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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突转冷厉,接道:“但你们唐门的淬毒暗器,对待老身,却是毫无效用。”
唐老太冷哼一声,道:“你可要试试吗?”
南宫夫人道:“老身之言,你或不信,你手中现有暗器,何妨一试……”
微微一顿,又道:“不过你先得想清楚一件事,如若你的暗器不能伤了老身,那就得答应老身要求,充作七十二煞中人。”
唐老太暗暗忖道:我手中扣的一把蝎尾毒针,不下四五十枚之多,在这等距离之内,万无不中之理,而且其针细如牛毛,纵然有上乘气功,凭我深厚的内力,谅她也难逃过动运。
两人都有无比的信心,四目相注,都泛起冷漠的笑意。
唐老太一顿手中竹杖,说道:“如若我失手伤了夫人,唐门暗器,见血封喉,夫人只怕连一句遗言,也难出口,立时将气绝而死,先让老身一见犬子之面。”
南宫夫人冷笑一声,道:“你尚未答复老身之言,如若你答允就任七十二煞中人,我就立时释放令郎。”
唐老太道:“万一你伤在我暗器之下呢?”
南宫夫人道:“那只怪老身学艺不精,死而无怨。”
唐老太道:“好吧!咱们就此一言为定。”
南宫夫人一摆手,道:“素玉,你找出唐通,先让他服下一杯醒神汤,推活他的**道,让他们母子谈上几句体己之言。”
常素玉应了一声,找到一具棺木,揭开棺盖,拉出唐通。
唐老太暗中留神观察,发觉那具棺木,由左向右数,第九口,暗暗地记在心中。
灯光之下,看的甚是清楚,只见那拖出棺木之人,双目紧闭,面色苍白,正是爱子唐通,不禁心神大恸,全身微微颤抖起来。
但她终是有着丰富的江湖阅历之人,强自镇慑心神,片刻之后,重又恢复了镇静。
常素玉缓缓把唐通放在地上,推拿他七八处**道后,陡然飞起一脚,踢在唐通右助之上。
唐通整个身躯,应脚飞起,跌摔在唐老太的身前。
唐老太眼明手快,就在唐通身子将要落地示着之际,竹枝陡然一挑,把唐通的身子挑了起来,头上脚下的站在实地之上。
刚从棺木中拖出来的唐通,生似已死之人,全身僵直,动也不动一厂。
但这片刻工夫,唐通已然似恢复了生命,只是他的神智,还未完全的清醒过来、望了唐老太两眼,满脸茫然之色。
母子情深,唐老太虽然是久经风浪之人,目睹爱子神态,也不禁黯然神伤,长长叹息一声,道:“通儿,你仔细瞧瞧,可还识得老娘吗?”
南宫夫人冷笑一声,道:“在他未吃醒神汤前,这世上已无他相识之人。”
唐老太双目喷射出愤怒的火焰,瞧了南宫夫人一眼道:“咱们约好之言,你要使他神智尽复,何以竟不守信约?”
南宫夫人道:“你急什么?老身之言,问无不算……”
微微一顿又道:“快倒醒神汤来。”
只见守在那石门旁侧的两个白衣少妇之一,探手从怀中摸出一个翠玉小瓶,交于身侧青衣小婢。
南宫夫人突然似想起来一件什么重大之事,双目投注在唐老太的脸上,问道:“进入我南宫世家之人,想来下至你唐老太一个人了,既有同伴,何不请出一见?”
