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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俊杰刚树起个典型，而且在自巳的操纵下迅速红遍了天堂市，而且影响还在向外扩展，在这样关键时刻，突然高炉扳结了，不能出铁了，这还了得。他对去调查的那些土专家说，你们不光要在技术上查清原因，技术以外的原因也不能放松特别是阶级斗争这根弦不能忘记，忘记了就找不准真正的原因。
这十位刚在大炼钢铁中涌现出来的土专家，经过仔细分析，是炉温不够而导致扳结的。炉温不够的起因，是矿石与焦炭的比例不符，就是焦炭用少了。现场的工人认为这是不可能的。我们的矿石和焦炭都是殷老师亲自看着过磅的，而且还有记录可查。又经过这些土专家对工人们个别谈话、询问，认为殷铁珊做记录时，少记了一筐矿石，也就造成了炉内上矿右过多，相对焦炭少了，热量不够，矿石融化不充分，造成了炉膛板结。
情况报到高俊杰那里时，他也感到有点为难了，一个退休老教师又是民主党派的成员，在工地上日夜连续干了十多天，出一点差错是难免的，只要今后注意就行了。他不敢把这事再上纲上线了。但他把原因报到市钢铁指挥部，并提出只教育不处理的意见后，分管的副市长立即批评他说：“老高，你所说的不处理的意见是不对的。你只看了表面的现象，其实质是一个没有改造好的资产阶级知识分子发泄对现实不满的产物，不然一个教了几十年书的教师怎么连加减法都会弄错？你们那里是做阶级斗争明白人出了名的，这次可不要变成阶级斗争的糊涂人。
高俊杰听到这个指示后清醒的认识到，在这奖状满天飞奖旗到处飘、帽子满仓库，随时可以往头上扣的年代，如果不把市长逮过来的帽子扣到殷铁珊头上，只要自己犹豫一下，这顶帽子就会被扣到自己头上的。
高俊杰把市长打来的电话放下后，立刻召集大小头头和积极分子开会，传达市里的精神，对殷铁珊的批判，强调了三条：
一、深入大批判就能思想大解放，所以发动群众要充分，发言的面要广；
二，这是人民内部矛盾的范畴，批判要以理服人，不骂人不打人不喊口号，要让本人有说话的机会；
三、适可而止，毕竟他年纪大了，在工地上和大家一直苦干还是有成绩的，没有功劳有苦劳么，有疲劳么！
李阿桂听着高俊杰的话身上的汗直冒，他想开口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他急得站起来对高俊杰指指戳戳，突然喉咙咯咯一响能说话了，他说：“高书记，我们不能这样过河拆桥，我自己上了报纸头条，到处受表扬，却将一个和我们一样受苦受累的人要受到批判。他好好的在家休息，是我硬拉他出来的。炉子板结首先是我的责任，决不能有了成绩往自己头上扣，出了问题往别人身上推。你们要批判就批判我好了。”
高俊杰面对李阿桂声嘶力竭的发言一时也呆住了，想想也是啊，人家不图什么，无官可升无财可发忙得病倒了却得了顶资产阶级知识分子破坏的臭帽子，他图什么哟。可领导已将帽子发下来啦，总得有人戴啊，他想了一想说：“阿桂啊！你这是干什么哎，我们并不想把他怎么样。我们现在能批你吗？现在对你只能表扬。表扬了你，就是荣耀了我们太湖镇；批只能批殷铁珊，批了他也还是荣耀了我们太湖镇，不就是批一批吗，我们对他不戴帽子不打棍子不抓辫子，你可以告诉他，我们就是批批，以教育别人么！”
李阿桂说：“我反正想不通也弄不懂，我是决不会去对他说什么的，我不能没有良心，要说你自己去说。”
高俊杰赶到殷铁珊家时，他家里没人，邻居告诉他，看见老太搀扶了殷铁珊向东去了，看样子象到诊所去看医生。高俊杰随即赶到诊所，看见殷铁珊正躺在急诊室床上吊瓶。他问医生殷铁珊得的什么病。医生说是疲劳过度发着高烧，刚送来时体温有三十九度四呢，高俊杰听后回头就走，他到水果摊上买了个西瓜后回转到诊所，走到殷铁珊病床前，把西瓜放下后说：“听说你病了，来看看你，感觉怎么样？”殷铁珊有气无力地说了声谢谢就不开口了。老太连忙把凳子让出来给高俊杰坐，说：“谢谢高书记来看他，医生说不碍事，挂点水多休息少烦神。”
高俊杰说：“殷老师为我们这次大炼钢铁出了力流了汗，我代表镇党委特来慰问他，等他病好后还需要他做贡献呢！”
老太说：“高书记，他年纪大了，恐怕一两个月身体恢复不过来。”
高俊杰说：“当然，当然，不能再要他在工地上日夜干了。可以做点其它贡献么！”
第二天一大早高俊杰又去看殷铁珊。殷铁珊已经坐在餐桌上喝稀粥，看见高俊杰进来连忙站起来说：“高书记感谢你昨天去诊所看望，还带了西瓜，你是大忙人，就不必再来看我了，我这把老骨头这点小病还能挺得住。”接着他又关切地问：“小高炉修好了吗？现在能继续炼铁了吗？”
高俊杰说：“殷老师，我们正为这事发愁呢。他们把小高炉怎么能板结的原因找到了，是多上了一筐矿石，使矿石和焦炭的比例失调导致炉温不够矿石熔化不好造成的。”
殷铁珊说：“那他们为什么不按规定上料呢？”
高俊杰说：“他们是核对你的记录后才发现的。”
殷铁珊说：“我的记录应该是正确的吧！”
高俊杰说：“正是你的记录上少记了一筐。”
殷铁珊说：“这怎么可能呢？”
高俊杰说：“他们几个抬矿石和小高炉上料的工人认真回忆是抬了十一筐，你记录是十筐，上十筐矿石是正确的，十一筐就多了。”
殷铁珊问：“这是工人们说的？”
高俊杰说：“是啊，是啊！他们已经向市里汇报了，市里说还要追究责任，我们正为这个发愁，你为大炼钢铁都忙出病来了，功劳有苦劳有疲劳更有，我们哪好意思来追究你什么责任！”
殷铁珊问：“要我赔？还是要把我抓了？我可没有什么职务可撤啦，要撤也只有这个记录员了。”
高俊杰说：“咳，殷老师你想到哪里去了，怎么能要你赔，更不能把你抓呀！只是开个会大家说说，总结总结，本来么这个会我们不想开，但上面坚持，我们在基层也顶不住，实在没办法。”
殷铁珊说：“看来这个会得赶紧开？”
高俊杰说：“这要看殷老师的身体状况，上面当然是催得蛮紧的。”
殷铁珊说：“我呢今天已退烧了，坚持开个会还问题不大，不过有个请求，我会后要休息一阵子，精力实在不够了。”
高俊杰说：“这样吧，我去安排一下，争取下午开，准备好了我要李阿桂来请你。”（1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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