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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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边微月一点,晓霜淡淡,月天心陷入了沈思,帝乙木心中伤痛,更不欲言语,车厢里两人突地一齐沈默下来,寂寂古道上,便只闻嗒嗒的单调蹄声和车轮轻响远远地回荡开来。
急促的一阵蹄声有如刺破寂静的长剑,突兀地自後方传来,转瞬间便追上了马车。
只有一个人。来的人或许不是高手,马却绝对是千里选一的良驹。在这个时辰用这种马赶上来,会有什麽事呢?
月天心注意地扬起了眉,瞧著对面的帝乙木熟练地揭起窗帘,自车外拿进一封信来,不动声色地快速读完,然後合起放回封中。
“我知道了。回去告诉孙堂主,叫他看著办就是。”
“可是,盟主你真的不……”
马上的天道盟弟子神色有些犹豫,还不肯回头便走。帝乙木面色一寒,沈声打断他的话:“天道盟甚麽时候变得这麽没规矩了?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还不快走!”
“慢著。”冷眼作壁上观的月天心突然插了口,似笑非笑地看著帝乙木,“帝乙兄若不介意的话,这封信可否借我一观?”
“这个……”万没想到向来最厌多事的月天心会有此一问,帝乙木怔了一怔,随即笑道,“天心,这都是些我帮中的琐事,不是我有意要瞒你,实是你内伤才愈,怕你看了心烦,不如待你伤好了再请教你,如何?”
“我竟是什麽大病之人了?又是些什麽‘琐事’,能叫我看得还会‘心烦’?”月天心秋水般的眼神清亮地地望向帝乙木,象是要洞彻他心扉一般,缓缓伸出了右手,“给我瞧瞧。”
两只手都搭在那封信上,一只修长有力,另一只白如莹玉,竟是谁也不肯松开。僵持倾刻,帝乙木终於敌不过月天心微笑而坚持的眼神,长叹一声,放开了手:“天心,你要看就看吧,只是,看了後,千万莫生气。”
月天心也不理他,径直抖开了信,第一张的字仓促潦草,笔划有力却无章法,显是在匆忙中写就。
盟主在上:
火门又派人来袭,兄弟们浴血力战,但寡不敌众,西风驿站危在旦夕,请盟主示下是後撤还是坚守。
另:本地其余两处分舵也已被火门在一夜间挑掉,对方留下书信,要属下转交盟主。附後。
左堂孙明
没看信之前,月天心已猜到是火门来袭,但连他也没想到来得会有这麽快这麽猛。从自已昏倒到现在,不过一夜光景,火门竟一出手便挑掉了天盟的两处分舵,更苦攻西风驿站,挑衅之意表露无遗,决非以往低调沈潜的行事作风。火离究竟想做什麽?
第二封信却是火离写给帝乙木的亲笔信,字算不上好看,笔意却豪迈不羁,写得力透纸背,满页淋漓:

帝乙木吾兄台鉴:
天心其人,吾欲得之,然料兄亦必不肯拱手相让。天下者,有德居之,佳人亦复如是。观今日江湖之英雄,无非兄与我尔,唯各尽其能,一展身手,方不负上天造就之意。今闻兄正携天心北上求药,此良机不遑相让,火某大胆,先行出手,得罪得罪。
兄如不忿,可回转与火某交手,但火某也料兄必不肯舍弃天心,任他独自北去,故,帝乙兄还请放心前行,此地不必为念,火某必将不辞辛劳,接过就管。
今日之西风驿站,他日之明月天心,帝乙兄,请拭目待了。
底下却没画押,只是在落款处龙飞凤舞勾了朵燃烧中的火焰。月天心微哼了一声,却并未如帝乙木想象中发怒,语气也平平淡淡听不出什麽情绪:“算计得不错,难怪能登上南方首领之位,果然不择手段的很。象这种乘人之危的事,换作那些大侠,是做不出来的。”
火离在信里说得很明白,他就是要在帝乙木陪天心求药、无暇分身的时候挑起争斗,帝乙木若丢开天道盟不管,则火门胜利成算大增,加上天道盟内奸没除,要一路攻城掠地打过北方来,也不是什麽不可能的事。若帝乙木心系霸业,舍了天心回来就战──想必火离更是求之不得。这笔帐,怎麽算他都不会吃亏。
帝乙木最尴尬的地方倒不在於此,而是火离在信上明明白白点出,他们两个争的是天下和天心。帝乙木虽深爱天心,却一直不敢吐实,实是怕佳人知道後,会有意疏远冷落自已,那种对待可比零剐更痛苦,向来果决明断的帝乙木也不由犹豫至今。想不到现在却被火离一语道破心事,当真是进也不得退也不得,微红了脸,不知该不该承认。
幸亏天心好象没有注意这些,只对著信纸沈思了一会,抬头道:“帝乙兄,这件事我也脱不了关系。你我认识时日虽短,却是一见如故,相交莫逆,我也就不再说那些让你回去的客套话──这块玉你拿去,凭著它上少林武当这几处地方借人借物,想必他们还不会拂了你的意。就当是我误了你时日的补报罢。”
凝**净的手掌上,一块镌著古文的翠滴绿玉正在晨曦里幽然生光,此情此景,说不出的动人好看。
帝乙木笑了一笑,从容伸出手去──却是连玉带月天心的手一起握住。他的眸子在清寒的空气中格外冷静,闪著沈稳自信、令人难以抗拒的光芒:“天心,多谢你。但,这一仗,还是留给我和火离自已来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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