唐老太略一沉吟,道:“不论来人多少,你尽可把这一笔帐,全记在我们唐家头上就是。”
她自恃身份,不肯谎言相欺,但又不愿说出另有人藏在这“**牢”内,故而大包大揽。
其实,除了包方之外,唐老大虽然已知这“**牢”中藏的有人,但究竟是什么人,她却是一无所知,纵然想说,也是说不出来人是谁,那将大大损伤她的威名和尊严。
南宫夫人仰脸一声冷厉的大笑,道:“那很好,但愿来人都是武林中有头有脸的人物,也免得老身日后多费一番手脚。”
言词之间,已隐隐暗示出,凡是武林声威并重之人,都已是她们南宫世家中未来的敌人。
这当儿,那手执翠玉瓶的青衣小婢,已然奔到了南宫夫人的身侧。
唐老大为使爱子能早些清醒,强忍怒火一语不发。
南宫夫人目光一扫那青衣小婢手中的翠玉瓶,低声说道:“素玉,把这瓶醒神汤让他服下。”
常素玉应了一声,取过那青衣小婢手中的翠玉瓶,缓步向唐通走了过去。
唐老大双目如电,冷冷地投注在常素玉的身上,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沉默中潜伏着无比的紧张。
常素玉玉腕一翻,纤纤五指,已抓住唐通的肩头,手法精熟,指尖拿捏之中,正是唐通肩上**道要害。
不论武功何等高强之人,在肩上大**被拿之后,也将消失去反抗之能。
唐老太一皱眉头,道:“这等手法,使人饮用药物,老身还是初见……”
南宫夫人接道:“令郎人虽醒来,但神智未恢复,可是他的武功,并未失去,且因神智未复,出手攻势,更较平时凌厉,此时此情,纵然亲若母子,他也未能辨识,如不拿住他‘肩井’大**,强迫他眼下醒神汤,只怕他出手一击,打飞玉瓶,岂不可惜了那珍贵的药物。”
只见常素玉右手扬动,把一瓶醒神汤,尽皆灌入了唐通的口中。
唐老太关心爱子,已无暇再和南宫夫人争论,双目湛湛,凝注在唐通的脸上。只见唐通缓缓闭上双目,似是重又是了过去。
唐老大一顿竹杖,大声喝道:“你还不放开他肩井大**,是何用心?”
常素玉耸了耸柳眉儿,说道:“此地何地,此时何时,老太最好是自重一些,惹得我动了怒火,我就一掌击断他的心脉,又该如何?”
唐老太怔了一怔,默然不语,爱子的性命,握于人手,她纵然心中怒火高烧,也是不敢发作。
只见唐通那惨白的脸色,逐渐泛起一片红晕,倏忽间艳红如火,长长吁一口气,醒了过来。
唐老太难再按捺下心中的激动,沉声喝道:“通儿你睁开眼睛瞧瞧哪个来了?”
推开头上青帕。
唐通缓缓眸开双目,茫然地望了良久,才突然叫出一声:“母亲大人!”
他肩井大**,仍被常素玉五指扣拿,口虽能言,但身子却是不能挣动。
唐老太怒声喝道:“他人已清醒过来,你还拿住他**道作甚?”
常素玉冷冷说道:“久闻四川唐老太之名,只不知传言是否真实,等会儿我要领教领教。”
缓缓松开唐通肩井大**,向后退去。
唐通暗提真气,活动了一下血脉,直对唐老太冲了过来。
南宫夫人冷森一笑,道:“给你们母子一盏热茶工夫,说几句慈孝之言,过此时刻,你们母子即将置身于另一个天地之间,在那里没有烦恼,没有情爱,母子视若陌路,唉!那当真是一个无忧无虑的绝好去处。”
唐老大冷哼一声,道:“只怕未必,唐门的毒药暗器,或将使你们几代夫妇,会晤九泉之下了……”
目光转注在唐通身上,接道:“孩子,你定定神,为娘的在此,大概再没人能动你了……”
唐通只觉满腹俱是要说之言,但一时却不知该说哪句才好,只叫得一声:“母亲……”
倏然而住。
唐老太道:“你不用害怕,详细的把经过之情,告诉为娘。”
唐通略一沉思,道:“孩儿奉命东上……”
南宫夫人冷笑一声,打断了唐通之言,道:“这等说法,岂不要延误了你们母子谈论正事的时刻,老身之意,你们母子还是谈论些身后之事的好!”
唐老太转脸望去,只见南宫夫人脸上的黑气愈见浓烈,似是已经漫展身外,全身上下,似是都被一层黑气环绕包围,不禁心中一动,暗道:这些黑气,似是都由她身内发出,定然是一种什么奇异的内功了,多延一分时光,她身上的黑气,似乎就增浓甚多,倒不如早些和她动手,或可多操一分胜机……”
心念一转,低声对唐通说道:“孩子,你紧随在我的身后,待为娘的打发强敌,咱们离此详谈不迟。”
南宫夫人忽然纵声大笑,声音尖厉,刺耳异常,四壁回音,满室尽都是尖厉的大笑之声。
唐老太暗中提聚真气,大喝一声:“先接老身一杖!”
