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麟德殿赐宴不欢而散,女皇武则天非常生气,对所有的当日在麟德殿守班的禁军都作了处罚。而武三思并没有因为推荐歌舞伎而受罚,但朝中的太子派却有意无意的放出风声,武三思迫害李氏皇族已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了,而当日皇嗣之争,武三思也是其中一人。今日李显虽贵为皇太子,但武三思在朝中的势力也不容小觑,因此他想杀害太子,是有充分的动机的。
敏一直在住所养伤,女皇特意准她假,还特意来看过她,嘱咐她安心养伤。各类疗伤圣药都往她这送,光桌上就摆得满满的,女皇专门派了一位太医,为她诊治。其实,她只是脸上有些擦伤,右手手背刮伤而已,虽然脸上的伤口不大,却比较深,如果发炎的话,就会留下一个难堪的疤。
而这几日,她一直呆在屋中,连房门都未迈出一步。天天躺在床上,太医来诊脉、换药、送药,她都按时吃,小太监来送饭,她也会吃,其余时候,她都在睡觉。不知为什么,她只觉得累,心累大过于身累,这半年来,她过得很累,累得直想趁现在把所有的体力补回来。
敏有时会想起灼华,女皇会怎么处置她,刺杀皇太子是死罪啊。可是为什么呢?她想不到原因,也不想费脑筋去想,想一个为了刺杀而不顾别人死活的人。若果当日是她行刺女皇,那么也就是她陷害了自己,不是吴名救她,她早已成了替死鬼了。可是,当日会听她哼了一首歌,而黯然落泪的人去哪了呢?那个跟她有促膝之约的人去哪了呢?难道自己真的识人不清吗?
敏冷笑着躺回床上,看着雕花的床顶,人的内心究竟是什么样子,是不是真的为达目的而不择手段呢?闭上眼睛不想再想下去,可是脑海中又浮现出韦妃那美丽脸上冷漠探寻的眼神,身上不禁打了个寒颤。
“这里是没有感恩之心的。”上官婉儿轻柔到没有温度的声音回响在她的耳边,让她害怕。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地方,为什么她什么也看不清,什么也听不明白,自己仿佛是一个白痴,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叩叩——”敲门声让敏回过神来。应该是送药的时间了,敏轻声道:“请进。”不敢大声说话,会扯到伤口,刚刚愈合的伤口非常的脆弱。
门“吱呀”一声开了,敏坐起身子,将鬓边的碎发别到耳后,才看向门口。竟是上官婉儿!自那天她将敏送回住所,便再没来过,而敏也不会想到她会来。从床上下来,行了一礼,轻声道:“见过上官女官。”
上官婉儿一身粉紫色的宫装,淡粉色的抹胸,两颊的胭脂颜色恰到好处,与衣服颜色相得益彰。她伸手虚扶,微笑道:“妹妹见了我,就不必多礼了。你的身子还没好,不要下床了。”扶着敏的手,让她坐回床上。
敏看得出来她是有事而来,心中已压了很多事,不想再猜,正视着她的眼睛,道:“您所为何事,不妨直说。”
上官婉儿轻轻一笑,看着她略显苍白的脸,许久才道:“这次皇上非常震怒,跟着件事有关的人都受了严惩。而人是梁王推荐的,梁王自然脱不了干系。而你,作为这次晚宴的筹划人,为何没有任何说项,你不想知道原因吗?”
其实敏早已想到这点,自己也是嫌疑人之一,而女皇却对她只字不提,只命她好好养伤,又赐了很多名贵药材,这分明就是赏赐。可是,这不合常理啊,即使她救驾有功,但她也是重要的证人,为何连问都不问呢?但是,宫廷的斗争,她根本不懂,也不想了解,便低声道:“这与我无关,我无须知道。”
上官婉儿嘴边的笑意渐渐扩大,握着她的右手,仔细看了看伤口,似漫不经心地道:“就是这点救了你一命。”随手拿了桌上的药瓶,在手中把玩着,又道:“置身事外的确是明哲保身之道,但是有时,并不是你想置身事外就可以的,往往事与愿违。”
敏抬眼看她,不知道她想说什么,也不明白是什么救了她的命,只是怔怔地看着她,不说话。
上官婉儿也看着她,眼中流光溢转,道:“那名刺客至今未开口说半句话,皇上很想知道幕后的主谋究竟是谁,所以让你去问。”
敏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灼华什么也不说,默认武三思是主谋吗?灼华究竟想要干什么,而武则天为何让她去问?既然灼华不想开口,自己去岂不也是多此一举吗?还是,这又是女皇的一个考题?
