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谭 阴森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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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北京有一句话:东富西贵,南贱北贫。
说的是明清以来,富商大贾的大宅子多在东四一带,达官贵人住在西城。有人云:东直门的宅子,西直门的府。
当年满清八旗子弟多守在北边的安定门、德胜门一带,朝廷严禁八旗兵经商,每月只发给定量的饷银,随着清朝势力的逐渐衰落,连月饷都难以为继,于是北边便有了贫之含义。而外地进京之人多聚集南边,不但穷困,并且多数从事杂艺、妓院等下九流的行业,俗称南贱。
东西南北富贵贫贱的格局在八十年代之后被打破,东城西城早已不是有钱有势之人向往的住处,除了少数奢华四合院住着有权有势之人外,东西城的的许多小四合院内住的是平常百姓。后来因为二环之内地价飞涨,众多的小四合院被拆除,盖起了高档办公楼及住宅楼,那些天价楼盘多出于此。
南边有经济技术开发区,方庄、亦庄改变了南贱的格局。北边有高新技术开发区及奥运商圈,反成了商人向往之地。
北京之北是京城发展重地,海淀、朝阳两个最大的城区,一个是高新科技代表,一个是商务中心,风格人同,环境不同,就连两区之人在服饰上也大有不同。
海淀中关村一代密布着全世界及全中国最好的高新科技公司,一幢幢高档办公楼内,云集着中国最好的高精尖技术人才,这些人才身处豪华大楼内,拿着白领的高工资,但是工作作风随意,穿着随兴,T恤牛仔裤横行了中关村一带。朝阳区的国贸商圈,同样是豪华办公楼,楼内却少有高新科技公司,多是贸易公司。这些公司对员工的穿着有着严格的要求。走在朝阳区的街道或者大厦内,你会发现街道的帅哥靓女比海淀多,因为年轻人都是美丽的时尚打扮,时尚作派。有人说海淀的年轻人工资更高,但没几个人在乎穿着,到是愿意去餐馆吃美食,海淀的餐馆一定是食客满员,门口排着队儿。而朝阳的餐馆一定是装饰豪华,清静的很,一些时尚青年很优雅在品尝着西式糕点。
亮马河大厦位于朝阳燕莎商圈,毗邻第二、三使馆区,摩天大厦与树木参天的使馆区交相辉映,各自成趣。从大厦第二十五层的电梯出来,迎面是一扇镀金玻璃门,推门进去是一个扇形的接待桌,年轻美丽的前台女孩微笑地迎接每一位前来神美电器公司的客人。
“请问神美公司董事长晋达人先生的办公室在哪里?”安依琳问道,我跟在后面。
前台女孩甜甜地说道:“请问你们预约了吗?”
安警官拿出警察证,“打过了电话,晋先生知道。”
女孩连忙带着我们往里面去,来到一扇未漆的桃木门前,一位同样年轻的秘书站了起来,“你是安警官吧,董事长在里面等候。”她打开门,我们进了办公室。
晋达人的办公室足有上百平方米,一张三米多宽的桃木办公桌横在巨大的落地玻璃幕墙之前。晋达人迎了上来,肥胖的手伸了过来,拉着我们坐在沙发上。
“安警官,你们抓住了绑匪?”办公室的空调吹出强劲的冷气,晋达人的额头还渗出汗滴。
“根据我们掌握的证据,叫张成和刘胡的两个人嫌疑最大,只是这两个人死了,死在一处坟墓之内。”安依琳说话的时候,眼睛直视着对方。
晋达人擦了一下汗水,“这么说,还有幕后主使,是什么人呢?”
“听说晋先生没有结婚,晋康是你的养子?”安依琳一针见血,“晋康被绑架的时候,你正在参加一个宴会,是吗?”她连续问道。
“是的,晋康是我的养子,但是我对康儿比亲生儿子都亲,这一点所有的人都清楚。”晋达人揣摩着安依琳的话中之意。
“晋先生如此地位,为什么没有结婚,而且绑匪没有直接要钱,却提出要你卖空公司股票,其义何在?晋先生拿到了钱,没有太大的损失,至于公司控制权,还可以拿回来。”我脱口而出。
商人就是商人,听了不以为意,除了汗水照流,晋达人脸色未变。“今天开了董事会,计划召开股东会,我的董事长只能当到今天,明天一切交给代董事长,我是拿到了卖股票的钱,但是神美公司是我近十年辛苦创建的,如果没有此次事件,绝对不会放弃。”
“那你认为谁是得利者?”安依琳问。
“不知道,没有人一次性买下我所有的股票,很分散,看不出来,另外我经商重在一个德字,很少与人相争,仇家并不多。”晋达人辩解着。
“你认识伊俊野吗?”安依琳问道。
“认识,伊俊野是海淀的名人,我在朝阳也有点名气,打过照面,今天网络上说伊氏夫妇已经死了,还说俊野公司被神美公司吞并,怎么可能?我都不知道。”晋达人奇怪道。
我看到虎头铡在玻璃幕墙外晃动了一下,晋达人也看到了,脸色稍变,背靠玻璃的安依琳没有察觉。
晋达人看见一把刀飘动在大厦外面,只是脸色稍变,没有惊出声来,只怕心中有鬼。
“晋先生,你不知道,我们却知道,俊野公司已经于今天被神美公司收购,收购价为零。”安依琳步步紧逼。
“什么?俊野公司近十亿资产就进了神美,不可能,不可能,我问问臣启。”晋达人拿起电话,“臣启,你知道俊野公司的事吗?”过了一会,他无神地放下电话。
“臣启是公司总经理,代理董事长,现在也是神美公司第一大股东,他说刚完成了对俊野公司的收购,因为我失去了所有股票,去雾灵山的时候,董事会不需要经过我的同意,他就收购俊野公司。”晋达人象被掏空了一样,瘫倒在沙发上。
安依琳看了我一眼,原来得利者并不是晋达人,而是神美公司总经理臣启,这个人又是怎样以零代价收购俊野公司的呢?