竹杖一伸,直令而出。
南宫夫人双肩微一晃动,轻灵飘逸的闪开了数尺,冷冷说道:“你难得是老身十合之敌,还是动动你们唐家赖以成名的暗器吧!”
第六回魔笛催尸
唐老太道:“老身不信有这等事。”
竹枝斜挥,横里击去。
南宫夫人道:“你不信试试也好。”竹杖一抬,迎了上去。
两人同时用的竹杖,一击之下,砰然作声。
唐老太又觉右腕一麻,竹杖几乎要脱手飞去,不禁心头一惊,暗道:“此人内力之强,生平未遇……”
忖思之间,南宫夫人已挥杖反击过去,一式“泰山压顶”直劈而下。这一招平平常常招术,但在南宫夫人手中施用出来,威势却是大不相同,竹杖摇摆,幻起了数条杖影,似是暗蕴着无数奇诡的变化。
唐老太久经大敌,经验是何等老到,心知如若闪避她这一杖,立时将失去先机,陷落被动,只有硬着头皮,举杖封去。
两条竹杖,再度相击,唐老太手臂一抖,两杖抵触在一起。相持一阵,唐老太似已不敌,手中横架的竹杖,缓缓向下沉落。
这时.唐通神智尽复,眼看母亲内力不及强敌深厚,手中竹杖缓行下落,心中大是焦急.但又自知无能相助,空自着急。
唐老太似是亦自知无能强行封闭对方杖势,运足腕劲,竹杖一端疾沉,施展滑字诀,滑开了对方竹杖,疾快地向后退了两步。
南宫夫人冷冷说道:“四川唐老太的盛名,倒非虚传。”竹杖疾挥,左扫右击,倏忽之间,连攻五杖。
这五杖迅快绝伦,一气呵成,几乎是一齐出手。
唐老太被迫得连连后退,连封带躲,才算把五杖让避开去。
南宫夫人突然收住杖势,冷冷说道:“你如再不肯施展暗器,只怕永无施展的机会了。”
几招相搏,唐老太锐气已挫,知她所言非虚,不再逞强,肃然说道:“留心了。”
左腕一扬,一片细如牛毛的银芒一闪,暴散出两尺方圆直袭过去,在不足五尺的距离中,纵然绝世轻功,也无法闪避得开,唐老太目睹其情,心中大是快慰,暗道:“任你神功盖世,也难避过这片毒针。”
哪知事实大出了唐老太意料之外,那细如牛毛的蝎尾毒针,眼看大半击中在南宫夫人的身上,但她竟然是屹立不动。
唐门暗器,种类繁多,但件件都经过代代密传的奇毒淬过,除了他们独门秘制的解毒药物之外,天下再无药物能解其毒,有几种见血封喉,绝毒甚强的暗器,中人之后,在百步之内,奇毒攻心而死,如服药稍迟,即成无救,是以数百年天下施用暗器之人,无一能出唐门其右。
这蝎尾毒针,乃唐门三种绝毒暗器之一,毒强体小,霸道无比。
唐老太生平之中,甚少施放此物,今宵大敌当前,破例出手,哪知竟然如投海沙石,全无半点反应。
只听南宫夫人咯咯一阵大笑,道:“老身索性让你开次眼界吧!”
