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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百维这一惊,却更是非同小可,只因这又是大大出乎他意料之外的事。
这玄真明明已是真的,此刻怎会也疯狂起来?
莫非他仍不愿被自己知道自身真象?
但事已至此,却已万无这必要。
百维满心惊疑,一时之间,也不知是该留在这里,还是逃跑的好。
但见任无心把了玄真的脉息,又翻起玄真眼皮,检视了半晌,抬起头来,呆呆地出了一会神.口中喃喃说道:“怪事……怪事……”
百维脱口道:“什么怪事?”
任无心回过头,双眉已是紧皱一起,沉声道:“大师不妨进来瞧瞧。”
百维有心不过去,但迟疑了半响,却又忍不住走了过去,嗫嚅道:“瞧什么?”
任无心长叹一声,道:“大师可曾瞧出,今日之玄真道长,与那时的玄真道长有何不同吗?”
百维心头一跳,暗惊忖道:“莫非任无心已瞧出了其中破绽?”
低下头去,做出检视之态,口中强笑道:“贫僧委实瞧不出有何不同之处?”
任无心长叹道:“也难怪大师瞧它不出,表面看来,今日之玄真道长,与昔日的毫无什么不同之处,只是狂态稍敛而已。”
百维沉吟道:“不错!”
他实在捉摸不透任无心言语间有何用意.是以唯有随意应答,不敢多说出—个字来。
只听任无心沉声道:“但大师若一探玄真道长之脉息,便知不同之处何在。”
百维道:“愿闻其详,”
任无心叹道:“昔日我曾为玄真道长仔细检视了一遍,那时之玄真道长,百脉紊乱,脉象之奇特.实是我听所未听,闻所未闻,我虽竭尽心力,却也无法诊断出他的病根何在?”
百维暗暗忖道:“想那假玄真故意将体内气脉错乱,你自然诊断不出。”
口中却应声道:“此刻之玄真道长脉理又有何不同?”
任无心双眉紧皱,叹道:“此刻之玄真道长,脉理滞塞不通,似是因久经积郁,难以化解,而致烦闷成狂,这已与昔日那百脉紊乱之象.绝不相同,前后之间,竟会有如此巨大之变化,实令人参详不透。”
妙法等人黯然垂头.做声不得。
百维亦自皱眉长叹道:“这究竟是何原因?唉!当真奇怪的很.贫僧亦是不解……”
口中虽说不解,但心头突然又有灵光一闪,目中立刻流露出狂喜之色,暗中喃喃自语:“上天助我!这岂非上天助我!”
任无心似是发现他目中神色有些异样,当自问道:“大师可是发现了什么?”
百维干咳一声,道:“没有什么……”
任无心面色更是凝重,目光凝注着百维双目,直有半盏茶时分。
百维只被他瞧得六神不安,五内忡忡,也不知该垂下头,还是不该?
只听任无心又一字字缓缓道:“大师若未发现什么,为何神情如此欢喜?”
百维暗中又是一惊,心念闪电般转了几转,故意松了口气,强笑道:“贫僧闻得玄真道兄脉理已调,想他已可逐日复元,自然代他欢喜。”
任无心面上却无半分欢喜之色,反而长长叹息了一声,摇头说道:“玄真道长虽然脉理已调,但此等心火积郁,而致疯狂,实非随时都可救治,唯有日日逐渐加重,除非……除非……”
妙法等师兄弟三人与百维神精俱是紧张已极,此刻四人竟忍不住齐地脱口问道:“除非什么?”
任无心仰首望天,喃喃道:“除非瞿式表等一代侠医,俱都安全无恙,集数人之力,为玄真道长尽心诊治,他复元才可能有望。”
他用了“除非”两字,显见是口中说得虽好,其实心里对瞿式表等人之安全,亦无丝毫把握.这言下之意,别人怎会听不出来。
妙法等三人俱是垂头丧气,连连叹息。妙法甚至已在悄然落泪。
但百维面上虽也作出沉痛之色,心中却是欢喜若狂!
只因他方才心头灵机一动.竟突然想通了这真玄真怎会疯狂的原因。
首先,他便已断定此刻之玄真,确是真的,是以脉理自与昔日之假玄真不同。
次之,他又断定,此刻这真玄真实已有疯狂之症。
要知玄真明知自己只要说出一句话来,整个局势,便将立刻改观.而自己之**道却偏偏被任无心点住,说不出一个字来。
这时玄真心中之焦急与痛苦,又岂是任何言语所能形容。
常人心中若有事情急于倾叙,有如鱼鲠在喉,不吐不快,却偏偏被迫不能出口,那心情之焦急,已非任何词语所能形容。
而玄真此等情况,其心情之焦急,较别人又不知胜过几倍。他眼睁睁瞧着南宫世家之奸细百维,犹自被任无心那般信任,更想到任无心之前途,一日、两日……十数日下来.又怎能不急得发疯?
