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狂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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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书说道朱棣野狼坳涉险,遭遇雪豹与巨猿争斗,眼见雪豹就要死于非命,突然出现一名白衣女子,帮雪豹脱离了险境。
这女子神形飘逸,美貌异常——究竟有多美?这个不好说,有道是皮相好画,意态难描。她外貌再好看,无非是明眸皓齿,粉劲细眉;与众不同的,是她全身上下,从发梢到指尖,都透着一种诱惑。这种诱惑化成无数看不见的针,从她身上探出来,刺进你每个毛孔,让你六神无主。
朱棣呆了片刻,瞬间缓过神来,心想单凭这份美貌,这女子非仙即妖,断然不是人类。
白衣女子一直轻轻摸着雪豹的头,雪豹发出越来越微弱的呻吟声,看来是活不了了。
她突然出现,巨猿也吃了一惊,往后退了退;又朝她吼了两声,探身扑向她后脑,白衣女子似乎浑然不觉,不躲不挡。
转眼间,巨猿的血盆大口已经到了她头顶——突然停了下来。只见这畜生四足着地,绕着女子跑了两圈,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不断发狠,却始终不敢向前。女子一直埋头抚摸雪豹,根本无视巨猿的存在。
巨猿终于不敢攻击那女子,起身捶胸怒嚎,突然转向朱棣,瞪着一双又黑又黄的大眼珠子,透着嗜血的狂躁。
朱棣心说不妙,明知退无可退,只好横刀凝息,也恶狠狠地盯着巨猿。人有气势,刀露锋芒,对巨猿既是震慑又是挑衅——只见它张大鼻孔,喘着粗气,全身的肌肉都鼓了起来,身形似乎又大一圈。
就在这个时候,从朱棣的身后闪出了四个人,全都提刀举弩,护在朱棣身前——正是那三名侍卫和胡打狼。
这些侍卫追随朱棣日久,忠心、胆气都不用说;倒是胡打狼也能挺身而出,舍命护驾,还真难得——不过看老胡全身抖如筛糠,站得也比三名侍卫靠后,就知道他心里怕得要死。
但凡人兽对峙,只要人不动,猛兽还有些忌讳;人一有了动作,畜生必定以攻为守,上前搏命。
众人离巨猿,本来有四五丈远,可是这个距离,哪禁得住巨猿两步啊——瞬间就到了眼前,擎起右掌,说不上是拍是扫,向最靠前的一名侍卫打了下来。这侍卫也不是等闲之辈,不慌不忙,等巨猿的大手到了头顶,向下一缩头,将将躲过攻击,又顺势往左侧一纵,到了巨猿右前方。
巨猿一击不中,反手又是一下子,变成拳头砸那侍卫——地上积雪甚厚,不容易闪转腾挪,侍卫再要躲,已经是不可能了,索性握紧单刀,迎着巨猿的拳头刺去。
这一手明显就是拼命送死,巨猿皮糙肉厚,碰到钢刀避也不避,一拳下去,可怜那侍卫连人形也没了,只留下雪地里一堆鲜红的肉酱。
朱棣看在眼里,心想这侍卫平时身手不凡,经验丰富,虽然面对着庞然怪兽,也不至于使出这送死的昏招——心中十分不解——却听到巨猿声嘶力竭一声吼叫,突然拿手捂住了左眼。
就听另外两名侍卫喊道:“王爷快走!”胡打狼转头架住朱棣的胳膊,就要拉着他逃命。
那两名侍卫扔掉手里的如意弩,拔刀冲向巨猿。
巨猿挺直身子,仰面朝天,连续怒吼,双拳猛捶胸口——左眼眼角,竟钉着一支弩箭,如果再往里偏一偏,定然废了它的眼睛了。
原来这是三名侍卫定好的计策:一人舍身引巨猿露出软肋,另外两人拿如意弩射它,如果得手,两人就上前与它拼命,给朱棣制造逃跑的时间。

朱棣心里明镜似的:除非生出三头六臂,否则别想与巨猿争斗——干脆趁着侍卫纠缠巨猿,奋力逃出险境。
想到这里甩开胡打狼的手,没身就走。
胡打狼这才知道,咱们这位王爷不但冲得猛,而且跑得快——自己也使出了吃奶的劲,大衣早甩了,疯也似地逃命。没跑出多远,就听见身后两声惨叫,老胡苦胆都快蹦出来了,恨不能插翅飞出野狼坳。
惨叫声音刚落,半空中轰然落下一座大山,挡在了朱棣和胡打狼面前。
只见巨猿左手握着半个人,右手握半个人,大嘴缓缓咀嚼,咯吱咯吱作响,嘴角挂着的不知道是人的肠子还是肚子。
巨猿站在朱棣和胡打狼的面前,示威一般,并没有马上动手,而是弯下腰来给二人相面。
胡打狼眼瞅着巨猿的黑脸跟自己都快亲上了,闻到它嘴里冒出来的血腥气,气不长出面不更色——两眼一翻,吓死过去。
朱棣明知逃不过此劫,大喝一声,挥刀斩向巨猿的面门,目标仍是它的眼睛。
巨猿吃了一次亏,怎会重蹈覆辙?起身避开朱棣一刀,探长臂要拿双掌把朱棣拍成肉泥。
朱棣紧忙往后撤步,以便蓄势反击——可是万没想到右脚踏出,踩在了软绵绵的一团上,就势一个趔趄,险些跌倒。原来是瘫在地上的胡打狼,绊了自己的脚。
巨猿双掌拍空,索性擎出一只手来,要捉朱棣。朱棣明知道这怪物不但猛,而且快,躲过它一击,又不知它有什么后招,早晚会把自己逼到绝境。
危机当头,容不得犹豫,朱棣曲着身子,伸手一把扽住了胡打狼的的腰带,把老胡奋力抛向巨猿的怀里。
胡打狼哪料到朱棣这手,“啊”的一声,只剩下闭眼等死的份儿了。
巨猿见朱棣将同伴抛向自己,也是一愣——就在这个当口,朱棣借着反向的力量,就地滚出一丈多远,连翻带爬,逃之夭夭。
巨猿可不管谁是谁,眼前有肉,张嘴就是一口;胡打狼再喊都喊不出来了,隐约感到猛兽的獠牙已经碰到了自己的后背……
老胡从小打猎,也遇过几次险,但是从没到濒死的境地,此刻闻到巨猿口中热乎乎的腥膻之气,才知道死是什么滋味。
就在万念俱灰的瞬间,突然一股透骨的寒流袭来,把晕乎乎的老胡冻了个冷战——寒气之中,隐隐约约还有一点香气。
老胡冻得须发皆立,身下一滑,坠落下来,仰面摔在雪中;他睁眼一看,眼前的巨猿仍旧一副凶悍的嘴脸,只是全身上下,连同口齿都结满了冰霜,表情、姿势凝固不动,已经僵在了原地。
在巨猿身侧不远,正是方才现身的那位白衣女子,裙裾轻扬,浑身裹在一团几乎不可见的雪花当中。
胡打狼再蠢,也料到是这位女仙救了自己,也顾不上是跪是趴,只是一个劲地磕头,五体投地;又感到那股夹着清香的寒气由身前飘到了身后——便知道仙人从身边经过,也不敢抬头看。
此时朱棣已经跑出了很远,忽听身后有女子的声音:“伤我一箭,就想跑么?”听声辨位,既在耳际,又在天边,嗓音轻柔、冰冷……
朱棣想回头看,可是身子突然僵住,再也没法动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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