身子一抖,那击中的蝎尾毒针,尽皆抖落实地。
唐老太心头一震,暗道:“我发毒针,力道甚强,纵然有气功,也是难以抗拒这等细微暗器,这老太婆,竟能不为所伤。”
仔细看去,只见南宫夫人身上的衣服,全都高高鼓起,发出毒针尽贴在衣服之上。
南宫夫人神态忽转柔和,微微一笑,道:“老身顾念到你的身份,故而不愿强行相迫,才和你相约打赌,一则让你开开眼界,输个心服口服,自行投身南宫世家,现在你总该明白了吧!别说是你,就是当今武林,能与老身相抗之人,只怕也难找出几个。”
她微微一顿,声音又转严厉,接道:“时限已过,你也该力行你承诺之言……”
回顾那白衣少妇一眼,接道:“素玉,奉上醉心药物。”
唐老大急急说道:“且慢……”
南宫夫人怒声喝道:“怎么?你可是反悔了吗?需知老身是看在同是妇女之身,才破例优待,不让你先受一阵封经闭脉之苦。”
唐老太接道:“唐门暗器,多达数十种,老身目下只不过施用其一,如何能够算数。”
南昌夫人冷笑一声,道:“老身纵有心见识一下你们唐家究竟有多少种暗器,可惜却没有这份闲情时间,你既想借故悔约,老身只有强行动手了。”
唐老太不但已不敢再有丝毫轻敌之心,而且心中极明白在这场相搏之中,自己的得胜之机,十分渺茫,眼下之策,只有设法把爱子送出险地,以及寄望于隐藏于这石室中的同道,出手相援。
但这两件事,都是极难办到的事,前者只有虚词以应,暂时答允充作七十二煞中人,以交换对方释去爱子,后者亦只有泄露石室尚隐有他人之密,使南宫世家中人,全力搜寻。
但以她在江湖上的身份、声誉,对这两件事,都觉着难以启齿……
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沉忖良久,还是想不出适当之言。
南宫夫人似是已等待不耐,冷笑一声,道:“你在江湖之上,也算得一派掌门之尊,老身已然对你极尽客气之情,你既不识抬举,休要怪我无礼了。”
一举竹杖,当心点去,一方面吩咐那白衣妇人道:“素玉,把唐通再抓起来。”
唐老太横跨两步,让开了一击,手中竹杖却疾快的劈向常素玉。
常素玉冷笑一声,素手一拂,袖口之内,突然飞出一道白绢,疾向唐老太竹杖之上缠去。
唐老太万没料到,常秦玉出手一击的迅快,竟似不在那南宫夫人之下,挫腕收杖,已然迟了一步,吃飞出白绢缠个正着。
常素玉右手一拉,唐老太竹枝偏向一侧,常素玉借势欺进了两步,左手一把抓向唐通,唐老太欲待求援,南宫夫人的竹杖又遥遥打了过来。
形势迫得她不得不先求自保,左手击出一招推山填海,用足了内力,一掌拍向那竹杖之上。
一派门户之主,功力才具,毕竟有过人之处,名无幸至,唐老太在江湖上,成名数十年,声威遍播大江南北,自非泛泛之辈。
这全力劈山的一掌,劲道力达千斤,南宫夫人手中的竹杖,吃她掌力强猛的一震,偏开了一尺。
唐老太借势一探镖袋,左手疾挥,登时洒出了一片金芒,分向南宫夫人和常素玉望去。
南宫夫人身怀奇功,不畏这天下武林闻名的绝毒暗器,但常素玉却被那疾飞而来的一片金芒,迫的向后跃退了数尺,劈出一记强猛的掌风,击落疾袭而来的金针。
就这一缓之间,唐老大已收回竹杖,连出三招奇学,指向南宫夫人三处大**。
南宫夫人冷笑道:“来的好,我要你输个心服口服。”
挥杖反击过来,她功力深厚,杖势奇重,纵然是平平常常的招术,在她手中施展出来,威势也极为惊人,不到五合,已把唐老太圈入了一片杖影之中,只剩下招架之功。
这时,常素玉已和唐通动上了手。
常素玉功力深厚,招术奇幻,唐通封全不及,正中“肩并**”,立时仰面跌倒地上。
一个青衣小婢,急急的奔了过来,拖走了唐通。
唐老太眼看爱子仍被生擒,心中大为焦急,但却被南宫夫人手中竹枝,幻起的重重杖影,圈围在中间,别说腾不出手来去救爱子,自顾亦有着不暇之感。
伤痛分心,竹杖一慢,被南宫夫人抵隙一掌,拍了进来。
唐老大突然扬起左手,疾快的向南宫夫人拍来的掌势上面迎去。
南宫夫人冷笑一声,暗提真气,掌上又加了两成劲力。
就在两人的掌势将要接触之际,南宫夫人却突然一收掌力,疾快的向后退去。
她目力过人,在两人掌势将要接触之际,突然发觉唐老太手上闪起了一点寒芒,立时收掌而退。
原来唐老太默思今日形势,已无生离这石室之望,只有找个适当机会,伤去一两人,也好捞点本钱回来,暗中取出了两枚绝毒的银针,握在左手之中,等待机会。