“晋先生,我们想见臣启先生。”安依琳道。
“他不在办公室,正带着人盘算俊野公司。”晋达人无力地说。
安依琳立即站起来,“溪溪,我马上去俊野公司会会臣启,你去吗?”
“我不去了,希希一个人在家呢。”其实我心里想着晋达人看见虎头铡而无声张的事件。
告别晋达人之后,安依琳去了俊野公司,我重新回到晋达人办公室。
“你……金先生又回来了?”他惊道。
“高笑天、虎头铡,不用躲藏,我知道你们在房子里。”我叫道。
那股轻烟从沙发后面飘出,虎头铡晃动着说:“金楠溪,你不笨,怎么知道的?”
我嘿嘿一笑,“有几个人见到未飞的铡刀不惊叫的?晋达人肯定是你们咖啡屋的猎鬼人,这样的人大概不会绑架自己的养子。”
晋达人的胖脸上流露出一丝笑意,“我曾经是猎鬼人,但是只在咖啡屋呆过一年,后来屋主给了我一笔钱,开创了神美公司。屋主说那些钱从贪官处搜来,交给我办公司,还可以做出一翻事业,对社会有好处。我对虎头铡不惊讶,让我惊讶的是屋主,以前只见屋主蒙着全身,这次竟然见到屋主的真容,而且屋主不是人,是鬼魂。”他还在看高笑天。
“楠溪,晋达人是第二个进入咖啡屋的人,与奇闻同是最早的猎鬼人,他只做了一年,九年前他去了一趟东北,当时沈阳发生了一件贪官大案,涉案者被处以死刑,达人在刑场消灭了贪官的恶魂,但是回到咖啡屋的时候,他带回一个一岁的婴儿。”高笑天述说着。

“晋康是那贪官之子。”我立即醒悟。
“是的,那贪官与其同样作官的妻子一同被处决,树倒猢狲散,亲朋好友纷纷远离他们那个曾经热闹非凡的家,一岁的婴儿躺在床上,我……不忍心,就给抱回来了。”晋达人的眼睛里充满爱意。
“后来我从一贪官家中拿出了近千万现金,你知道许多贪官不敢把钱存在银行,那床底下、墙缝里都藏着钱,我取了一些,交给达人,让他离开咖啡屋,开创一翻事业,他曾经是一名修理电器的好手,这些年来,达人和其他离开咖啡屋的人一样,不时带一些钱回来,交给奇闻打理咖啡屋。”高笑天说道。
“伊俊野和花锦也是猎鬼人吗?”我问道。
虎头铡晃动,“不是,一个博士不需要在北京漂着,更不会申请住在咖啡屋。”
“安警官怀疑臣启是绑架案的主谋,又可能还参与了伊俊野夫妇死亡案。”我告诉他们。
“多铎那恶人把咖啡屋的秘密告诉了围攻的那些人,臣启与那些人有没有关系?”高笑天的分析很有道理。
“五个月前,我想大举扩张公司的业务,臣启带着资金进来,买下公司百分之三十股份,于是成了我的合伙人,当上了总经理,我当时也奇怪一个三十来岁的人怎么有那么多资金?这后面只怕有阴谋。”晋达人说道。
我笨拙的脑袋急速转动了好几天,疲惫不堪,实在不明白,晋达人的神美公司与俊野公司有什么关系,难道幕后之人只是为了得到钱?但是为什么又要钻开伊俊野的墓?而张成、刘胡又奇怪地死去?
我给安依琳打电话,想看看她到俊野公司后的情况,可是电话关机了,奇怪地关机了。安依琳从来不会关机,那怕做美梦的时候都会开着手机,随时候命。
安依琳没见过鬼魂,也不相信鬼魂妖怪神仙的存在,她只相信科学。但是,她见到了欧阳鹏追查的葛风,见到了一位指甲很长的岑楚,见到了神秘的未知事件管理司的人。
开着警车向中关村驶去的时候,安依琳狠狠拍打着方向盘,她理不清头绪。海淀电影院旁边就是俊野公司的五层小楼,车子停进院子后,安依琳从后门进去。五层的小楼没有电梯,她沿着楼梯往上走。
楼梯里没有灯,安依琳很奇怪,大白天的楼内为什么黑漆漆的,得扶着墙往上去,每上一层,她都左右张望,可是阴森寒气飘浮在走道内,一个个办公室的门关闭着,看不清门上的标牌,她只好往上走。
一层又一层,多少层了?安依琳有些糊涂,近三十个小时没休息,又累又困,她没有心思数楼层。可是,这幢楼只有五层,少说也在楼梯内转过了十多次了,为什么上面还有楼梯,象是无穷无尽?
