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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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宫
第十章深宫的ca8
跟随一位妙龄少女(其实按照生理年龄我也是妙龄少女)进入大殿,室内铺设着青白相间的大理石地面,大殿中央几支朱红色的圆柱上镌刻着金漆玉龙,头顶上方金色的藻井更是精美异常,连角落处的纸窗格都是十分少见的圆形结构——这北周第一夫人的房间果然是与众不同啊!
大殿尽头,一座装饰着纯白色狐裘坐垫的玉座上,端坐着一位雍容典雅的女性。大红色天蚕丝织的襦裙,华美而不失风范的装饰,慵懒却略显疲惫的神情,不论是衣着,容貌,气质,一切都与那些殿下侍立的青衣少女们迥然不同。
“臣妾普六茹氏独孤伽罗拜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古代的礼节我不懂,只好按照电视剧里面那样掀起裙子跪礼问安,希望不要做错了才好,否则就糗大了。
“你我是姐妹,原不必如此拘束的,阿罗。”头顶上方响起了一个温婉可人的声音,接着那声音又说道:“来人,赐坐。”很快的,两个小宫女搬来一把缎面扶手椅,轻轻放在皇后正位的左侧,看来这是地位很高的位置。
“谢皇后娘娘。”我尽量温柔的保持动作优雅,手指却在袖子里狠掐自己大腿提醒自己不要出差错。
落坐后,我才敢微微抬头直视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后——我的胞姐。那是一张怎样的容颜呢?看那眼角,唇型,脸颊,竟然都与镜中的我有着七八分相似!只是岁月的变迁令她比我更加成熟,更加具有成熟女性的韵味和魅力。如果是古人,必定会说我们的相似是血缘的奇妙,然而对于我,解释就变成了“DNA某些片段上的基因排列顺序相同所导致的人体表现出的相同特征,即DNA的表达性”。虽然是不足为外人道也的机密,但起码说明了人的灵魂是相互独立的这个事实,等我回去后写本书就叫《跨越一千五百年的发现》好了。
“阿罗,从前我嫁给皇上的时候,你才不过总角年纪,如今也长成这般标志的人儿,嫁为人妇了。可是,我仍然想听你叫我一声姐姐啊。”迦陵在听到我充满礼节性的问候与回答之后,表情变得更加落寞,想必是久居高位,心中自然而然产生的孤独吧。
“是,姐姐,阿罗暂且冒犯了。”我微微一笑,轻轻点头,待再度看向她的面庞时,她的眉头果然也舒展了很多。那句话怎么,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笑靥如春花般灿烂。终于让我见到了呀,美女!
仿佛事先约定好了一样,我们在一起谈天说地,从宫内趣闻讲到普六茹府中的生活,却对独孤家的事情只字不提,大概是迦陵为了避免重提旧事触景伤情吧,也为了防止隔墙有耳。但我却十分庆幸。虽然无法畅所欲言但也刻意回避了感情压抑的谈话氛围,更重要的事不会因为我不晓得从前的事情而令我穿越的身份曝光,可谓一举数得。
“阿罗,这半年来你的生活还真是精彩。”迦陵听我讲述夏天学人家放孔明灯结果变成了放烟花的趣事,不禁掩嘴轻笑起来。
“怎么会,哪里比得过姐姐锦衣玉食?现在当了皇后,母仪天下,怎么可能会担心生活平淡?妹妹可是羡慕得很呢。”本来我只是用开玩笑的口吻在说,哪知道玩笑开得过火,正说中了迦陵的心事,那位柔弱的仿佛不堪重负的独孤迦陵,终于落下泪来。
“姐姐!”我赶紧掏出丝帕,跪在地上帮她拭去眼角的泪水。“不要……在这里哭啊……”
迦陵经我提醒才突然醒悟过来似的,挥手屏退了所有宫女,拉着我的手说道:“阿罗,我知道你不是专程进宫来陪我聊天的,告诉我吧,家里究竟怎么样了?!”
“姐姐……”这个,怎么说呢,如果我告诉你说我就是想看看你长什么样子顺便套近乎,你会不会直接把我拖出去斩了?“姐姐,你放心吧,六位兄长全部平安无事,蜀郡知县从前受过爹的照顾,不会亏待他们的。”
听了我临时胡编乱造出来的谎话,迦陵居然很放心的舒了口气,看来我骗人的本事又长进了,撒谎廖屁脸不红心不跳,被害人还丝毫没有察觉。“我真没用,居然……居然一点忙都帮不上,还要最小的你来操心……”
“姐姐这是哪里的话?家里一切事情有大夫人做主,不用担心。倒是姐姐你,宫里的日子一定不好过吧。”
“阿罗……”迦陵再也抑制不住的痛哭失声,“我真的,真的……好累……一个人,好孤独……”
任凭她伏在我肩上,眼泪畅快淋漓,我却再也无法微笑着面对了。一入宫门,恍如隔世,幸福与否,都不再是自己所能掌握的命运。在这看似辉煌的浮华背后,是多少痴男怨女们的一把辛酸泪?又有谁能够解开这其中味呢?我轻轻拍着她僵硬的脊背,此时此刻,任何话语也不如亲人的抚慰更能令她安心。我们之间,仿佛消散了十年的差距,仿佛我的身心已彻底融合,那么真实的,深刻的,感受到了独孤家女儿们的痛苦与绝望。
“姐姐,我弹琵琶给你听,好不好?”我柔声安慰着她。目前这个状况,绝对不能让人撞见我们抱头痛哭的样子,否则她的皇后位置也会摇摇欲坠了。
“嗯。”迦陵连忙抹掉脸上残余的泪水,硬扯出一个笑容,“阿罗你从前就很擅长弹琵琶,我也很久没听过了。”的c3
