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0 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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冈夏。
陈谛刚刚踏上天台,一点带着血腥的寒光直面刺来!
陈谛下意识侧身躲过,那点寒光又象蛇一样,急追着自己侧面而来!
那是一把短刀,一把沾着斑驳黑血的锋刃逼人的短刀,同时握刀之人已转到他的身后,使他无路可退,只有退向天台。
陈谛一面急闪后退,一边大叫:“路天,你疯了!我是陈谛!”
路天没有作答,好象已经失去听觉。何止失去了听觉,好象同时失去了理智,一声不吭步步紧逼,手中短刀毫不留情地刺向陈谛的双臂胸前!
事出意外,猝不及防,一粒上衣扣子“唰”地被路天连线斩去。陈谛颇为狼狈地举包抵挡,路天当面狠狠一刀,四层两面的厚厚牛皮包竟险些被路刺个对穿!
“路天!我是陈谛!快住手!”
路天充耳不闻,拨出刀来,在手中耍一个花,面目阴沉,毫无表情,跺一脚不间歇地再刺过来。
这世界疯了!心中无奈地转过这个念头,陈谛叹一口气,将手上提包狠狠向路天手臂砸去。
“路天!听见了没有?快醒醒!!”
路天转手一刀将砸来的公文包划膛破肚,一叠破碎的公文纸和几本书当空飞舞,象一群被射中的蝴蝶,砰砰地落下。
路天大步上前,左拳虚攻,右刀直刺,一声低吼,顺势划挂,陈谛的上衣口袋又露出一个惨白的笑脸。
陈谛定下心神,错步后退,根基站稳,看清路天步法与招式,一刀向左胸刺来,侧身微躲,双手闪电般向前握住路天拿刀右手,两只大拇指顶住路天手背内侧,急力向外翻腕。此招太极擒拿手,轻则可使对手吃痛放刀,重则可净对手腕部扭折。
路天不仅力气奇大,而且反应急快,手腕被抓并不惊慌,就顺一招金丝缠腕,缠、别、扭、挫一气呵成,逼得陈谛不得不迅速放手,而且短刀反转之间,将陈谛的手背划出一个长长的口子,一串鲜红的血珠一条线整齐地冒出来。
陈谛后退数步,深吸一口气,看来路天实下狠手了!一场恶战在两人间势所难免了。
陈谛将气缓缓沉下,气沉丹田,护稳下盘,一招提手上势,亮出了人前极少显示的陈式太极功夫。
路天却不再进攻,逆光黑塔一样站在陈谛面前,双臂垂下,将手中短刀“铛啷”一声抛在地下,很是倦懒地对陈谛说:“好了,够了。打电话吧,领100万!”
板寸牛一直没有等到他所期待的三颗性灵珠飘出来。
难道那小子还没有死透?
板寸牛提刀向西屋墙边走近。
板寸牛一边小步向前,一边加倍多了小心,这小子不仅拳脚惊人,而且颇有心智,刚才就连吃数亏。不过刚才一刀刺入,即便不死,也要重伤,加之现在自己力增数倍而且握刀在手,还怕他再翻起大浪不成?
光着身子的板寸牛走到路天倒地一米远站下,琢磨着是过去猛跺几脚,还是再狠狠补上七八刀。
倒在墙角杂物上死虫似的路天,突然复活的大鹏翻身而起,与此同时,一个蓝球大小的家伙带着风声呼啸而来,板寸牛绝无想到再躲闪不及,正正被那家伙砸到额面正中,“砰”地一声,板寸牛一声闷叫,被砸退十几步外!
金星乱冒眼睛发黑,额头的破碎声,大片粘稠的紫血带着热气从额上流下,世界瞬间变得模糊,板寸牛摇摇晃晃,象中了几十枪的老牛,无力要倒下。
飞出去的,是陈谛前天买回用做饭烧水的小号煤气钢罐,带着近乎满满的10公斤煤气!
你有五个人的力气,我就不相信你还有五个人的脑袋!
