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7章 一棹春风一叶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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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江南,已是花满枝头,绿遍大地,景色殊丽,风光无限。朱子语生长于北方,只于多年前对金陵春色有过惊鸿一瞥。此时金陵春景就如同一个剥去了比基尼的美人儿横躺在眼前,朱子语想怎么看就怎么看,怎能叫他不慨然万千?正是: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
秦淮河畔,烟花之地,更是骚人墨客云集,别有一番风味。此时已是三天过后,朱子语带着一十二名捕快,来到了秦淮河畔的关帝庙,准备在此接应蜀山剑派押解宝物的弟子。众人等了半个多时辰,仍未见从长江而来的蜀山剑派的楼船。
秦淮河里,船来舟往,多数是些游人,自在逍遥,快活无极。朱子语瞧得心痒痒,脑中渐渐起了念头:“这一十二名捕快其实都是摆设,战斗力基本为零,若真有炼气士出手打劫,他们连个屁用都顶不上。不如我让他们在岸上等候,自己先去秦淮河里潇洒耍一回。我在河里时刻留意着,若瞧见了蜀山剑派的船只,再引导其来关帝庙便是了。”
朱子语很快拿定主意,一声令下,十二名捕快便乖乖地待在原地一动不动。他这个“师爷”,虽无官衔职称,但权威却在金陵府内仅次于知府,甚至有时还能喧宾夺主,让知府大人乖乖听话。众捕快心知肚明,朱师爷的话便是知府大人的话,那是半点也不能违拗,朱师爷指着鹿说那是马,自己就得跟着和说那是匹千里马。
当下朱子语便雇了叶小舟,登了上去,准备畅游秦淮河。正待发船,忽听岸上有人叫道:“船家,且稍待片刻!”
朱子语循声望去,只见岸上站了个约莫十**岁的青年,生得唇红齿白,广额丰颊,面容俊美。
朱子语乃炼气士,目力绝非常人所能及,见那青年甚有气度,相貌非俗,便不由多看了几眼,却忽而发现,那青年竟是一目重瞳。心下不由暗道:“素来只闻虞舜和项羽有重瞳,不曾想这青年也有。此人品貌不俗,百里挑一,真乃人中龙凤。”
船家对朱子语道:“公子,是开船是停船,全凭您作主。”
朱子语道:“那就停下罢,且听他有何说法。”
那青年显然听到了朱子语言语,拱了拱手,说道:“这位兄台,小弟有一不情之请,可否与你同船,共游这十里秦淮?”
朱子语环目四顾,原来周围的船只皆已被雇出发了,只剩下这一只,便道:“好说,好说,这位兄弟尽管上船来便是。”
那青年道:“多谢兄台了,小弟不胜感激。只是小弟尚有一仆人未至,须等上片刻,实在对不住得紧。”
朱子语道:“无妨,船家,且稍等会儿再开船罢。”船家应了。只消得片刻,便见一白衣汉子步履轻快而来,身上背了张古琴,见了那青年,道:“公子,古琴买来了!”
那青年甚喜,微一躬身,道:“多谢贺叔了!”只是他言行神态都甚是恭敬,哪里像在对待仆人?
朱子语不由心奇,留意起那汉子来,只觉得他身上流露出一股极其细小的出尘出世的清新气息,若不细细辨别,当真难以察觉。心念动处,已然明白:“原来这汉子是个炼气士,只是刻意隐去了身上气息。为了不横生事端,我也来学学他。”便默运心法,将自己身上的气息也隐了去。
那青年道:“兄台,我们这便上船来了!”说着便与那汉子一起跳进船来。三人互通了姓名,原来那青年姓李,名钟隐,那汉子叫贺云子。
朱子语道:“二位请坐,今天我做东,大家喝上几杯如何?我等一边饮美酒,一边赏美景,岂不逍遥快活?”
李钟隐喜道:“朱兄还带有美酒么?那当真再好不过了!除了美人儿外,书剑琴棋诗酒花,我就最爱诗与酒!”
朱子语道:“想不到李兄弟也是性情中人!来来来,我们不醉不休……哦,不,这次可不能醉,否则醉眼朦胧之下,如何观赏这秦淮美景?若一不小心掉进了这胭脂水里,那就更是大大不妙了!”

