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灵侵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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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卡茨还是给提尔弄来了一把轻剑。
提尔无言地看着这把手柄上镶嵌着豪华宝石跟玉石片的剑。
这是把装饰品吧?……八成是那些海盗不知道从哪里掠夺而来的赃物……
这时,一声尖锐的哨声从屋顶上传来,是艾杜发出了戒备的信号。
提尔跟卡茨立即爬上栅栏眺望,只见海面的浓雾里出现了一点火光,隐隐若现,更快的,多了一点,随即再增加一点,很快,火光点点的在海面上大面积地闪烁,而且逐渐离开了海面,像陆地飘来。
来了!!
所有人在一瞬间紧张起来,第一次,恶灵的大规模侵袭。
爬在栅栏上眺望的人都看见那些叫人毛骨悚然的火光,那里没有冲锋的号角,只有静静移动靠近的光点。
夜雾更浓,从海上而来的恶灵终于靠近了村子。
栏墙外,有大片大片的黑影,没有看见脸和手,只有影子的移动,他们的移动速度相当快,像鬼魅一般向这边扑来。
忽然,火像天上的雨般落下,栏墙下的人们没有被击中,他们听到"噗!噗!噗!"的声音击在栏墙上,有些大胆的人透过栏墙的缝隙看过去,看见大把的燃着了火焰的箭矢插在墙上。
"是箭!!"有人高声呐喊。
燃烧着火焰的箭越过栏墙,射进村子,一些村边的房屋被燃着,火让朦胧的雾显得清晰了些。
巴尔萨克高声喝道:"让农妇们去灭火!!"
海盗们早安排了一部分妇女提着装满清水的水桶躲在屋檐下,听到号令的她们有序地冲向火场,用手中的水浇熄燃起的火焰。
但更快,更多的火箭射过来,有些不幸走在墙外的人被击中,火瞬息间将人烧死,村子的大火开始不受控制地燃烧。
而前沿更是紧张地戒备随时而来的猛攻。
在墙下的提尔忍不住爬起身,冒着被火箭击中的危险,他想知道那些恶灵究竟是什么东西,他们在袭击前射出燃烧的箭矢,实在与他在苏格兰城堡受到巴尔萨克那伙海盗袭击时的情况太过相似。
朦胧的雾中,火光已让恶灵的影子显现。
但他还是看不真切,提尔又尽量地往外探出脑袋,只听"嗖——噗!"的声音,一支利箭险险地插在距离他脑袋不过两寸的地方。
"啧!"眼看就要看清楚那些恶灵,提尔不甘心地再往外探去。
突然,后颈被猛地往后一扯,整个人被拖了回来,下一瞬,一支火箭从他头顶"嗖"的擦过。
好险,差点要在脑门上插一支箭去见上帝!——提尔不禁咋舌。
回头,对上的是巴尔萨克那双薄怒的蓝眼睛。
"想死我可以丢你出去。"
"是骑兵!!"提尔不及去想他为什么要生气,在往后倒的一刹那,他看到了那是一队骑着马匹的恶灵!
一旁的卡茨笑了:"哦,难道他们不能走过来吗?"
来不及回应他的话,就听巴尔萨克低喝一声:"来了。"
恶灵的马蹄踏在栏墙上,发出沉重的撞击声。
用木头以及旧马车筑成的栏墙被巴尔萨克他们弄得非常坚固,这似乎是恶灵们所料不及的,为首冲击栏墙的马匹在用蹄踩踏无效的同时,很多都翻倒在地,而地上多的是早已埋好的尖锐木桩,瞬时间,到处是马匹惨烈地嘶鸣。
巴尔萨克他们利用栏墙成功地抵挡了恶灵骑兵第一次的,也是就骑兵而言最为迅猛的前锋攻击。
然而,恶灵人众,他们像蝼蚁一般扑上来,徒手攀越栏墙。
这时火箭的攻势已经稍停,村民和远道而来的海盗虽然在心里仍是惧怕着这些像鬼魅般的恶灵,可生死面前,所有人都相当奋勇,举起了手里的武器,在栏墙上与恶灵展开了殊死战斗。
提尔与卡茨就站在最前面的地方,与爬上来的恶灵打了起来。
提尔面对的恶灵力气异常大,斧头的第一下攻击居然已将提尔砸下栏墙!恶灵没有放过他,跳下栏墙追杀过来,斧头的每一次的攻击砸下来都几乎让提尔手里的剑脱手。
提尔惊异于这些恶灵竟然可能拥有这样的力量!