百维心念转动,便已将玄真积郁成疯之原因.了然于胸.心下自是大喜,暗道:“这岂非又是苍天相助于我,这天大的秘密.任无心只怕无法知道了。”
只因他深知那五夫人田秀铃不但已重回南宫世家,而且正是今日之南宫世家中掌握大权,主谋定计之人。
瞿式表等人所居之秘窟,昔日既是任无心与田秀铃共同设计保全,则今日田秀铃重回南宫世家后,那秘窟焉能不遭毒手?
瞿式表等众侠若无生望,玄真之狂疾也无法治愈,这天大的秘密,便绝不会自他口中泄露。
百维前思后想,越想越是心安理得,眼瞧着任无心,暗暗忖道:“我本觉南宫世家手段太过毒辣,也有心相助于你.但如今瞧这模样,你实是绝无胜望……唉!连苍天俱都对你这般无情,我又怎能多事?此乃天意.你也怨不得我。”
这一夜,便在焦急与忧郁中过去。
第二日清晨,任无心、妙法等人,俱是双目红肿,容颜憔悴,显见这一夜之中,仍是无法成眠。
百维歇息之时虽然不多,但却是精神饱满。
乘着别人临行前之忙乱,他却悠然踱至院中。
但见阳光满地,又是个晴朗天气。
忽然间,只见西厢闯出三个疾服劲装,腰佩利刃之黑衣大汉。
三人俱是行动矫健,但神情却又都显得十分勿忙。
百维此时自不愿与武林人物朝相,身子一闪,躲在廊柱之后。
但见其中一条面色淡黄,两条长眉斜飞入鬓,双目灼灼有光之黑衣大汉,还未走下廊阶,便已放声大呼道:“店家,快快备马!”
店伙匆匆忙忙由外院赶来,躬着身道:“三位爷台这就要走了吗?”
那黄脸大汉厉声道:“早就令你上鞍备马,怎地此刻还未备齐?”
那店伙赔笑道:“前面院子里,有几位爷台要急着赶路,小店人手不够.是以慢了些……小人这就去为大爷准备。”
他见到这大汉面色不对,话未说完,便已转身想溜了。
哪知黄脸大汉却厉叱道:“回来!”
店伙计身子一震,回转身子,满面强笑,讷讷道:“大……大爷还有何吩咐?”
黄面大汉沉声道:“我且问你,有个传声驿,你可知在哪里?”
那店伙见他未曾发怒,这才松了口气,赔笑道:“沿着南行的官道一直走,就是传声驿了。由这里去,大约还有一天半的脚程,以三位爷台的马力,此刻动身,日落前想必定可到了。”
黄面大汉鼻孔里哼了一声,挥手道:“去吧,莫再耽误了。”
那店伙连忙应了,连忙转身。
但走了两步,却又忍不住回过头来,道:“前院的几位大爷,也是要赶到传声驿去,不想传声驿,这么个小地方,如今也变的热闹了。”
百维在柱后听得心念不禁一动,暗暗忖道:“传声驿……这岂非便是南宫世家密令中指派接令人赶去之地?这武林人物如此匆忙的要赶去那里,却又为的是什么?”
但见三条大汉.各自提着行囊,步入院中。
另一个环目浓眉的大汉道:“瞧大哥今日如此着急,莫非真想娶那女子为妻不成?”
黄面大汉道:“自然!”