上官婉儿已经起身,将药瓶放在桌上,轻声道:“梁王不是主谋,我想你很清楚。”她的眼中承载了太多东西,让敏看不清。她缓步向门口走去,邻近门口,道:“收拾一下就到天牢去吧,别让皇上等急了。”说完迈出房门,将房门轻轻阖上。
敏颓然倒在床上。原来,她来就是告诉自己这个,呵呵,敏冷笑一声,起身穿衣,坐在镜前,将头发高高梳起,套上玉冠,轻轻抚摸左脸上的布巾,御医说恢复得很好,可能不会留下疤痕,但是,心里的伤口能够不留疤痕吗?挥去这些胡思乱想,起身往房外走去。
她并没有直接去天牢,而是去了趟礼乐司,借了把琵琶,才到了天牢。显然上官婉儿已经知会过了,她轻易的进了天牢。天牢并不像她想像的阴冷、潮湿,除了有些暗以外,铁栏杆和石床是天牢的基本配备。天牢里除了关了胡肆里人之外,再无其他人。
敏被引进最靠里的牢房,那里的光线很暗,灼华一身白衣在一片黑暗中极为显眼,只是上面的星点血渍更衬着白色的刺眼。她木然地坐在那儿,一动不动,似乎自己本就是一块石头,外物与她根本无关。
敏进入牢房,示意狱卒退下。她缓缓走到灼华身边,坐到她的身边。她的脸色苍白,脸上和着血污与泥污,但依然难掩她的天香国色。
敏将琵琶放在膝头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嘴里却哼着:“说我悠悠的路,风声水影千百种。昨日喧嚣的繁花,低了头也是传说。同行的人先走,后来的人揣测,惟一确定的说法,我来过。
“不说悲,不说愁,一生故事独自守,而细微心事处,在岁月里淹没。不辨情,不辨忧,往事累累沉不动,而柔情曲折处,有心的人会懂。”
这首歌叫作《传说》,是敏小时候看的《戏说慈禧》的主题曲,因为好听,便记了下来。现在网络很方便,便将这首歌和歌词down了下来。
敏一遍又一遍的唱着,声音很小,只有坐在她身边才能听得清。
不知唱了多少遍,敏的手指因拨弄琴弦,已经破皮流血了,可是她依旧拨着,仍旧唱着这首歌。
灼华突然按住她的手,扭头看像她,冷声道:“你这样无非就是引我说话,你想怎样,直说便是。”
敏也扭头看着她,道:“应该是我问你,你想怎么样!”心中最痛苦的记忆被挖起,敏有些激动。“上元,是我最痛恨的日子,而这一切都是因你而起。”
灼华似乎根本不在乎,只是看着琵琶出神。
敏深吸一口气,压下口中那险些脱口而出的话,才道:“你在筹划时,从没想过别人吗?因为你一个人,而连累这么多人陪葬,你与心何忍!我自认识你的那天起,就认为你是个重感情的人,因为懂音乐的人,不会是没有感情的,音乐古今不变,是不需要用言语来解释的。所以,我知道你懂情,你心中压抑着热烈的感情。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现在要这样,你要让整个胡肆的人都死吗?”
灼华的袖子蹭过琴弦,琴弦上的血渍沾染在她的雪袖上,她冷冷一笑,“原来是逼我认罪的,不用说得这么冠冕堂皇!你说,你想让我指认谁,要是我高兴了,可能会按照你的意思去做,说吧,谁!”
敏知道她是故意这样说的,可是心中的火气仍然压不住。“谁?你想指认谁,你自己心里清楚。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你的如意算盘打不响。有陛下一天,他就不会垮。我还可以告诉你,他还有四年的高官厚禄,你挡也挡不住,不管你用什么法子,他在那个位置上动也不会动一下的。我劝你死了那条心吧,这条路走不通,只会把你自己逼进死胡同。既然是死路,为什么还不回头?”