李钟隐道:“朱兄所言极是,有道是小饮怡性,大饮伤身,加之此时此地,确是不宜大醉。”
朱子语点点头,道:“那我们便小酌一番!”当下摆了个小小桌子,置了三个酒杯,三人且斟且饮,赏风观景,快活之极。朱子语还时刻留意着蜀山剑派的楼船,只是始终不见其踪影,想是路上耽搁了,又或遇到了甚么麻烦事,以致迟迟不到来。
过得片刻,李钟隐一手端起酒杯,一手指着两岸美景,说道:“朱兄,承蒙款待,无以为报,且听小弟吟首词来助助兴何如?”
朱子语虽然对吟诗诵词舞文弄墨没多大兴趣,但也不好拂了李钟隐之兴,便道:“那再好不过了,李兄弟尽管吟来,我洗耳恭听!”
李钟隐清了清嗓子,高声吟道:“浪花有意千层雪,桃李无言一队春,一壶酒,一竿身,世上如侬有几人?”顿了顿,又吟道:“一棹春风一叶舟,一纶茧缕一轻钩,花满渚,酒满瓯,万顷波中得自由!”
朱子语听得真切,不由赞道:“好个‘一棹春风一叶舟,一纶茧缕一轻钩’!若真能如渔父般逍遥于万里碧波之上,花酒相伴,孤舟垂钓,自得自乐,此生倒也不枉了!只是李兄弟小小年纪,竟有飘然出尘之志,当真难得!”心中对李钟隐之才有了佩服之意,暗道:“这首词意境超脱,言语精炼,一般文人,绝然写不出。”
李钟隐念完词,慢慢品了口酒,慨然道:“朱兄真是我知己,这词中之意,你已尽得了!”又对贺云子道:“贺叔,你把古琴给我,我来弹奏一曲。”
贺云子将古琴拿起,笑道:“公子雅兴一来,那是挡也挡不下。”
李钟隐道:“我前些天便有感觉,今日里定然会游得十分尽兴,所以才会要你买把古琴来。”
李钟隐接过古琴,拨弄了两下,向朱子语道:“朱兄可还有兴趣听我弹上一曲么?”
朱子语一听到那典雅悦耳的琴声,竟忽然想到了水湄儿,想到花前月下她吹奏玉箫时情形,登时没来由的胸中一痛,道:“小兄弟,你可会弹奏《子衿》这支曲子?”
李钟隐道:“小弟于古曲多有涉猎,这首也自在其中,朱兄若要听,我便先为你奏上此曲。”
朱子语不答话,半晌,叹道:“你还是奏别的曲子罢,这支曲子我若听了,容易心伤。”
李钟隐“咦”了声,道:“莫非曾有女子奏过此曲与朱兄听?”
“一语中的,李兄弟果然聪慧过人!”朱子语很是坦白。
李钟隐笑了笑,道:“为情所困,自古皆然,若要猜出,却也不难。”
朱子语苦笑,暗道:“我这也算是为情所困么?我自己都还没弄明白……一个福田光子,一个水湄儿……”口中却道:“我与李兄弟甚是投缘,不如来一曲《高山流水》罢。”
李钟隐连连点头,说道:“对极了,就奏《高山流水》!这么多年来,能在杯酒之间,懂我知我者,也就只有朱兄你了!”
当下轻抚瑶琴,一曲《高山流水》从指端悠扬而出。朱子语凝神而听,只觉得琴声清越婉转,直如黄莺出谷,乳燕归巢,令人如饮醇酒,熏熏然,飘飘然,顷刻之间,物我两忘。正沉醉间,忽听贺云子喝道:“公子,有情况!”
琴声戛然而止,李钟隐慌道:“贺叔,有何事?”
贺云子指着迎面而来的一艘楼船道:“这艘船上的人……”却看了朱子语一眼,话未说出。
朱子语朝前望去,只见这艘楼船的船头上站了七八个人,其中一个是女子,余下男子皆作道宗人士打扮。
朱子语见那女子一身白衣,手里拿着把古剑,神色冰冷,容颜绝世,直觉得甚为眼熟。待仔细一想,蓦地忆起,原来这女子赫然便是在终南山上,用诛邪神剑将自己重创的终南派宗主明决之女——幽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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