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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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独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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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死人了,又死人了!唉,话说历史就是在不断的血腥与逝去的生命中前进的。
以后还要死很多人,有兴趣的就来猜猜顺序吧,最后普六茹家也不剩几个人了。(呵呵,向伟大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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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孤独的0
那之后的事情我一直回想不起来,恍恍惚惚中小二一声不吭的将我带回府,中途还听见了海格的声音,只是不大清晰。
昏昏沉沉的,周围一片黑暗。忽然,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向我跑过来,她头上嵌满了艳丽的珠翠,身着大红色的高贵衣裙,怀中却抱着一只制作简陋的木头娃娃。她的脸上由于剧烈运动而泛起红潮,有兴奋也有忧伤,有期盼也有落寞的说:“阿罗,我就要成亲了,不知道以后是否还能再见。这个,”她举起手中的娃娃,“是我最喜欢的,现在送给你,一定要好好爱护它噢。”
“姐姐……”另一个更加年幼的小女孩怯怯的叫着,却是万般的不舍和依恋。但是,为什么,发出声音的人……是我?哦,看来我是在梦中。有的时候就算明明知道自己在做梦,也还傻傻的期待着会有自己期待的好事发生。
“阿罗,不管以后我们会遭遇怎样的生活,皇族贵戚也好,乞讨流浪也罢,我们都还是好姐妹,我们永远,永远都不会彼此伤害,好不好?”少女明丽脦脸庞绽放出灿烂的笑容,火红的华服如阳光般闪亮,世间最美的微笑也不过如此。
“那我们说好了哦,姐姐!”小女孩伸出右手,两只纤细的小指紧紧勾在一起。
那是我……?和独孤迦陵的约定……吗?
“姐姐……”轻轻呢喃着,少女却突然消失了,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姐姐你在哪里?”我四处摸索,拼尽全力奔跑着,不久,前方出现一片炫目的白光,我懵懵懂懂的向那个方向前进。
“你在那里吗?”…………
“小姐,小姐,您快醒醒吧,醒醒啊,小姐!”
感觉到有人在轻轻的推我,是谁呀这么吵?勉强克制住强烈的睡意,我坚持着睁开眼睛。“水……水儿?”
只见水儿正趴在我床边,脸上湿漉漉的带着泪痕。听见我低声叫她,简直比过年还高兴似的,连忙用手摸了摸哭得核桃一样红肿的眼睛,硬扯出一个吓死人不偿命的笑容,那样子真滑稽。“小姐,您认出水儿了吗?您醒了吗?太好了,真的太好了,小姐!”
“嗯……”我现在头痛得很,不敢随便点头或者摇头,只是微微哼了声,喉咙里面就像撒哈拉一样又干又涩,难受极了。“水……喝水……”
“水儿这就去端茶!”水儿急匆匆爬起来,顾不得自己蓬头垢面的样子,忙不迭的跑出去向外面人报告我已清醒的消息,紧接着又端着茶杯奔进来。“小姐,喝水吧。”
被水儿支撑着头部勉强吞进几口茶水,温热而湿润的感觉顺着喉咙蔓延至全身,仿佛干涸多年的大地重新获得雨露的滋润,再度焕发出勃勃生机。
大半天的时间过去,身体已经缓和了很多。除了水儿之外,我没有见过任何人,也许是吕夫人下达了某种特殊命令吧,隔离是否也算作惩罚的方式之一?我迫不及待的想要问清楚这次祸事的最终处理方法,水儿却避重就轻,只说我昏迷了两天两夜,皇上和宇文护都没有要拿我问罪的意思,她劝我放心,说一切都没有问题,然而我又怎么可能放心得下?
“水儿,你不用安慰我,我必要见他,你带我去!”我挣扎着坐起来,身上披着厚厚的锦被却依然感到寒冷,门缝中钻进来的冷风让我不禁打了个寒颤。
“自己身体这么弱还要逞强,真是不知死活。”一贯的冷言冷语,在此时的我听来却像是天使的佳音,又像是地狱的使者。
“海格……”才喊出他的名字,嘴唇便抑制不住地开始颤抖,是害怕,还是紧张?
“……”他叹了口气,“我还什么都没说,你怎么又哭了?”
“对不起……”我胡乱抓过被子擦眼睛,却没意识到这种动作是多么的有失体统,粗鲁不堪——命都快没了,谁还在乎这种事情!
“水儿,你出去。”海格目送水儿低着头退出房间,关好房门,才缓缓走到我面前。“为什么要道歉?”