灼华难以置信的看着她,她抓住敏的胳膊,“你说什么?你刚才说了什么?”
敏第一次说出了历史,心里没有底,自己这样做究竟是对还是错,可是,明知灼华做的是傻事,她不能不理。“我说,即使你这次行刺的是他,他也不会死,不论是谁救他,他都不会在现在死去。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要说的就是这些。”
灼华自嘲的笑着,摇着头,“不可能,不可能的,我怎么能让他再活那么长时间,他得死,他要死——”
敏一把抓住她的肩膀,用力摇着,压低声音道:“你冷静点,冷静点!”见灼华茫然地看着她,才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只想问你,你究竟想怎样,是死,还是,活?”
灼华凄然一笑,道:“我现在还指望活吗?从我加入的那天起,就注定了死。死,又怎样?活着,又怎样?永远不能以我想要的方式活着,那跟死又有什么区别。”她握住敏的手,抚摸着上面的绷带,谦然道:“对不起,为我所做的一切,跟你说对不起。把你伤得这么重,你脸上的伤会好吗?”
敏心里难受,摇了摇头,“伤口在愈合,不会留下太明显的疤的,你不用为这个担心,我不在乎这些。”
灼华眼中蓄着泪,摸着她脸,轻声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如果你在乎这些,也不会来,不会跟我说这些话。我真的很感激你,我从小弹琵琶,总想着有一天,让天下所有的人都知道我的琵琶,现在,我做到了。是你的曲子让我做到的,我已无憾了,谢谢你,人生得一知己,我死而无憾。”
敏原本仍在犹豫的心,此刻已经坚定下来,她握住灼华的手,急切地道:“既然你视我为知己,我亦不能辜负你。如果你相信我,我们就赌一赌。你愿意和我赌一把吗?”

灼华抬眼看着她,眼中犹豫,看到敏眼中的坚定,突然笑了起来,“我已是将死之人,还有什么好怕的?赌什么?”
敏将一旁的琵琶放在灼华的手中,正视着她,嘴里挤出两个字,“赌心!”
敏从天牢出来,径自去凌波宫。
殿内,上官婉儿在向女皇汇报奏折的情况。武则天斜躺在贵妃榻上,随意的翻着已由上官婉儿分类并批注的奏折,随**待着,见敏近来,笑着道:“敏儿,快过来,让朕看看,你的伤怎样了?”
敏快步过去,在榻前躬身行礼。
武则天的心情很好,一身随意的纱衣披在身上,黑发绾成髻,只插了根玉簪,此时慵懒的样子,更添妩媚。她笑了起来,眼角的几丝皱纹清晰可见。“你的伤还没好,就别行礼了。让朕看看你的伤口痊愈的怎样了,李太医就只会说情况良好。朕不看看,还是不放心。”说着,手伸向敏。
敏看着那只纤纤玉手,一点也不想年逾古稀的人,不得不赞叹上天对女皇的眷顾,让她仍旧保持美貌、智慧和不老的身姿。可是那只手,却让敏心惊,慢慢走过去,跪在榻前的蹬脚上,让女皇检查她的脸上的伤口。
女皇也不生气,缓缓缩回手,摸着敏的脸,仔细地看着那不大已愈合的伤口,满意地笑笑,“不错,伤口愈合得很好,应该不会留下疤痕。朕命人送去的生肌药膏每天要抹,对你的伤口有好处。女人嘛,样貌还是很重要的,留下疤痕就不好了。”
敏感觉到女皇的眼光越过她,投在上官婉儿身上,而上官婉儿却淡然的面对女皇的注视。敏微低了下头,轻声道:“谢陛下关心,奴婢的伤已经不碍事了。可以伺候皇上了。”
女皇收回视线,盯着她,道:“怎么不想多歇歇呢?这几个月来,你一直随侍朕左右,不敢懈怠。正可趁现在好好休息,也把伤养好。何况,有你师兄在,你还不放心吗?”
敏隐隐觉得女皇想冰封她,也不敢再说下去,只轻声道:“是。二师兄是皇上亲点的武举,不论功夫、布阵、兵法都是极为出众的,有他在,奴婢就放心了。”
武则天却看着她,眼中闪着不明的光,柔声道:“但朕听说你的几个师兄之间,论功夫、布阵、兵法最好的是你的三师兄,吴名是吗?”