另一个身形颀长瘦削的汉子摇头道:“那姓连的女子纵是天仙化人,但终究也不过是南宫世家中一个丫环而已,身份与大哥怎能相配?小弟实想不到大哥竟当真要娶她为妻。”
百维本已待转身入房,听得此事竟然又与南宫世家有关,双眉微皱,又自缩进了身子,屏息静气,留意倾听。
只听那黄脸大汉阴恻恻冷笑一声,道:“我岂是看中她的美貌,要娶她为妻。”
环目大汉笑道:“大哥莫非还有什么别的用意不成?何妨说来听听。”
黄面大汉目光四顾一眼,见到院中寂静无人.冷笑着道:“我只不过是想以此作为进身之阶,好与南宫世家搭上关系。”
瘦削大汉微一皱眉,道:“想我兄弟三人,在家中何等逍遥自在,不知大哥又何苦定要与南宫世家搭上关系,岂非自寻烦恼。”
黄面大汉道:“二弟,这便是你的错了,岂不闻常言道:‘学得惊人艺.售与帝王家。’南宫世家正有如今日武林中帝王一般,你我兄弟若要做一番大事,便必定要投入南宫世家,何况……”
语声微顿,冷然一笑,接口道:“南宫世家此举,明里是为那姓连的女子选择夫婿,暗中必定还另有深意.说不定便是要乘此机会,招募天下英雄,选个顶尖拔萃的人物与他们共霸武林。”
环目大汉拊掌笑道:“大哥见解果然不差,就凭大哥这份人才武功,还怕不能独占鳌头吗?小弟们也可乘机向大哥讨杯喜酒喝了。”
黄脸大汉展颜一笑道:“那也说不定,此番由四方赶来的豪杰,人才想必不少。”
微一沉吟,又道:“前院的那几位朋友,不知是何角色?咱们不妨先在暗中瞧瞧去。”
说话之间,三人便已相继走了出去。
百维在暗中听得又惊又奇,暗暗忖道:“这是怎么回事?莫非南宫世家又有什么惊人举动不成?”
一面思忖,一面移动脚步,他好奇之心既起,自己想到前面去瞧瞧究竟。
只听前院之中,马嘶声声.一片喧嚷,其中还杂有店家的送客声。
接着便是一阵马蹄奔腾,显见这些人去的俱都十分匆忙。
百维暗暗皱眉,忖道:“这些人去的如此匆忙,莫非都是赶去招亲的吗?南宫世家既有如此基业.怎地还弄出如此幼稚的花样?”
忽见一个店伙迎面走来,赔笑道:“爷台可是也要动身吗?”
要知百维此刻已换过一身俗家装束,头戴巾帽,是以店伙也以爷台相称。
百维含笑道:“我等倒不急着动身。”
店伙笑道:“这就是了,待小的去为你老准备茶水漱洗。”
方待离去。
百维心念一动,忽又唤道:“店伙慢走,我还有句话要问问你。”
店伙回身笑道:“你老还有什么吩咐?”
百维沉吟道:“那些江湖好汉,急着赶去,你可知道为了什么?”
店伙眼珠子—转,笑道:“小的虽也听得一些动静,但……但客人们的私事,小的若是多口乱说,只怕掌柜的要……”
百维察言观色,便已知道这又是下等市井小人要赏银的老花样了。当下摸出锭散碎银子,塞在店伙手里,笑道:“说吧!”

店伙这才嘻嘻一笑,轻声道:“看你老也是久走江湖的人物,不知可曾听说过,有个武林第一世家,五代寡妇同堂?”
百维不动声色,微微笑道:“南宫世家鼎鼎大名,江湖中人谁人不知,哪个不晓?”
店伙道:“这就是了,此事与这南宫世家有关系……你老可知道.南宫世家虽然只有几个寡妇,但全都是了不起的巾帼英雄,人人都有一身的武艺,那位老太太,听说更是神仙般的人物,扬手一道剑光,就能宰人脑袋。”
百维听得暗中好笑.随口道:“我也听说那位老太太厉害得很。”
店伙道:“可不是吗?非但这几位寡妇厉害,就是她们手下使唤的丫头,也全是顶儿尖儿的人物,而且一个个都生得貌美如仙。”
百维道:“这件事莫非与南宫世家门下的丫头有关不成?”
店伙笑道:“正是。”
百维奇道:“你快些说来听听,说的越简单明白越好。”
店伙干咳一声,道:“南宫世家那位老太太,眼见自己家里的丫头,一个个出落得跟水葱儿似的,年纪又都不小了,就忽然动了慈悲之心,要给这些丫头们找个婆家。”
百维大奇道:“给丫头们找婆家?”
店伙笑道:“可不是吗?她们五代寡妇,虽不能嫁人,但也不能让这些大姑娘.大丫头陪着她们一齐守活寡呀!”
百维皱眉道:“丫头们找婆家,又怎会惊动这些江湖好汉?”
店伙道:“别人家的丫头要找婆家,那自然容易得很,随便找个赶车的、宰猪的,三五两银子也就能把她们卖出了,但南宫世家的丫头要找婆家,可就不是这么容易了。”
百维道;”她又是如何找法?”
店伙笑道:“你老可听说过,常言说的好,宰相家奴七品官,这武林第一家的身份,在江湖中可也跟宰相差不了好多,她们家里的丫头,要嫁出去,自然也得嫁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像咱们这号人物……休想沾上人家—点边儿。”
百维微微笑道:“说下去!”
