竟头发全白,脸上布满了皱纹,要不是她先叫曹达的话,曹达肯定认不得她。

曹达刚喊一声王芳,她就眼泪潸潸的流下。使得曹达的眼眶里也饱含了泪水。他想一个为建立新中国做过努力的人,竟会在新中国成立后受到如此的苦难。他抑止自己的悲愤,对王芳说:“现在不是痛苦发泄的时候,你应该把痛苦埋藏在心底,把这个家庭支撑住,现在你决不能垮下来,你现在是这个家的顶梁柱,要坚强,要自信,要奋斗,九声的事最终总会解决的。”
王芳含着泪说:“曹老师,我确实快撑不住了,可我不敢倒下去啊!现在我们在居民区比国民党的特务家属还要受人歧视,家里靠我这点工资,为了五张嘴能卖的东西几乎都卖掉了,两个儿子高中毕业,上大学是不奢望了,进工厂又因为老子是右派进不去,一家五口被逼得要去讨饭。你叫我还能有什么自信,到那里去奋斗?!”
曹达被她说得心酸酸的,藏在眼眶里的泪水也忍不住掉了下来。他伸手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叠人民币,送到王芳的手中说,正好刚才发的工资,大约一百多元吧,算我借给九声的。
王芳的眼泪又趟下来了,凝视着手中的一叠钞票说:“曹老师呀,从你对九声的关怀,对九声全家的关怀,从我现在的实际困境,我把这钱收下来,我不知道今后能不能还给你。”
曹达说:“这你不要担心,我想你两个孩子暂时是不是找个工作,或者说先做做苦力工,把自己的嘴糊起来,然后慢慢想办法!”
王芳说:“现在还能想找什么好工作吗?两个孩子都表态了,扫马路也好,掏大粪也好,只要有单位要,什么都愿意干!”
曹达说:“这两个孩子还蛮懂事的,我找熟人帮帮忙,想想办法,有头绪了我再来找你。九声去乡下后回来过没有?他在那里怎么样?”
王芳听到问吴九声,刚刚收住的眼泪又潸潸的流下来了,呜咽着说:“他去了这么长时间,既未回来过,又没有写封信,是音讯全无。两个老人成天唉声叹气,我又怕老人着急又怕九声出事,自己又不敢到乡下去看他,见了他怎么把家里的事告诉他呢?告诉了他不是雪上加霜吗?”
曹达说:“也对也对。九声的情况我来问问吧,我想他是一个坚强的人,能挺得住的。”
曹达告别王芳后,他就去为吴九声的两个儿子找工作忙开了。本来凭他的身份和关系,找两个工人的工作岗位是不难的,但是,由于他们的父亲是特务嫌疑人、右派,丈家都怕沾上边,不是推托没有招工指标,就是要求市劳动部门指名下达指标,使曹达束手无策。(1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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