但南宫夫人惊人的目力,洞查细微,使她的计算失策,收掌跃退之后,立时横里一杖扫来。
唐老太心知难和这功力绝世的南宫夫人抗拒,适才和常素玉相搏了两招,发觉了不仅这老妪一人的武功,非己能敌,就是那几个年轻美艳的白衣少妇,也是个个身负绝学,打将起来,亦毫无制胜把握。

当下把心一横,暗暗忖道:既已生机渺茫,不如索性闹它个天翻地覆,看来这石室棺木之中,都是冷存的未死之人,不如揭了这些棺盖……
心念转动之间,突听几声锐啸,由石室一角中传了过来。
几盏纱灯,应声而熄,石室中突然间黑暗下来。
唐老大拼尽全力,封开了南宫夫人横里扫来的一杖,人却疾跃而起,飞身一排棺木之后。
只听南宫夫人冷厉的笑声,响彻在石室之中,尖锐刺耳,阴森可怖。
唐老太趁机摸出了一把暗器,一振手腕激射而出,一半打向南宫夫人,一半袭向常素玉。
她爱子被擒,伤痛交集,早生出了拼命之心,借灯火一暗之下,扬手打出了一把细小绝毒发时无声的暗器,而且连招呼也不打一个,存心要把南宫世家中人伤在那暗器之下。
哪知那鸡皮鹤发的南宫夫人,实有过人之能,幽暗的石室中,突然响起了一阵惊人魂魄的狂笑,紧接着涌起一股无声无息的暗劲,唐老太发出的暗器,尽为那涌出的暗劲震飞。
这暗劲虽然无声无息,但唐老太却已感觉到那暗劲的强大,对南宫夫人深厚的功力,大为惊佩。
南宫世家中人虽都是妇婢女人.但每人竟似都沉得住气。
四盏纱灯,一齐熄去,显然那击熄灯火之力的武功,非同凡流。
在一瞬间同时熄去了四盏纱灯,决非一人所为,但南宫世家中人,竟似毫无惊恐之人,既不闻呼叫之声,亦不闻有慌急的行动。
只有南宫夫人的怪笑,响彻于整个石室,怪笑声顿然停住,陈棺的石室中又恢复了一片死寂。
唐老太缓缓移动身躯,走近包方,施展传音入密之术说道:“隐身于暗中之人已经出手了,只不知来人是谁?”
包方轻轻摇手,默然不答。
原来,他担心自己功力不到,在这万籁俱寂的石室中,若是弄出一点声息,那无疑告诉了敌人自己的藏身之处,是以不敢答话。
他已亲眼看到唐老大和南宫世家中人动手的情景,南宫夫人的功力,决然非自己能够抵敌,只要一暴露自己的藏身之处,定然是性命难保。
沉寂足足延续了有一盏热茶工夫之久,石室中突然亮起了一道火光。
唐老太凝目望去,只见南宫夫人和常素玉,已然退到了石室门口之处,显然南宫世家中人,已动了撤离之心。
果然,南宫夫人一举手中竹杖,冷肃地说道:“诸位既然不打算和老身见面,老身也不愿相强,这石室壁厚门坚,除非诸位之中,有人身怀切金断玉削铁如泥的宝刃之外,想打通这石壁石门,无疑是白日做梦。”
南宫夫人语声一顿,又道:“这石室内格中存放之人,个个都是江湖上甚有声誉名望之人,他们已被老身以独步武林的手法,点了四处奇**,早已把过去的面目忘去,纵是亲若父子兄弟,他们也不会相识,除了饮用我们南宫世家的醒神汤,可暂时使他们恢复清醒之外,世间再无可救之药,这些人都是老身费尽心机,把他们请来此地,也许这些人中,有你们的师兄师弟,弟子儿女……”
她阴森的冷笑了一阵,又道:“可是这些人,都已经成了我们南宫世家死党、先驱,除非在他们尚未能全为我用之时,你们很起来把他们全都杀死于这棺木之中。”
唐老太暗中留心观察,仍不闻反应之声。
原来,唐老太也急于一见隐藏于这石室中的人,如若是江湖间的高手,也好和他连手击敌,抢救爱子。
南宫夫人双目炯炯的扫掠了全室一眼,仍不见有人现身,举手一挥,道:“老身话已说完,要告退了。”
大步向外行去。
但见火光一闪而逝,南宫世家中人,果然全部退出石室,两扇笨重的石门缓缓闭上。
石室中又恢复了黑暗,一条人影疾快由那重叠的棺木中闪了出来,跃落到石门旁侧。
唐老太虽然无法在幽暗的石室中看清那人的身材和大体形貌,但约略人影,却是可以看到。
只见他侧耳在石门上听了一阵,说道:“走远了。”
重叠的棺木之后,又霍然站起了两个人来,齐齐举步向那石门走去。
唐老太一跃而出,拱手说道:“适才承蒙各位出手相助,使老身免难,我这里谢过。”
大危之后,她已不复平日的威风。
三个人都有黑绢包头,两个是土有短装,一个却穿着灰白的僧袍。
只见那身着灰白僧袍之人,合掌答道:“女檀越名倾天下,老衲闻名久矣!”