敏浑身一震,不敢抬头。猛然听到这个名字,她的心还是会猛跳,硬是压下脸红,道:“是,三师兄是师父的衣钵弟子,各方面都优于我们。”
女皇伸手扶她起来,让她站在榻边,正好可以看到她的脸,嘴边的笑意国更深了,道:“朕听说,你师父就要隐退了,将位子传于三弟子,而且,将他的侄女许给了他,看来真是器重呢!你师父还真会藏宝,把最好的留下了。”
敏只觉得一阵头晕眼花,差点站不住,伸手扶着榻角,才站稳,整整地看着武则天。
女皇见她惊吓的样子,忙道:“朕可不是说你和魏沣不好啊,你可别多心。不过,你师兄的大喜,朕总不能把你留在宫中,去贺贺喜,也去拜见你的师父,不能让他说朕扣着你不放啊。”武则天就如闲话家常一般,笑盈盈地看着敏。
敏的一颗心却紧紧揪着,吴名要成亲了?他要结婚了!而新娘是杨芝兰!为什么,为什么不等她,她已经完成两件事了,还有一件,只要再救女皇一次,她就自由了,为什么不等她?不是答应要等她的吗?为什么不等她,因为拒绝了他,还是感情经不起考验,最终放弃了呢?为什么?
“敏儿,你在想什么?敏儿——”女皇打量着她,见她出神,便叫她。
上官婉儿见敏没有反应,上前一步,拉拉她的衣袖,轻声叫道:“敏儿,皇上问你话,为何不答?敏儿。”
敏被上官婉儿摇醒,猛地抬头看向女皇,有些手足无措,颤声道:“请皇上赎罪,奴婢有些头晕,请皇上赎罪。”
女皇并不生气,脸上的神色古怪,伸手去握她的手,触手冰凉,而且满手是汗,有些微微的颤抖,眼中有些微的心疼,柔声道:“你的伤还未痊愈,朕就唠唠叨叨的问你这么多话,难怪你会累。你回去歇着吧。”
敏有些恍惚,心里很乱,理不出头绪,心一阵阵的抽痛,让她快要呆不住了。可是理智告诉她,必须要撑下去,不能在这倒下。不能——猛然想起了那首《传说》……她差点忘了大事,可是刚要说话,腿一软,便跪了下去。跪在榻脚,仰着头道:“皇上,奴婢还有一事禀告。”
女皇倚在靠枕上,面色一下凝重起来,沉声道:“说。”
敏调整了一下呼吸,硬压下那件事,才道:“回禀皇上,奴婢刚才奉旨去过天牢,讯问了钦犯。她说自己就是主谋,只是有苦说不出,希望皇上主审,还她公道。如果是他人,她不会说一句话,带着冤屈去地狱申冤。奴婢只能问出这么多,请皇上赎罪。”
上官婉儿站在一旁,忽道:“皇上日理万机,怎可花费时间在这件事上呢?何况,她是想要刺杀太子的凶犯,怎可让皇上的万金之躯靠近?皇上,婉儿认为不可。请皇上三思。”
女皇瞪着上官婉儿,脸色很复杂,又看向跪着的敏,似在审视什么,决断什么。半晌才道:“朕一向喜欢听故事,既然她有故事要讲,朕不妨听听。”
上官婉儿还要说话,女皇却挥手打断她,正色道:“朕很想听听它究竟是什么原因想要谋害太子,婉儿,为朕更衣,你与朕一起去看看这个‘了不起’的歌姬。敏儿,你下去吧。”
上官婉儿与敏异口同声“是。”上官婉儿扭头看向她,有丝不快,又有些不解,才转身去取衣服。敏向女皇拜了一拜,才起身缓缓的退出,不敢再看武则天一眼。除了凌波宫,漫不经心的走着,险些被石头绊住,幸好被一人扶住,敏轻声道了声谢,就要走。
那人却低声叫住了她,“小师妹请留步。”
敏猛地回过头,瞪着身后一身戎装的人,样貌并不出众,而却透着冷漠。敏虽只见过他几次,但称呼上他还是二师兄,长安二年第一届武举的魏沣,现在的神武营督尉,掌管女皇身边的禁军,保卫皇帝的安全。
敏此刻心中只想到吴名结婚一事,而魏沣与她几乎天天碰面,居然从没向她提及。即使关系再淡漠,魏沣再少言寡语,这件事怎会提也不提,如今又要说什么。恶狠狠的瞪着他,道:“魏督尉有何见教?”