不知道过了多久,安依琳终于到了顶层,再也没有楼梯,顶层的走道里只有些许莹光闪现,见不到人。
每一个房间的门都是关着的,这一回安依琳直接去推门,门“吱呀”打开,是一间普通的办公室,在绿莹光下渗出阴凉的感觉,里面没有人。
她拿出手机,用手机上的光去照着不明亮的近处,手机屏幕上有一个未接电话,是我打来的电话,她立即往回打电话,可是并不通,说对方手机未开。
安依琳从手机的屏幕上感觉到门外有人影晃过,便冲了出去,“有人吗?”她大叫。门猛在关上,里面灯起了灯,有人说话的声音。她敲门,但没有回应,她用力撞门,门纹丝不动。
安依琳敲遍了所有办公室的门,每个办公室都有人,只是没有人回应她。突然所有的办公室的灯都灭了,又呈现出莹绿色弱光,门自动打开,里面没有人。
难道真的有鬼,是鬼魂作怪?安依琳心里起了这个可怕的念头,她左右张望,总觉得鬼影连连,寒气袭人。
鬼魂的概念入得心来,那恐惧之意会随之而来,影响心理,影响生理,安依琳感到浑身发冷,口中吐出的气形成白色的雾,这是六月的北京,怎么会形成雾气?
寒气越来越重,从身后传来,安依琳一回头,竟然看到了十余个模糊的影子飘在空中,她仿佛听到了狞笑,她下意识地向另一端跑去,后面的影子也飘动着追来。
她越跑越无力,腿似乎无法支撑身子的重量,就在将下倒地的时候,脚下踩空,身子自由落体般向下坠去,完了,一定是从楼顶掉了下去!
她重重地摔在硬地板上,没有光,黑暗无边。安依琳爬了起来,她觉得摔下来的时间足了一分钟,可是身子并没有摔伤的感觉。四周是坚硬的墙壁,敲起来“铛铛”响,如金属墙壁。
一丝桂子清香飘进了鼻子,十月桂子六月香?安依琳想不明白,她在地上乱摸,在一个墙角摸到了一具身体,柔软的身体,有头有身子有四肢,是人的身体。
桂子香味真是这具身体散发出来的,安依琳仔细摸着这个人的五官,她跟着法医学会了摸脸的技术,用十指感觉脸形及五官的凹凸,大致可以猜测出人的长相。
摸着摸着,安依琳惊讶起来,只有一个人的五官精致如雕刻,皮肤柔滑似瓷器,散发出桂子清香。
不可能!不应该的,血管和内脏迅速伸缩扩张,恐惧感慢慢袭上安依琳的大脑神经,屋内不仅有桂子香味,还飘荡着酸涩的杏仁味,她的眼皮一点点合上,终于也躺在地上。
我冲出亮马河大厦,拦了一辆出租,向中关村大街驶去。中午时分东三环、北三环和中关村大街都是人山人海、车水马龙,出租车如蜗牛一样爬行。一个小时后,终于到了俊野公司大门口。
俊野公司董事长夫妇死亡,公司被神美公司吞并,七十多位员工惶惶不可终日,生怕失去工作,保不住饭碗。
“财务、预算、审计人员要认真清查,技术人员不用慌张,以后神美、俊野是一家,俊野的员工就是神美的员工。”大厅里,一位三十岁左右,国字脸,表情刚毅的男人向大家发话,一身米色西服衬托出挺拔的身材。
“臣启。”我高喊一声,此人答应了,就是他,神美公司总经理,代理董事长,一手吞并俊野公司的人物。
“你是?”他问道,彬彬有礼。
“有一位叫安依琳的警察来了过吗,她来找你。”我直接说。
“没有,今天我一直在大厅布置工作,大家都没见到什么警察,你是谁?”臣启疑问。
“我是谁不要紧,我想问你怎么做到不花一分钱占有俊野公司的所有财产。”我说道。
他听了,转过脸去,朝保安说道:“把这个人架出去。”然后向里面走去,我想跟上去,不料四个保安拦着我,果真把我架了起来,扔出大门。
“你们想打架吗?我不怕打架。”从地上爬起来后,我又冲了上去,那四个保安再次把我架了起来,扔到了大街上。
“我……”我叹了口气,裤子膝盖处破了两个洞,膝盖擦着水泥地,渗出血来。要是衡愉在就好了,欧阳或者忆安在也行,我嘀咕着。
安依琳去哪里了,怎么手机没开呢,和衡愉一样!和衡愉一样,我吸了一口凉起,顾不得膝盖酸痛,打车向衡愉的大学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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