唐老太暗暗忖道:“果然是个和尚,不知何以会和两个俗家之人,走在一起?”
口中却长叹一声,说道:“惭愧的很,如非大师父出手相助,老身恐早已遭了毒手……”
微微一顿又道:“大师父的法号,不知可否见告?”那僧人沉吟了片刻,低声说道:“老衲百忍。”
唐老太吃了一惊,道:“原来是少林掌门大师,请恕老身不知之罪。”
百忍缓缓揭去头上黑纱,道:“女檀越不用客气。”
唐老太目光转动,打量了两个布衣大汉一眼,心中暗自纳闷,不知何以少林的掌门大师,会和两个俗家人走在一起。
只听一侧棺木之后,响起一阵轻笑,道:“大师久违了。”
百忍合掌欠身,道:“玄真道兄吗?”
一个身着道装,大袖飘飘的大汉,缓步走了出来,说道:“正是贫道,想不到大师竟然也亲身临敌,赶来了南宫世家。”
百忍道:“道兄的出现,也出了贫僧的意外。”
唐老太万万没想到,在阴森的石室之中,竟然连遇上少林、武当两大门派的掌门人,一时之间,反倒不知如何开口。
玄真单掌立胸,笑对唐老太道:“任无心明遣唐老大,暗激贫道,贫道不得不赶来这南宫世家了。”
百忍听得一怔,道:“任无心?”
玄真道:“一位傲啸江湖的布衣狂生,胸罗万有,身怀绝技,居无定处,行似野鹤,他随时可能登门相访,但如你要找他,那可是势比登天还难。”
百忍道:“老衲也是被他激来此地。”
玄真道:“咱们发现了江湖上前所未有的奇诡机密之事,总算不虚此行了。”
百忍缓缓点头,道:“南宫一门,五代尽登凶死鬼录,老衲还奇怪何以不闻有复仇的举动,却未想到他们复仇的举动,早已开始数十年前,而且冷酷毒辣,前所未见……”
目光一转,扫掠了那重重的棺木一眼,道:“这棺木之中不知都装的什么人物?”
玄真道:“此事非同小可,咱们不可大意,非得打开瞧瞧下可。”
百忍道:“看是要看了,只是在这等黑暗鬼域般的大厅中,咱们打开了棺木,也无法看清他们的面貌,认出他们是谁……”
那一直站在一侧的包方,突然插口道:“要灯火,那还不容易吗?”
左手掏出火折子,右手却摸出一个折叠好的白绢,一抖,立时成了一件遮风的绢灯,晃燃间火折子点了起来,黝黑的石室中,立时一片明亮。
玄真回顾了包方一眼道:“咱们燃起灯火,势非要惊动南宫世家中人不可。”百忍大师叹道:“眼下的情势,看来是免不了一场恶战。”
玄真道:“贫道适才隐身查看。那南宫夫人武功之高,实在大出人意料之外,就是那几个白衣妇人,只怕个个都身怀绝技,如是一对一个的相搏,贫道自忖难以是她们的敌手……”
忽听包方冷哼一声,呼的一掌,劈了过去。
众人一齐转头望去,只见一个黑衣人突然一跃而起,站了起来。
包方劈出的一掌虽然打在了他的身上,但那黑衣人竟似若无所觉。
原来,南宫夫人等移出石室之时,顺手把唐通带走,却把从棺木中顺手拖出的黑衣人留了下来。
那黑衣人原来是抱着头半坐半卧的躺在地上,此刻却一跃而起。
包方久年在江湖上闯荡,心中早就怀疑到南宫夫人留下这黑衣人定有什么作用,是以一直在暗中留心监视,看他一跃而起,立时挥掌劈去。只见那黑衣人,活动了一下双臂双腿,两道眼神,却凝注在几人停身之处,缓步走了过去。
灯光下只见他面色惨白,不见一点血色,双目圆睁,长发散披,形态极是可怖。
玄真道长距离那黑衣人最近,首当其冲,黑衣入的行向也正对他而来。
玄光道长突然横跨两步,拦在玄真道长身前,翻腕拔出背上长剑,划出一道银虹,怒声喝道:“兵刃无眼,再不站住,可别怪贫道手中利剑无情。”
那黑衣人似是听懂了玄光道长之言,霍然停下了脚步。
玄真道长突然低声说道:“师弟退开,让小兄试试看这人内力武功如何?”
