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妮妮
妮妮是一只斑点狗的名字，从名字你就可以知道它是个MM。它是三个月左右大时被我女儿带回家的，它一进门就趴在地上，眼睛看着人，怯生生地不敢动。我对女儿说：“你怎么弄了只小病狗？” 女儿不高兴：“谁说是小病狗，它没病！”果然，过一会儿它就欢了起来。
斑点狗很特别。雪白的身上随意点缀着许多大小不一的黑色斑点，颇有点现代艺术的风格，所以不少人喜欢，也算是一种名犬吧。女儿结婚后把妮妮带了过去。妮妮长得很快，一年多便长成了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修长的腿，细束的腰肢，穿着现代派的“时装”，走路的姿势也很优雅。每当我们牵它出去，别人看了都啧啧称赞：“瞧这斑点儿，真漂亮！”
两年多以前，北京养犬的规定出台，斑点属于中型犬，不能在市区养。我的一个朋友的兄弟在郊区搞了一个小度假区，那位兄弟特别喜欢养犬，我们和他说好把妮妮送过去。送走妮妮那天我们全家都去了，还带上了妮妮的生活用品：窝，窝里的垫子，吃饭的碗，还有它爱吃的东西。车子出了城，弯弯曲曲地走了几十里盘山路才到了那个小山庄，那里养了好几条犬，妮妮也算有了玩伴。回城时为了怕妮妮追我们，我们是悄悄地离开的，当车子开动的时候，女儿流下了眼泪，我们心里都怪不好受的。
以后每隔几个月我们就会到山里看妮妮。妮妮没有忘记我们，见了我们非常兴奋，先是扑到女儿身上，与她亲热拥抱，然后挨个儿与我们打招呼；扑到我们面前，摇头摆尾，跳跃不已。它的犬朋友们也学着妮妮的样子，对我们非常友好。看到它在这里生活得很愉快，我们也放心了。
去年冬天，那位兄弟来电话告诉说，妮妮当妈妈了！原来妮妮与一只藏獒自由结合，居然生下了九只小狗，除一只夭折，其它八只都成活了。当时北京下雪，山路不好走，等我女儿去的时候，小狗都一个多月，满地跑了。遗憾的是，妮妮的孩子没有一只是斑点，有一只特别像藏獒，其它的似乎两者都像，有一两只四肢黑白相间，眼圈也是黑的，有点像熊猫。
等今年开春我和家人一起去的时候，妮妮的身边只剩下了儿子“小黑”，就是特别像藏獒的那只，别的已然全分送给人了。我们有点为妮妮难过，但妮妮并不在意，还是和往常一样。
我们想带妮妮出去走走，于是带着它出了山庄。那时节正是满山的桃花盛开，近看是一枝枝花团锦簇，远望是一片片红云缭绕，煞是好看。往常可以沿着公路下到山谷里玩，为了看山景，我们决定走山路下到谷底的小溪。妮妮跑在前面，它好像也是好久没出门了，对周围的一切兴奋而好奇，东闻闻西嗅嗅，还时而跑到远离小路的什么地方去探险；但只要我们一叫：“妮妮，回来！”它就飞快地跑回来，在我们前后转一会儿，看看没事，又跑走了。
走了有半个多小时下达谷底。小溪的水又清又冷，妮妮也不怕，在石头上跳来跳去，有时干脆跳到水里，玩得很高兴。看来妮妮自当妈妈以来，好久没有这样放松了。
回去时就是上山的路，我们显得有些吃力。妮妮跑在前面，山路曲折，一会儿就看不见它了；我们正慢慢向上登时，它折返了回来，跑到最后面坐在石头上休息的女儿面前，又扑又跳，像是说：“快走啊！你落后啦！”等女儿站起身来，它又超越我们跑到前面，像是说：“等着，我给你们带路！”便跑不见了。但没一会儿，它又从前面匆匆返回来，不论谁在最后，它照例督促鼓励一番，然后又跑到最前面。我们几个人的队伍虽然拉得并不长，在山上有时也是见头不见尾。妮妮来回地不停地奔跑，它好像意识到我们的困难并认定了它的责任：一是要照看后进，二是要带头引路；而这两项任务它是一样也马虎不得，我们想拦也拦不住。听着妮妮奔跑时发出的喘息声，我们忘记了累，在妮妮的带领下，我们终于爬完了这一段山路。
回到了山庄，我们坐在屋子里喝茶歇息。妮妮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眼睛看着我们，像是说：“跟你们出去玩，可把我累坏了！”是啊，妮妮不停地来回奔跑，为了它的这份热情和忠诚，它跑的路可能是我们走的几十倍！
我想起妮妮刚到家的样子：也是那样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眼睛看着我们。它的眼睛清澈如水，一尘不染，那是一双无比忠诚和诚实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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