店伙道:“就为了这缘故,所以南宫世家的大夫入,就传出消息,只要是光杆的朋友,都可以来试试,能不能被她们家的丫头瞧上—眼,只要能被这些丫头姑娘瞧上,非但人归他,太夫人还跟着送过去一大笔嫁妆,你老想想,这种人财两得的事,谁不想捡便宜,所以……”
百维接口道:“所以江湖好汉们听得这消息,就都赶到传声驿去了。”
店伙摇头笑道:“可不止传声驿一个地方.南宫世家要嫁出的丫头姑娘一共有十来个,就分在十来个地方选女婿,只是……”
语声微微一顿,低声道:“听说在传声驿选女婿的这位姑娘,武功最高,人也最漂亮,那双大眼睛只要向你一瞟,嘿!准保连小命都被她勾去了,所以,这两天要去传声驿的朋友.可真是不少。”
百维沉吟半晌,缓缓道:“不知此去传声驿是如何一个走法?”
店伙道:“简单的很,沿着官道走,就可瞧见传声释外一棵又高又大的槐树.那棵大槐树,就是那传声驿的招牌。”
百维心念一转,想到那南宫世家密令中要取令之人在槐树下等待绿衣红裤人之事,不禁颔首道:“不错,是有株槐树。”
店伙上上下下瞧了他两眼,笑道:“你老可是也想去碰碰运气吗?那可好极了,只是……听说她们这次选女婿,条件苛刻得很,虽然不拘身份年纪,但必须文武双全,而且,还必需在江湖中有些名气,否则,只怕连那位连姑娘的面都见不到。”
百维笑道:“似我这般年纪,怎会再有求凤之心,只不过想去那传声驿瞧瞧热闹。”
忽然身后有一人冷冷接口道:“这场热闹,你我还是不瞧的好。”
百维骇然转身,这才发现任无心已不知在何时到他身后。
那店伙见到任无心神情似乎有异,悄然转身一溜烟的走了。
百维强笑一声,道:“相公可曾听到,那南宫世家不知何时心血来潮,竟弄出此等比武招亲,俗之又俗的花样来了。”
任无心双眉紧皱,沉声道:“此事虽俗俚浅薄,但经南宫世家使出,却必然绝非那般简单,其中只怕又另有深意。”
百维应声道:“不错,想那南宫世家,一向只在暗中阴结死士,或是以利害相胁,名位相动,令一些已在江湖中声名狼藉,广结强敌之人,不得不死心塌地,投效于他,除此之外,便是以**之药物,摄人之秘术,使人神智完全丧失,只残存行使武功之本能,而变作他手下行尸走狗般之器械工具。”
说到这里,他语声微顿.沉吟了半晌,方自接道:“多年以来,南宫世家之一切活动,可说完全是地下进行,从来不见天日,此番不知为了什么,竟突然改弦易辙,变为如此大张旗鼓之做法,其原因实令人费解的很。”
任无心缓缓道:“这或许乃是因为南宫世家自觉已稳操胜算,绝不致有任何人再能动摇其根本地位,是以行事便毋庸再避人耳目。”
百维沉吟道:“如此说法,虽也勉强可以解释,但……但他突然如此做法,与其以前之做法,委实不能连贯。”
任无心沉声道:“不错,南宫世家作风之突然改变,实有如将—炉烧红之炉火,突然熄灭,而另起炉灶,再烧新炭,我算来算去.此举于南宫世家,实是有百害而无一利。”
百维颤首道:“正是如此,是以贫僧方自不禁深感诧异。”
任无心双眉皱得更紧.缓缓道:“但南宫世家中,非但那几位夫人,俱是见识卓绝.机智不凡之人,门下亦不乏老谋深算,饶富心机之辈,以此等人物,又怎会做出这等事倍功半,于自身毫无利益之事来?这其中岂会没有别的原故?”
百维叹道:“正是如此.你我在转念之间.便可发觉此事于南宫世家有害无利,凭她们那么多人才,难道还想不通这道理吗?”
任无心长长叹息一声,道:“南宫世家之行事,虽然每多出人意料之外者,但算来算去.实以此事之出人意外为最。”
百维亦自长叹道:“想不到如此浅薄简单的一件事,一与南宫世家有了关系,就会变得奇疑复杂起来。”
语声一顿,突又接道:“常言说的好,人在倒霉的时候,常会被鬼蒙了心窍,南宫世家如此倒行逆施,莫非是他们已该倒运了吗?”