“我……我打翻了皇后娘娘的药碗,惹怒了宇文护的手下,连累了普六茹家,不该道歉吗……”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小到连我自己都听不清,海格却忽然轻声笑起来,准确地说,是嘲笑。我一愣,抬头看他,却发现自己的借口是那么苍白无力——道歉有用要警察干吗?
“既然知道得这么清楚,为何还要去做?”
“我……”我能说什么?身为后宫的奴才,却竟敢明目张胆的欺负堂堂一国之母!不论我是否是她的亲人,也不管她身份如何,看到他们那样欺辱一个弱女子,作为心智健全的人,也作为受过21世纪人权平等教育的人,我都无法置之不理!可是,我又该怎样让这个时代的人了解我的思想?宫廷斗争,权势阴谋,对于他们也许早已司空见惯,但我不可以,不能够,也绝对不允许!
“我不得不重复之前说过的话,你还没有认清自己的位置。不管是皇帝,皇后,宇文家,甚至是独孤家的事情,都不是凭你一人之力可以控制的,自不量力不会有好结果。”海格的态度依旧冰冷,却不知为何人多了些无奈的意味。大概是因为我吧。
“皇上……有没有……”
“这些你不必知道,因为从今天开始,我会一刻不离的看住你,你再也没有机会出去惹是生非了。”他解下厚重的外衣搭在屏风上,眼睛却直直的望向我这边,充满了警告和……
“你看着我?一刻不离?你是皇帝的侍卫,不去好好保护皇上看着我干什么……”突然,一道闪电般的光芒从我脑海中闪过,我想我已经知道真正的原因了。知道了普六茹家为解决我所惹出的祸事而付出的代价。
“你辞官了对不对?”我瞪大眼睛,甚至不敢相信自己说出口的话。“怕宇文护会找我的麻烦而连累普六茹家,所以主动退出朝廷;又因为你父亲手握兵权宇文护不敢造次,所以他宁愿暂且将事情压下去甚至当作从没发生过,对不对?”
海格怔了怔,略显惊讶的看着我,“原来你并不笨。”沉默了半晌,又说道:“只是你说的并非完全正确。即使没有你,宇文护一样会找普六茹家的麻烦。”
“那你打算怎么办?一直看守我,看一辈子?”我不信,凭他一个未成年人能够永远不做官,不掌权,不赚钱,靠父母养一辈子?那他还怎么当皇帝?莫非历史就此因我而改变?那岂不是糟糕透顶!如果杨坚不做皇帝,我该怎样掌握那点浅薄的历史?

“为什么不可以?”海格忽然顿住,慢慢走到我面前,顿时,高大的身影阻挡住我的全部视线,周身被灰暗所笼罩。我退无可退,无力地坐在床上,他的身体却越来越低,逼人的压迫感愈发强烈。“你知不知道,看见二弟急匆匆的带着陷入昏迷的你回来,看到那张曾经说着奇怪语言的嘴苍白的紧闭着,我是什么感觉?”
咦,什么?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恍惚中,两片带着些微凉意的薄唇已经贴上了我的唇,那种冰凉湿润的气息让我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相反却加重了触觉的敏感,更加真切的感受到他在我唇上肆意辗转,带着不容抗拒的强硬,以及饱受煎熬的痛心。
良久,快要缺氧窒息的我终于得到了解放,重新获得了喘吸的空间,大口大口贪婪的呼吸着新鲜空气。
“你为什么不躲?”突然,海格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我一愣,这是刚刚同别人kiss过后该说的话吗?“就像二弟吻你的时候,你不是立刻闪开了?”
轰————火山爆发了。
“你不要胡说八道!”我“呼”的一下跳起来,差点撞到他,脸上却是掩饰不住的紧张。难道……难道那天我去找小二的事情都被他知道了?明明布置得那么隐秘周全的说~~怎么就泄露了呢?“我们,我们只是朋友而已……”
“我不管你们是什么关系,叔嫂也好,朋友也罢,都已经逾矩太多。这种程度的往来不会被人接受。”海格一动不动地盯着我,那种神情不是苛责,不是愤怒,像南极冰原下深埋的火种,沉静而内敛,又蕴含着潜藏的力量。他的注视更突显出我的窘迫来。
小二的心意我不是不知道,但我的确只当他是朋友。我不是那么开放的人,尽管出生在二十世纪,但是中国传统文化观念的影响依然根深蒂固。我承认我对小二有好感,因为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很快乐,但那绝对不是“喜欢”,更不是“爱”。我不想给他添麻烦,更不想被人说闲话,但是当我遇到困难,遇到问题的时候,没有父母,没有亲人,除了朋友,又能去寻求谁的帮助?