玄光道:“师兄万金之躯,怎可涉险,由小弟试他一掌。”
玄真笑道:“咱们停身在这等险恶的环境之中,还谈什么涉不涉险。”
身子一侧,抢在玄光道长的前面,举手一把,向那黑衣人右腕之上抓去。
那黑衣人的动作,甚是缓慢,右腕向后收去,似欲要避开玄真的五指。
但玄真的动作何等迅速,哪还容他避开,五指挥转之间,已然抓住了他的右腕。
指腕相触,玄真忽然觉着那人肌肤之上,微带凉意,不禁一怔。
就这一刹那间,黑衣人的动作忽转灵活,左掌一扬,当胸劈下。
玄真武功何等高强,何况已然尽得先机。
但他存心要试试这些经服南宫世家药物之后,又被冷藏于棺木之中的人,内力武功,有无怪异之处,并未借机伤敌,左脚料移,忽然一个大转身,避开了一掌,同时放开了扣在那黑衣人手上的五指,飘然退出三四步远。
那黑衣人自和玄真掌指相接过一次之后,迟滞的动作,突然转变的极为灵活。
腕**一经松解,精神更是大振,双臂振挥,猛向玄真扑了过去。
玄真有意相试对方的武功,是以不肯全力出手反击,只是以灵巧身法,一闪避开,随手攻出一掌,印向那黑衣人的后背。
那黑衣人挥臂一抡,直向玄真道长的掌势上面封去。
玄真暗加一成功力,直劈过去。
两人掌臂相触,玄真一皱眉头,暗道:“这人的内力不弱,大袖一拂,道袍飘风的向旁闪去。
黑衣人忽然怪叫两声,双臂齐齐一收,欺身攻上,缩背出掌,形似猿猴,竟然用的三十招通臂神拳。
玄真有意查看他的来历,只用闪避的身法,道袍飘飘穿行于黑衣人掌拳之中,不再还手。
百忍大师等,一侧观战,看那黑衣人掌拳上的工夫,竟然不弱,而且越攻越快,拳力掌劲,也是越来越强,转眼之间,已攻出三四十招。
玄真道长一面闪避攻势,一面笑道:“此人通臂神拳已有八成火候,如非心神受南宫世家的药物控制拳势的变化,或将更为强厉,恐是关外长白山猴仙姑一代的门下。”
言笑之间,运掌反击,呼呼两拳,把那黑衣人迫退了两步。
突然间,响起了一阵轧轧之声,两扇石门陡然大开。
鸡皮鹤发的南宫夫人,手执竹杖,当门而立,两个容色美艳的白衣少妇,分立左右。
玄真左掌疾挥劈出,右手一招“画龙点睛”,一骈食中二指,点向那黑衣人左肩井**。
他动作迅快无比,黑衣人避开掌势,却无法避开他点来的一指,正中黑衣人。
南宫夫人对那黑衣人的生死,似是漠不关心,冷然一笑,道:“好手法!”
唐老太探手入怀,摸出五枚追魂白骨针,蓄势待发。
玄真道长点倒那黑衣人之后,神态异常从容的转过身子,说道:“好说,好说夫人见笑。”
南宫夫人冷厉的目光,环扫一周,淡淡地说道:“诸位有僧有道,男女齐全,想来都非武林中无名之辈,既然敢到南宫世家中来闹事,何以又不肯以真面目示人,难道还怕我们几个妇道人家吗?”
玄真道长略为犹豫,伸手拉开面上黑纱,道:“贫道武当三元观玄真。”
南宫夫人道:“失敬。失敬,原来是武当派的掌门人。”
玄真笑道:“夫人言重……”
南宫夫人不容他再接下去,转眼望着身穿僧袍的百忍大师,接道:“阁下身着僧衣,想来定当是少林寺的高僧了?”