难道说他们真的是传说中的鬼魅?!
这样的对手,非但没有让他退却逃跑,反而激起了内心的兴奋。
不管是鬼魅还是妖怪,只要他的脚踏在地上,手里用的武器可以接触,他就有把握将其击倒!
手里的剑虽然看上去华而不实,但毕竟是把适合他使用的武器,锋利,轻盈。提尔避开了对方强得几乎无可抵挡的一击,翻身一撞,在与恶灵近身的瞬间,长剑"嗤——"的自下腹倒插进恶灵的身体。
但那只恶灵竟像感觉不到疼痛,转过身继续狂猛地砍来。提尔连忙抽剑,躲开攻击。寻常人若是挨了这一剑,即使不会马上死亡也会疼得倒地,可对恶灵却完全没有影响。难道没有击中?!
但从剑身上,淌来了腥湿。
不。击中了。
可它没有倒下,甚至更凶猛了。
"该死!"提尔勉强挡格砍到面前的斧头,手里的剑身几乎被崩断。剑被砍出了一角碎屑,溅射而来的碎屑在提尔的眉毛上划出一道伤痕,血流下来,染红了他的眼睛。
如果此刻与恶灵作战的是他的朋友,他会劝告朋友快些逃跑,没有人愿意跟一只毫不惧怕伤痛死亡的恶灵战斗。但如果是自己……
"呵呵……哈哈!!"提尔像是发狂般笑了起来,皇都的平静与苏格兰海岸的安宁让他几乎忘记了自己是来自战场的骑士……
一瞬间,他想起了那个满坑满谷堆叠着尸体战场,天空中无数盘旋的秃鹰嘶鸣再度在耳边响起。他怎么会忘记?曾经在漫山遍野的尸体旁睡觉,在淌着人血的河流边喝水,吃人肉的秃鹰也曾是他的肉食。护国骑士的荣耀,本来就是踏在无数的人尸上而来。
他手中的剑从诡异的角度避开对方的斧头,一剑劈去利索无比地将对方的手腕切断,而剑回时,竟然在关节最薄弱的地方切掉了剩余的手臂。
对方的手像藕般断成两段掉在地上,喷了一地的血。
但提尔没有半分怜悯,剑挥动得更加迅速,几乎没有任何错误地切割对方的身体,既然一剑不能致命,那砍成了肉块总行了。
没有惨叫的杀戮,提尔相当满意。如果恶灵发出人类的惨叫,他或许还会直接切割他的咽喉部位。
倒在地上的恶灵终于不再动弹,段段块块的残肢散布在尸体附近。
提尔踏过粘稠的血泊,将恶灵身上的斗篷掀开,只见下面掩盖的是一张让人恶心的面孔,鼻子嘴巴上面爬着让人恶心的俎虫,应该已经是腐烂了,加上已被切成碎块一样的身体,异常可怖。血腥混合着腐烂的味道,若是平常人早该呕吐,可提尔那双眼睛居然还死盯着那张烂脸。
浓雾和阴暗的火光让人看不真切,只有凑近了才能注意到,这只恶灵的眼睛虽然闭上了,但眼圈附近的皮居然还是睁开的。
提尔伸手一拉,将一片腐烂的脸皮扒了下来,而下面的,居然是一张完好无损的人脸。
"原来是人啊……"
这不过是用死人脸皮做掩饰,装成恶灵的人类。
他有点无聊地想着,这样的话,就不能当对方是肉块了,还是得直接割断喉咙。有的时候,他为自己的善心感到无奈。

身后传来呼啸声,提尔丢下腐烂的死人脸皮,回身一个锐刺,从对方的喉咙直接**剑身,随即抽出,干脆利落地让这只偷袭的恶灵回到自己该属的地狱去了。
踹掉恶灵的尸体,他朝卡茨那边喊道:"喂!卡茨!"
