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 夜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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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天一口饭都没动,只是闷头喝酒,偶尔与陈谛碰一下杯,每一杯都一饮而进。一会功夫,桌子边上就排满了十几个空酒瓶子。
陈谛也不说话,只是陪他饮。口袋里钱虽不多,痛痛快快喝一晚还是足够的。
饭馆出来,夜色已深如大海。发现一个女孩——欧阳燕立在门口旁边,不知她来了多久,闪转的灯光映照着白衣长裙,发丝与裙角在夜风中飘拂。
路天熟视无睹,如入空境,从她旁边大步走过去。
“路天。”欧阳燕低声叫道。
路天好象才发现欧阳燕,回转身来:“哦,是你呀,欧阳小姐,刚才哪里去了?”
“找朋友去了。”
“找朋友?找到别人床上了去了吧?!”路天突然暴喝。
“路天……我……”
“欧阳燕,我告诉你,我路天宁可去死,也不会叫女人去卖!——你真他妈下贱,滚!不要让我再看到你。”路天一把将欧阳燕狠狠推开,大步走远。
“路天……”撞在墙上的欧阳燕在后面撕心裂肺大喊,止不住的眼泪从脸上流淌下来。
陈谛赶上路天时,望见他淤肿的脸上满是悲愤与绝望,反来复去只是一句话:“他们这是逼良为娼,逼我为匪啊。”
路天的鼾声沉稳而有节奏,不知梦里面他到了世外桃园,还是犹在打打杀杀。
黑暗中,陈谛悄悄坐起,轻手轻脚换上黑色的体恤,穿上牛仔裤和球鞋,蹑手蹑脚打开房门,再从外面轻轻关上。
他看一下表:1点30分。
象一个无声的影子,陈谛无声无息地下楼,顺着墙根走过无人的街道,街上路灯惨淡几无行人,只有远处录相厅还传来通宵的暄哗,网吧和夜总会的灯还依旧闪亮,一只硕大老鼠从不远前方一窜而过。
陈谛来到了联防队前,大门虚掩,里面灯光昏黄,没有声音。就是在这个地方,傍晚时分差点改变了他和路天的人生轨迹。陈谛没有停留,续续沿墙向前走过村委会大门,铁门大锁紧闭,大院内无亮无声。陈谛绕着村委会的墙走到院的后面。院墙高约二米,左右看看无人,陈谛猛地凭空一跃,双手扒住墙沿顺势加力,整个人如一只壁虎一样无声地翻进墙内。
大院中央是一幢八层楼的主建筑,主楼后面还有一个薄砖墙隔开的小院,小院门上铁锁斑锈,院内杂草丛生,平时应该很少有人进来。陈谛跳进的就是这个不起眼的荒芜小院。
虽然不见星月,路灯与远近高楼上的霓虹灯,使得整个冈夏都笼着一层幽冥黄昏般的朦胧光色。象所说的一样,陈谛看到小院西北角有一座危危欲倒的小屋,就直线走了过去。
“呱”的一声,陈谛停步屏息弯腰。
一只青蛙跳起,随即又消失在更密的草丛,几只大花蚊仿佛嗅到了什么,胡乱飞撞到陈谛的脸上。
陈谛缓步走近小屋,小屋的一扇门半悬半挂,另一扇已不知去向。陈谛捡起一根棍子拨开屋顶吊下的长藤和残破的蛛网,小心探脚走进屋内。
屋内更加昏黑,几秒钟后,适应黑暗的眼睛也只能看到东面墙边有着若干高高的么物。掏出打火机小心打着,陈谛用手遮住光亮,四面照视一圈。原来是是一架老梯和几十根竹杆靠在东墙,而正北墙前有一个矮矮的泥土几案,几案后面搭建着一个近一米高的土龛。

陈谛将打火机凑近土龛,看见土龛上方刀刻的六个小字:土地公公之位。移火再向里看,赫然发现,土龛中果然有着一个涂赫青颜色的50公寸左右高的石像,而石像竟然真的大头朝下,深深斜扎在龛里的泥土和香灰之中!
陈谛双手用力把石像捧出,把它小心翻正放到几案上,使力吹去像上的灰尘,再用带来的湿纸巾将石像的脸和脑袋仔细擦了一遍,打燃火机再看,石像细眉笑目,隆鼻厚唇,正是梦中老头的模样,眉眼形象丝毫不差。
来到冈夏的第一个夜晚,一个老头就走进陈谛的梦里,言辞恳切地请求陈谛帮一个忙。虽然这个梦醒来之后格外清晰真实,陈谛也没有特别放在心上,当时路天正在讲述他“无敌战神”系列大梦的华丽尾章。
第二天夜晚,老头再一次出现,又一次恳求陈谛出手相帮。陈谛问他到底需要帮什么忙,又该怎样去做。于是老头详细说到,需要陈谛到冈夏村的村委会小后院,小院中有一间小屋,小屋之中有一座石像,陈谛只需将石像扶正放好便可,但是必须在子时至卯时之间(夜11点至凌晨7时)进行。陈谛问老头是谁?老头没有(或未及)回答就消失隐去了。
昨天,也是第三个夜晚,老头如期于梦中出现,自称为小神孙可君,因此事苦不堪言数年之久,所以恳请陈谛务必出手相助,并许诺事成之后给予陈谛诸多好处。陈谛问他,冈夏所居人群有十万之众,为何偏偏找他帮忙。老头言道:“十万人中,唯君能守信,守诺,守密。”陈谛问他为何这样讲,老头笑道:“人能五年不说梦,天下几希矣,故天地阴阳人神之事,独君能守耳。”陈谛最终答应了他,答应晚上就去小院里看一看。
却原来,自称小神孙可君的老头就是冈夏村的土地神啊。
不知何人何时将他的石像倒立插在土中,难怪梦中老头叫苦不迭,谁能拿大顶一拿好几年,还把脑袋埋扎进土灰里呢。
陈谛索性用剩余的纸巾将石像上下全部清擦一遍,然后将石像端端正正放进石龛之中。又寻出一把破扫帚将土龛上下左右打扫一遍,不觉衣衫尽湿,土灰扑鼻忍不住连打了几个响亮的喷嚏。
似乎有脚步声传来,陈谛急忙掩住口鼻,屏住呼吸,仔细倾听,脚步又渐渐远去。
原来是墙外路人的脚步。
简单打扫停当,陈谛离去之前,再对着石像深鞠一个大躬,老人者,少应敬之;敬人者,人恒敬之。陈谛的父亲曾这样教导他。
静悄悄回到墙边,跳起扶墙一跃而过。
墙这边的路灯明显亮堂一些,陈谛仿佛从一个异境中重新回到了熟悉的世界,就着灯光检查,T恤裤子上到处沾满了灰尘蛛丝,牛仔裤腿还划破一个小小的口子,一抹头上也是一把灰土,陈谛不禁哑然失笑,自己现在这付形象,出演一个夜行大盗可以不用化装了。
将身上灰土轻掸,陈谛看一下手表,2点40分,不知不觉竟过去了一个多小时。正要向住处回走,突然,一只手拍上他的肩膀。
“夜这么深,你在这里做什么?”
陈谛大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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