百忍大师伸手拉开黑纱,道:“呵弥陀佛,老衲百忍。”
南宫夫人先是一怔,继而哈哈大笑,道:“好呀!武当、少林,当今声望最着的两大门派掌门宗师,竟然都赶来了我们南宫世家,当真是蓬荜生辉不少。”百忍道:“女檀越……”
南宫夫人目光投注百代、百祥两人身上道:“两位真人不露像,但想亦是大有来历之人?”
百代常在江湖上走动,见识极是广博,解开了蒙面黑纱笑道:“纵然以真面目相见,量你也不认识在下。”
南宫夫人凝神望去,果是素昧生平,但她为人阴沉,冷冷一笑,道:“既能和少林、武当两大门派中掌门之人同行,在武林中的身份、地位,决差不到哪里去了。”
百忍大师合掌当胸,接道:“女檀樾,在下有几句不当之言想请教女施主。”
南宫夫人道:“你可是要问我这**牢存放棺木之中,冷藏些什么人,对吗?”
百忍道:“此事固然要问,但老衲先行请教之事并非为此。”
南宫夫人道:“那大师请讲。”
百忍道:“中原四君子,可已伤在了夫人手中?”
南宫夫人冷冷说道:“中原四君子嘛,就在这重重的棺木之中。”
玄真道长道:“贫道有一位师弟,法名玄月,不知现在何处?”
南宫夫人冷森一笑,道:“都在这**牢中。”
百忍道:“这些人不知和南宫世家何仇何恨?竟都被夫人生擒于此,冷藏在棺木之中?”
南宫夫人道:“我们南宫世家数代的子孙,尽皆伤亡,何以两位袖手不问?”
百忍道:“据贫道所知,中原四君子素不和武林人物来往,决不会参与武林仇杀之事。”
南宫夫人突仰脸一阵咯咯大笑.道:“老身无暇和大师斗口。“语音微微一顿,接道:“诸位能够深人我们南宫世家这**牢中,发觉了此等隐秘,这一点不是不让老身心服,但来时有路,去时无门,诸位今日就别有离此之想……”
回头对左侧白衣少妇说道:“素玉,闭上石门。”
常素玉应了一声,疾快绝伦的在壁上一拂,两扇石门,突然自动关了起来。
玄真微微一笑,道:“夫人不用慌,我等既敢来此,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了,但在未动手之前,贫道想见我师弟一面,不知夫人能否见允?”
南宫夫人冷冷答道:“如若老身不答应呢?”
玄真脸色一变,道:“贫道自然不便相强。”
南宫夫人缓缓放下竹杖,盘膝而坐,操手入怀,摸出一支七八寸长的铜笛,接道:“少林、武当,乃是当今江湖中两大武学主脉,武功自是有独到之处,但老身确信,两位还未见过南宫世家的不传之密,今日要请两位开次眼界了。”
玄光低声说道:“这老妖婆,满身鬼气不知耍什么花样,抢救师兄要紧.不要和她拖延时间,免得中了他们诡计。”
唐老大突然尖声喝道:“你把我孩子带到哪里去了?”
南宫夫人道:“稍安勿躁,令郎还好好的活在世上。”
玄真回顾了百忍大师一眼,道:“南宫夫人阴沉险恶,诡计多端,咱们不能上她的当,贫道之意,先行出手把她们制服再说。”
百忍道:“道先言之有理。”
玄真翻腕拔出背上长剑,正待出于临敌,玄光已抢行发动。大喝一声,挥剑冲上。
常素玉白衣闪动,迎了上来,粉脸上一片冷漠,不言不语,不愠不怒,拦住了玄光去路。
玄光长剑一挥,道:“请亮兵刃。”
他自恃身份,不愿仗剑和一个赤手空拳的妇道人家动手。
常素玉右手探入怀中,摸出了一片红绫一抖,化成了一条**尺长的带子,横里摔去。
虽只是一条绫带,但在常素玉手中,却似一条铁棍子一般,笔直扫来,带起了一阵呼啸之声。
玄光吃了一惊,暗道:“看不出这女人内功这般深厚,倒是不可轻敌。”
长剑斜斜一招推窗望月,横里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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