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9
殷铁珊退休以后正感到空虚无聊的时候，有这么一件为社会服务的事，心里还很乐意的。他一到位就忙碌起来了，昨天晚上刚运来二万块砖头，二千块耐火砖，今天凌晨，四吨水泥又要他去验收记录，午饭碗刚放下，三吨焦炭又到场了。唯独矿石左也等右也等就是等不来。李阿桂去找高俊杰，他也急得双脚跳。全镇十四座小高炉都已砌好，各项物资全有，只等矿石。市委办公室一天三个电话要高俊杰回报即时进度，高俊杰都是一句话：“矿石还未到。”后来市长发火了，在话筒那边叫着说：“你是等米下锅还是找米下锅，那可是现在要大跃进还是不要大跃进的焦点所在，看你想往枪口上撞了，是吧！”
高俊杰有点急了说：“市长啊，我们这里只产花岗石，不产铁矿石么，我到哪里去找？”
市长又吼着说：“我看你头脑象花岗石吧，别人能找到你为什么找不到。胥口镇只有水没有山吧，人家不等靠要，自己想办法，他们来个全民大动员，一天群众交上来多余的暂时不用的各种铁制品三十吨，解决了原料问题，昨天四个小高炉已出铁十二吨，你看看人家比你跑快十万八千里了。你还在等，**是等来的吗？”
高俊杰也急了说：“市长你怎么不把他们的经验早点告诉我呢？不然我也能出铁啦！”
市长说：“经验是千百万群众创造出来的，现在天天有新经验，你坐在家等靠要，肯定不会出新经验，也学不会新经验的。”
殷铁珊今天凌晨就被李阿桂喊到炼铁工地，登记各家各户送来的铁器，按照镇政府的规定，每家一口锅一把铲子一把火夹以外，其它一律算废弃铁器和暂时不用的铁器，为了证实每户上交铁器合乎规定，居委会组织了三十个民兵逐家逐户检查。严家的那个寡妇老太多留了一把铁锁，被当场揪到工地上批斗。
李阿桂对在场的群众说：“地主阶级人还在心不死，我们必须警惕他们破坏大炼钢铁，妄图推翻**新中国。”
经过这次批斗，全居委会上交铁器数量直线上升，到傍晚殷铁珊已登记到了四十八吨。高俊杰听到回报，连夜带领各级各部门负责人到李阿桂处取经。李阿桂的经验被高俊杰总结：“搞大跃进大炼钢铁，决不能忘记阶级斗争，这是纲，纲举才能目张。”
这个经验层层上报层层都有批示，许多报纸都在头版头条上用醒目的标题：“阶级斗争的明白人，大炼钢铁的带头人——记李阿桂的感人事迹”。一时间西街居委会的参观人数一天达到几百人上千人，李阿桂忙介绍经验只有三天三夜喉咙就发不出声音来了，经医生检查声带上长了息肉。他写张条子问医生：“还能活几天？”医生说：“没有生命危险，要暂时不讲话多休息。”李阿桂仍然停不下来，还日夜的奔波在炼钢工地。在第一炉铁水淌出来的时候，本居委会的居民和各种参观人员掌声拍得地动山摇。市报的记者找到了还不能说话的李阿桂，问他：“你都病得不能讲话了，还不听医生的告诫休息几天吗？”
李阿桂点了一点头。
记者在一张纸上划过来划过去，最后改成了两句话：“只要还有一口气，就要战斗在工地”
李阿桂看后笑了一笑，写了一行字：“改得好，可我没有这么好！”
记者又问他：“是什么力量鼓舞你这么拼命干吗?”
李阿桂在纸上写：“旧社会把我们这些穷人当棵草，**把我们当个宝，还能不努力感谢**？”
三天后报纸又以头版头条的位置用黑体字的标题：“只要还有一口气，就要战斗在工地”，**字的副标题是：“旧社会是一棵草，**把我当个宝”——“再记录李阿桂先进事迹”。
这篇报导更引来大批参观学习团。李阿桂的声音还是发不出来，他无法发言，高俊杰特地把镇委宣传科丁文利派来权作他的秘书，代李阿桂介绍情况。
炼铁炉是要日夜不停的燃烧。殷铁珊开始认为记录记录进出材料还不简单。可小高炉一点火，要不断的添加燃料，他就忙得不可开交，后来添了个帮手还是忙。有时白天进的材料不多，晚上却矿石焦炭从外地运来，整夜过磅，白天还要发材料做记录。有时他握着笔就打呼噜。熬了不到十多天就垮下来了。那天小高炉突然板结，把出铁的口子给堵住了。而此时外地参观的人还络绎不绝，来参观炼铁却不见了高炉在燃烧，这象什么话。高俊杰说：“高炉现在不能停，一方面调些年轻力壮的人用铁棍尽力把出口捅开来；另一方面要查找板结的原因。”抽了八个人分四班轮番用铁棍在炉口捣，折腾了一天一夜只捅进了二寸多，而且炉膛内本来火红滚动的铁水也渐渐板结起来了，这说明炉子是非拆掉重建不可了。（168）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