站在栏墙上正恶战两名恶灵的卡茨居然还有空闲地回应他:"怎么了?"
"那些不是恶灵,是人!"
"哦!"卡茨手里的剑没有慢上半分,一个恶灵的脑袋飞上了半空,另一个还没回过神来,身体就被拦腰斩断。
"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
提尔再度爬上栏墙,站到卡茨身旁,这时墙外的恶灵像潮水一般涌了上来。
"或许这是个好消息,他们都有一张腐烂的脸!哈哈……"
卡茨吐了口唾沫,回剑迎上爬上来的一只恶灵:"这可太对我的胃口了!!"
即使这些外来者如此的强大,但面对数量众多的恶灵,他们的力量仍是太过渺小。
恶灵用钩爪扯住拦在村口处的旧马车,利用数匹战马的拉力破坏了这里,硬是在栅栏上打出一个口子。
当破口的出现,恶灵瞬即从这里冲进村子,长驱直进,骑在马上的恶灵几乎所向无敌,他们用马匹冲踩,自高砸落的斧头让村民死伤无数。放弃抵抗的村民开始四散奔逃,但恶灵们没有放过他们,更多的人被残忍地杀死。
就连英勇的维京海盗也难以抵抗这种骑兵的群攻,提尔看见在马群经过的地方,一名熟悉的海盗被砍掉了脑袋,还有一个浑身布满箭矢倒在路上……
这场恶战,是如此惨烈。
但即使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仍然是败北了。
"卡茨!阿提!过来这里!!"
提尔抬头看过去,看见红发的威尔达在不远处招呼他们。
卡茨挥剑干掉了最靠近的恶灵,"走了!"跟随威尔达往村里面跑去。
提尔虽然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但还是紧随而去,他们绕过了道路,在小道奔跑,赶在恶灵的前面来到村子中央的位置。
在那里,巴尔萨克以及几名海盗已严阵以待,看见提尔他们过来,一名海盗给他们丢来一根又长又粗的木桩,像树身一样粗的木桩,一头削得相当尖锐。
"快,站上去!"卡茨边招呼提尔,边将木桩砸在地上,尖锐的桩头倾斜向村口的方向,
"准备!!!"
不远处传来群马踏地的轰隆声,恶灵的骑兵正穿越村庄往这边冲过来。
提尔连忙按照卡茨的方法弄好木桩。
大约十个海盗每人支撑着一根巨大而尖锐的木桩,组成一堵防护墙,竟然是要以身体抵挡恶灵的骑兵。
马蹄震动大地,提尔将剑倒插在地上,用上全身力气去支撑那根木桩。马匹凶猛地撞过来,所有海盗都拼尽全力顶住木桩根部,被密集的木桩刺中的马尖锐地嘶鸣,前蹄飞扬,倒蹋在地,绊倒了后面冲过来的马群,尽管伤害不多,然而这成功地阻止了骑兵的冲击。
巴尔萨克等人趁机一涌上前,没有了冲击的威力,骑兵的攻击威势可说是锐减大半,而海盗们灵活地穿插在马匹间,趁他们阵脚大乱发动反攻。
提尔看准机会,一剑将一名恶灵挑下马,翻身骑了上去。上马的提尔可谓如虎添翼,熟悉的战斗模式让他难以抑制地大吼一声。
那边的巴尔萨克听见他的吼声,抬头望过来,只见提尔掉转马头,反倒过来冲入恶灵的马队,他的剑快得几乎看不见,旋转挥动的旋风像无与匹敌的大海龙卷,没有人能躲过那锋利的剑矢,一人一骑所过的地方,不断飞落断肢和脑袋。而他身后的雾气,融入了大量的溅血,染得异常浓腥。
没有惨叫,属于单方面的杀戮。
巴尔萨克忽然想,那日在苏格兰的城堡里,若提尔是骑在马上的话,即使是他,也没有把握能将他击倒。
心里奇怪的出现了焦躁,对于巴尔萨克来说,这是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一只马上的恶灵企图对有些出神的巴尔萨克施以偷袭,可斧头还没举起,就看见巴尔萨克猛一回头,手里的战剑呼啸出手,竟然将马匹一双前腿砍断!