魏沣神色不变,仍是冷冰冰的,毫无温度地道:“师父让我转告师妹,两日后,三师弟大喜之日,着师妹务必要来,以观掌门接任之礼。”
敏听到“大喜”二字,脑袋像要爆开一样,死死的瞪着魏沣,喝道:“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这个婚事早就定下来了,是吗?为什么现在才说。”
魏沣似乎根本看不到敏的激动,只道:“师父去年就有意让三师弟接任,已下了聘,只是三师弟有孝在身。如今,丧期已过,师妹也已经回来,正好为师弟办喜事。师妹务必准时到。”说完转身欲去。
敏却拦住他,魏沣向来寡语,今天算是破天荒说得多了,可是这对于敏来说还是不够。“我问你,是师父指定了他吗?是他的意愿娶杨芝兰吗?你说!”
魏沣也不看她,道:“是三师弟主动求的亲,他与大小姐情投意合是众所周知的事。师妹还有什么要问的吗?我还要当值,要回去了。师妹切勿忘了。”说完绕过已呆愣的敏走远了。
敏僵立在那儿,脑海中只盘旋着“是三师弟主动求的亲,他与大小姐情投意合是众所周知的事。”他与杨芝兰情投意合,那与她是什么?逢场作戏吗?她母亲头七的那天,他跟她讲了自己的身世,向她求了婚,转头就忘了吗?怎么会这样,他们经历了那么多,都是假的吗?
不对。吴名不是这样的人,不是的。它稳重有责任感,不会背叛他的,当日师父让他们一人答应一件事,说不定就是让吴名答应娶芝兰,对,就是这样。吴名是被逼的,他不是真心的,绝对不会。她现在就去找他,要阻止他,不能让他娶别人。
敏此时头脑一清楚,只想着冲出去见他一面,把一切说清楚,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他娶芝兰的,其他一切,她都顾不得了。说着就往御马司去,刚到马厩前,伊丽莎白就以挣开缰绳冲了出来,在敏的身边蹭着。敏也顾不上跟她说什么,翻身上马,伊丽莎白似乎也明白她的急切,如飞箭一般冲了出去,直往宫门奔去。
因为玄武门靠着土丘,守兵较少,便往北面而去。还未到门口,后面便有禁军追了过来,敏刚想冲门而出,魏沣一个起落便已立于马前,如果他不闪不避的话,就会被踏成烂泥。敏咬了下唇,拉了下马缰,伊丽莎白立刻停了下来,立于魏沣身前,不悦的冲他吐着气。
敏瞪着他,冷冷地道:“你拦我做什么?我要出宫——”
“皇上有旨,命你立刻前去天牢,不得有误。”魏沣根本不听她的话,一脸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架势,一字一句地说。
敏手中紧紧攥着缰绳,突然有些不知所措了。她要当着吴名的面问清楚,她不能任凭他娶别人而不发一语,即使是心碎,她也要问清楚。可是,灼华命悬一线,自己不能见死不救,不知道自己的方法有没有起效,不能扔下她不顾啊。
敏手中的缰绳越攥越紧,看着不远处的宫门,又看看站着不动的魏沣,心中矛盾、痛苦,究竟要先顾哪一边?人最宝贵的是生命,人的生命只有一次,失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她的原则让她回去,而感情却偏向了另一边,又看看那红色的宫门,如血般的鲜红——
敏紧咬住下唇,紧握缰绳,将马头折了回去,向宫中奔去。
风吹动着她的长发,是吴名第一次让她感受到骑马的感觉,是他让敏知道了喜欢一个人时的感觉,辉煌的宫殿愈来愈近,敏的心底一个声音大声说:“吴名,我用我的生命相信你,不要辜负我。”
骏马蹶蹄而去,只留下迷蒙的尘埃飘浮在空中,久久不定——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