任无心苦笑道:“大师若真的如此想,便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了。”
百维亦不禁苦笑道:“但贫僧若不如此想法,又能有什么别的解释?”
他心中确是百思难解。过了半晌,又接道:“是以贫僧才想暗中到那传声驿去,瞧瞧此事之中,到底有何玄虚?”
任无心沉声道:“但那传声驿,你我都是万万去不得的。”
百维暗中一惊,脱口道:“为什么?”
要知他一心想到传声驿去,不但是要瞧瞧此事之究竟,也是想在那槐树之下,等着那身穿红衣绿裤之人,去发掘一个更大的隐秘。
是以他此刻听到任无心竟不愿去传声驿,而且似是甚为坚持.暗中自然不免吃惊。
只因任无心若是不去,他自也去不成了。
只听任无心沉声道:“这道理自浅显已极,大师难道真的想不通,真的想不出吗?”
百维苦笑道:“贫僧愚昧……”
任无心叹息一声,接口道:“想那南宫世家,既在传声驿有非常之举,必定已在传声驿一地中,广为布置,你我贸然前去,岂非自入虎口?何况,我等纵然去了,也不过只能瞧瞧他们在表面所做的文章而已,又怎能窥得其中隐秘?”
百维心念数转,仍是不肯死心,嗫嚅着接口说道:“但此刻传声驿必定已是群英毕集,那小小一个传声驿,此刻只怕已被挤得水泄不通,你我赶去之后,混杂在群豪之中,南宫世家也未必就能发现你我之行踪,我等好歹也可自他们的表面文章中,多多少少琢磨出一些他们行事之真意。”
任无心摇头叹道:“此去传声驿之人纵多,但南宫世家必定早已有了安排,对每一人之行踪来历都不会放过,甚至会将每一个进入传声驿之人.都载入名簿.你我想要自南宫世家那样的手段中混水摸鱼.却是谈何容易?”
百维讷讷道:“但……但你我若不……”
任无心肃然道:“我意已决!大师三思之后,想必也会认为我说的不错……”
竟然再也不与百维答话,掉首不顾而去。
百维目送他背影转入门后,心下不觉又是气恼,又是着急。
他算定在侍声驿与南宫世家暗通消息之人,关系必定十分重要。
自己若是根本无法到传声驿去,又怎能探得其中之秘密。
他暗中计算日子,明日夜间便是十五月圆之期。
自己若不能及时赶至传声驿,这大好良机一去,势将永不再来。
直过了盏茶时分,百维身形仍然木立当场未动,整个人都似已呆住了。
忽然间,对面一扇窗门启开,妙法探首而出,双目满布血丝,转目瞧见了百维,强颜一笑道:“大师倒起得早。”
百维应口笑道:“早。”
心念一动,突然想起一件事来,暗暗忖道:“该死该死,我早该想起这一着的,怎地竟拖到此刻。”
当下大步向妙法走去。
妙法见他目光闪动,心中似在转着什么念头一般,不禁脱口问道:“大师可是有什么见教?”
百维沉声道:“正是,不知道兄可否启开门户,待贫僧进去说话。”
话犹未了,门已开了。
妙空当门而立,含笑道:“大师请进。”
百维目光一转,瞧见这室中只有妙法、妙空两人,妙雨并不在此,暗中不觉又放了些心,忖道:“此人不在,我这计划行来,想必更可事半功倍,”
念头转动间,反手掩起了房门,沉声道:“但请道兄关起窗子。”
妙法见他行止这般神秘鬼祟,竟似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事要说一般,面上不禁泛起迟疑之色,但百维却已抢先一步,关起了窗户。
妙空亦不禁皱眉道:“大师莫非有什么机密之言,要对贫道兄弟说吗?”
百维肃然道:“正是,此事实是机密已极,且听我慢慢道来。”
妙法、妙空对望一眼,不由满腹狐疑。
师兄弟两人,各各寻了张凳子坐下,目光凝注着百维,要听听他说的究竟是何机密?
百维之目光,也不住在他两人脸上转来转去,沉声道:“方才贫僧漫步院中……”
当下将自己在院中所见所闻.一一说了出来。
妙法、妙空俱不禁为之耸然变色。
过了半晌.妙法方自沉吟道:“南宫世家如此大变方针,其中只怕又另有诡计。”
百维道:“正是如此,道兄见识果是不凡。”
妙法双眉紧皱,沉吟半响,长叹道:“但其中究竟有何阴谋?有何诡计?弟子却参详不透。”
百维亦自长叹道:“南宫世家行事,又何止道兄参详不透,便是任相公,又何尝不是……”
干咳两声,顿住了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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