马匹嘶鸣倒地,压住了那只恶灵,它挣扎着企图从马肚下爬出来,忽然身上一重,压得他几乎断掉肋骨,但他抬头时看到了魁梧的身影,背光的人像死神一般让人胆战心寒。巴尔萨克踏在马身上,双手翻转剑身往下一刺,将恶灵的脑袋钉在地上。
淡银的卷发遮住了巴尔萨克的脸,当他稍稍抬头,侧面的火光少少地照到了他的眼珠,那是一种近乎墨色的蓝,泛滥着怒意。
战况在村中央的位置僵持不下,恶灵们虽然人数众多,但他们始终不能将拦在路上的巴尔萨克等人清除,而杀入敌阵的提尔成功扰乱了他们。
忽然,在海的方向传来一声长而悠远的号角声。
然后,那些恶灵像听到号令的羊群般停止了战斗,集体往回撤出村子,他们显得训练有素,并没有任何人违反号令,迅速隐入海雾之中撤退。
巴尔萨克并没有下令追击,而提尔,也在村口勒住了马匹。
现在的他们,没有能力去追击恶灵。
虽然村子是暂时守住了,但损伤相当惨重,大片的房屋被焚毁,到处是尸体。
烧焦的废墟上飞散着火星,尚未熄灭的火焰映红了人们脸上的血迹与灰泥。提尔站在一片陡坡上,身边丢弃着那把华贵的剑,可惜现在已经看不出它的价值了,剑柄的钻石不知在哪里掉落了,剑锋崩了十数个口子,恐怕连砍柴都不行。
身边忽然有人类的温度,提尔转头看了看,是巴尔萨克。
他也是满身血迹未干。
是同类……提尔忽然有这种感觉。
即使他们属于不同种族,各自拥有不同的战斗方式,但只要手上有剑,没人能阻挡他们的杀戮,直到尽除所有敌人,抑或,战死。
巴尔萨克递来一只长牛角,镂空的角里面装了液体。
提尔拒绝:"不。我不想喝酒。"
士兵总是喜欢在战斗后喝酒,与其说是为了庆祝胜利,倒不如说是用以忘却那种杀戮的快感。而他却宁愿让自己清醒,平静地感受因他人死亡而延续的生命。
"是水。"
提尔闻言接过来,凉水灌进干涸的喉咙,这才察觉到自己在这场恶战中确实已竭尽全力。
卡茨走到巴尔萨克身边,难得的声音沉重:"萨克死了,莫里斯死了,渥夫斯被箭钉在栏墙上……福尔重伤,大概也没治了……一共十四个人。"
这一役,他们损伤过半。
但换来的并不是胜利,而是残破的村庄,沉重的伤亡。
提尔看着巴尔萨克沉默的脸,有着绝然的味道。
虽然不知道那群恶灵为什么忽然撤退,但事实却十分残酷,他们不可能获胜。要怎么做?能怎么做?
在村里再次建立防御,这种消极抵抗,在面对恶灵的大规模侵袭可说是坐以待毙。然若是撤走,这里的却以老人妇女居多,离开这条村子他们根本没有活路。
已经绝望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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