鹞子翻身的路天,手上擎了一把张小泉切菜刀,倒地之时他就想到了它。所有灶具厨具中,这是两样最好的武器!他已经憋闷太久!

路天差不多直着飞了过去,在板寸牛摇摇欲坠将倒之时,双手高举青亮照人的菜刀,照着板寸牛的咽喉,从上向下斩劈布匹痛快淋漓地一刀划下!
“去死吧!你!!!”
象无形的拉链从胸肚中央打开,板寸牛膛中之物立时尽曝于外,仿佛迟疑了一下,绛色的肺、乌紫的肝、涨鼓软踏的胃、犹柔寡断的肠……稀里哗啦地流了下来。
带着腾腾的热气和扑鼻的恶臭。
板寸牛低头,混浊迷蒙的双眼,看到滑到地上的一堆内脏,自己的,原来是这个样子。他仆了下来,正仆在地上的正在变凉的肺腑之上,好象舍不得或者想把它们重新装回去。
路天丢下菜刀,狠狠啐了口气。
他伸手从怀中掏出那串檀木佛珠,几个小时前陈谛刚刚送给他的,正好救了自己一命。
刀尖正扎进串珠中间最大一颗,透过它刺进胸口少余。路天摸一把胸口,一手的痂血。
最大的那颗檀木佛珠,此时突然开裂成两半,串珠的线绳亦突然从中间断开,三十六粒佛珠,哗哗地滚落一地。
一颗土灰的珠子,一颗银色的珠子,一颗淡褐的珠子,一颗靛青的珠子,最后一颗乌黑的珠,一颗一颗从地上飘浮上来,散散着淡淡明亮的光芒,似一串奇异诡美的项链,有着生命的自觉,飘到悬浮在路天的头顶,围成五星的图案。
自己赢了,赢得的胜利品就悬在自己的头顶,向战神复活的圣衣又狠狠跨进了几步,只距咫只之遥了。
但却没有一丝兴奋与胜利感,疲惫、厌倦、恶心……当然也有满足。
路天紧闭着眼睛,忍受着接纳与吸收的巨大疼痛。想象着,心,从劲韧的泥巴,一点点风化成坚硬岩石,不会再犹豫,不会再软弱,不会再有一丝一毫胆怯!
波涛翻涌的体内,渐渐平静了下来,如狂风暴雨之后清新的大海。
路天感到了里面的深沉与力量。他睁开了双眼。
“索老三,你给我滚出来!”对着满地狼籍和乌暗的夜空,路天激怼地大喊。
看到陈谛无动于衷,路天指指后面,说:“喏,那里,一百万呢。”
确定路天恢复了正常,陈谛回头探望,马上捂住了嘴,他后悔没有捂上眼睛。
灰旧但洁净的天台,已经变成了一个肮脏的屠宰场,虽然已经渐渐凉却,但乌黑的反光和愈浓的腥臭使人更加不能忍受。
“板寸牛,就是那个被通辑的人。打110吧,100万。你干的,用这把菜刀。”路天平淡静地说,顺手指了指地上的菜刀,“你身上的伤,板寸牛砍的。”
说完,转身回屋洗涮。
“陈谛,钥匙!我的西服完了。不过幸好,有了一百万。”
半小时后,闪着红蓝耀眼警灯多辆警车,堵在了楼前的路口。
无数闲闷无聊和听到风声的人们,拥挤在楼下,企鹅一样伸长着脖子,仰望着那个冈夏著名的天台。
半个月前,一个红衣打工妹从上面跳下。今天晚上,联防队的人牛队人据说又被人开膛破肚大卸八块,就在那个天台之上。
“……。”
“……?”
“……!”
……
“是这把刀么?”天台上,一个戴手套的警察拿着一把短刀问。
陈谛点点头。
“请给到局里做下笔录。”
两条街之外,灯火阑珊处,路天穿着从两个所有中挑出的最后一套完整的衣服,从热闹的冈夏中心孤单地向外面走去。
今夜,他还有一件事情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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