从前?我?擅长弹琵琶?糟了,我自己都不知道呃,真是搞笑。我在心里不停的骂自己,早知如此当初就选择练古筝了,还能拿出来显摆。万一我从前弹琵琶弹得天花乱坠,现在却是一塌糊涂,那不纯粹是等着别人抓我的小辫子吗?唉,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海口已经夸下,硬着头皮上吧,反正这首曲子她绝对没听过。

命人去马车里取来我的檀木镂金琵琶,抱在怀中轻轻调试,圆润的珠玉声如水般流泻。
你的泪光柔弱中带伤
惨白的月儿弯弯固住过往
夜太漫长凝结成了霜
是谁在阁楼上冰冷地绝望
雨轻轻叹朱红色的窗
我依身在纸上被风吹乱
梦在远方化成一缕香
随风飘散你的模样
菊花灿烂地烧你的笑容已泛黄
花落人断肠我心事静静淌
被风乱也微摇你的影子剪不断
独留我孤单在湖面神伤
花已伤完飘落了灿烂
凋谢的市道上冥冥不堪
手摸独樵愁心拆两半
他已上不了爱一辈子摇晃
谁的江山马蹄声慌乱
我一身的戎装呼啸沧桑
天微微亮你轻声的叹
一夜惆怅如此委婉
菊花灿烂地烧你的笑容已泛黄
花落人断肠我心事静静淌
被风乱也微摇你的影子剪不断
独留我孤单在湖面神伤
正是: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弦弦掩抑声声息,似诉平生不得志。低眉信手续续弹,说尽心中无限事。轻栊慢捻抹复挑,初为霓裳后六幺。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滩。水泉冷涩弦凝绝,凝绝不通声暂歇。别有幽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
“独留我孤单在湖面……神伤……”一曲完毕,偌大的宫殿鸦雀无声,连呼吸声都几不可闻,一瞬间静谧得可怕。半晌,我正要打破这种沉默,一个小太监的尖利声音划破空气直刺耳膜:“皇——上——驾——到——”皇上驾到?那不就是我姐夫?
迦陵听见这声音,嘴唇不由自主地抖了抖,由听琵琶时的陶醉变成了现在的全然不知所措。“阿罗,快准备见驾。”
“是,皇后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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迦陵低着头站在一旁,我却只能伏跪在地,这种姿势让我很想说那句著名的台词“不离御前,不违诏命,誓约忠诚”。==虽然他是皇帝,但我绝对不是麒麟来的。
等了一阵,并不见庞杂的仪仗和纷乱的人影,我正心里纳闷,忽听见轻微的脚步声,然后只见两双靴子,一黄一黑,踏着沉稳的脚步迈进来。节奏稳定的脚步声在这空旷的大殿上激起清脆的回响。“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迦陵熟练的说,我只好也跟着喊。唉,身在皇家就是这么麻烦,走个亲戚都要三跪九叩,山呼万岁,显得多见外呀!
“平身吧。”一个听来十分年轻的男子声音如是说。
这可是真龙天子金口玉言哪,赶快在心里默记几遍背下来。“谢皇上。”死命拉着自己的袖子,抑制住激动不已的心情站起来,却还是低着头,眼睛滴溜溜的四下张望。咦,为什么面前那双黑色朝靴如此眼熟?记得今天早上我发刚刚把半碗牛奶洒在海格靴子上,那块狗爪形状的白色痕迹绝对不会错的。那么,也就是说……好吧,I服了you,普六茹坚!
“迦陵,刚刚那曲琵琶是你弹的?”宇文毓,即周明帝,语气轻快的问道,丝毫感觉不到什么帝王的尊严。
“回皇上,方才演奏琵琶之人是臣妾的娘家妹妹。”迦陵皇后恭顺的回答道。
“就是你吗?抬头让朕看看。”
皇帝在叫我?哎呀呀,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呀!我笑容满面地抬眼一瞧,表情瞬间冻结,继而转变为愁眉苦脸。不是因为宇文毓长相对不起观众,其实就算是皇帝也只是普通人,两只眼睛一张嘴,没什么特别。反倒是后面那张脸,黑得演包公都不用化妆了,吓着我了。海格啊海格,你就不能露个好脸色给我瞧吗?
“迦陵,你们姐妹两个长得还真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美人。普六茹,这位就是你的夫人吧?”宇文毓今年不过二十几岁,又才做皇帝不久,言语中透漏出富家公子哥儿惯有的习气,若不是他披着龙袍,打死我也不相信他是皇帝。
“回皇上,确是臣的内人。”海格恭恭敬敬的答道,却让宇文毓因为他的不懂说笑而皱起眉头。我真的觉得海格更适合当皇帝……糟了,不会是我自己教唆他篡权的吧!?
“如此说来,卿与朕还是亲戚了?”宇文毓半开玩笑的说,果然没什么帝王气质,但我承认他说的是实话。
“臣惶恐!”海格突然跪地叩首道,“皇上三思,此事玩笑不得。”
“嗯……”宇文毓身为皇帝却像个小孩子一样,听见不顺心的话就会很不高兴。“你起来吧,朕晓得了。”
“圣上英明。”
“来人!”宇文毓大喊一声,立刻屁颠屁颠跑来一群小太监,当皇帝就是有特权!“普六茹氏独孤伽罗深得朕心,朕特许她可以随时进宫陪伴皇后。另赏赐珠玉一箱,黄金百两。”
“小人领旨。”几个小太监飞快地跑了出去。
呀,要赏我?啊!宇文毓我误会你了,原来宇文家还是有好人在的!亲亲皇帝,以后我就是你的忠实粉丝,万年亲友团了!“臣妾谢皇上恩典!”这是我第一次心甘情愿的下跪呀,黄金百两,白两啊!我拜金我怕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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