“你说我们逾矩,那我问你,在我需要有人陪伴,有人安慰的时候,你在哪里?你又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我想通了,跟海格说话最忌讳的就是示弱,如果在他眼中变成了逆来顺受的懦弱女子,他也不会怜香惜玉的,所以干脆努力的回瞪他好了,正好发泄我一直以来的不满。
“原来,都是我的错?”海格凝视我半晌,忽然冷笑起来,“原来,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的一厢情愿,自作多情!”他,居然在愤怒!
看惯了海格平时的冷静淡漠,甚至冷酷的样子,我没见过他开怀大笑,更不曾见他怒气冲天。他在人前从不轻易表露自己的真实情感,而今天,却在我眼前失态了。我好像吓傻了一样呆呆的重新坐回去,海格察觉到自己失常,有些尴尬的清了清嗓子,转身背对我道:“我不是责备你,只是心情不好。”
我沉默了。他为我所做的一切,我又怎会全然不知?即使神经再大条,再短路,也能够明白,在独孤信失势的时候迎娶他的女儿意味着什么。这赫然就是公开宣布同宇文护作对,同朝廷中最庞大的势力作对,即使以此为代价能得到为数不少的独孤信旧部的支持,又能如何呢?在这种社会,我不相信有人会做毫无益处的政治婚姻,但是普六茹家究竟从我身上得到了什么好处?我无从得知。我只是一件尚有剩余价值的工艺品,被摆在了复杂的家庭环境中,但我却不是凡事忍气吞声的古代妇女,我无法接受自己的被人忽视,被人淡忘。既然没有波澜壮阔的冒险生活,那么让平凡的日子更加精彩纷呈不好吗?可是为什么总是事与愿违,我不但不能成为他仕途上的得力助手,相反还成了他的绊脚石,这样的我果真可以顶替“独孤伽罗”的名字,占据历史上如此显赫的位置吗?我真的,可以吗?
“你哭什么?”不知何时,海格又回到我身边,一条淡蓝色的丝帕摆在我面前。“快些擦干净。”
“啊”我发现我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白痴过,连句整话都不会说。可是,我哭了吗?我怎么不知道?奇怪。随手接过帕子就往脸上抹,顿时淡蓝色的花纹变成了深蓝色——濡湿了好大一片。真是的,我怎么会莫名其妙地哭了呢?
“莫名其妙。”海格恢复了惯有的冷淡,却颇为无奈的喃喃道:“为什么只要我们在一起,最后都会变成这种情况?”
他这是什么意思?我忘记了自己脸上还是泪痕一片,心里悄悄琢磨着。的确,每一次我们的谈话不是以吵架结束就是以赌气收尾,总是他的冷淡对战我的任性,没有一次心平气和的道再见。然而和小二在一起时,时间就会像飞速行驶的火箭般穿梭,转瞬便不见踪影,并且时常意犹未尽,依依惜别。似乎……真的很有问题?这叫什么,兄弟倪墙?可是事实又明显不是那样,我敢怎么解释呢?唉,有些事就是越描越黑,解释等于掩饰,我还是装傻充愣好了。
“最后会变成怎样?”我装作小心翼翼的问道,一边密切注意他的表情变化。
“不怎样,随便说说。”他有点失望,继而又道:“你身体弱,早些休息吧。”MyGod!这是海格第一次对我表示出关心,却只有短短一句话就结束了?如果他再对我温柔点,别说我可以把现在的心情全部讲给他听,就是要我占卜预知未来也完全没问题!
夜里,我在黑暗中醒来,头顶上是青色的幔帐,脑海中却回想着海格的吻和他的那句“你为什不躲开?”是啊,究竟为什么呢?我也很想知道,真正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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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的事情就是那么奇怪,有时候你期待它的到来它却偏偏无动于衷;而当你盼望它的离去时,它却会愈演愈烈,甚至演变成最糟糕的结果。
明帝二年春节刚过,人们还没有从欢天喜地的节日气氛中走出来,皇宫大内便陷入了一片沉重压抑的气氛——周明帝皇后独孤迦陵薨。国丧上,没有出现一位独孤姓氏的宾客。只是不久后,在皇后陵墓的墓碑下方,有人书写了一行歪歪斜斜的小字: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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