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谭 七星彩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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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间毗邻地下一层的停车场,这样的设计适合尸体的搬运,一切在地下一层进行,不会惊动旁人。
“你……真见到欧阳鹏死了?”我回头问跟在后面的安依琳。
“他是重案组最优秀的警官,昨天局里面的领导都来了,是我把他的遗体送进太平间的。你……受了伤,打了麻药,是不是看走眼了?”安依琳怀疑我神志不清。
“依琳姐姐……”希希想说话,“希希,你和胖子叔叔不要进去,依琳姐姐和我进去就行了。”我不希望他们知道希希见鬼之事。
走廊里灯光很亮,也许医院不愿意太平间成为阴森之地。一间亮着灯的房子走出一个中年男人,“噢,是安警官,有事吗?”来人见了安依琳笑道。
“老黄,我来看看欧阳警官的遗体,你帮我们开一下门,谢谢你。”安依琳扶着我跟在他后面。
太平间用的是电子密码锁,老黄按了几个数字,密封门向两边缩进,一股冷气从太平间冒出来。
“里面就象一个大冰窖,你们穿的单薄,小心着凉,欧阳警官的冷藏柜是三百九十六号,在第四个房间,你们跟我来。”老黄领着我们进入第四个房间。
这是我第一次进入太平间,我庆幸自己没有阴阳眼,见不到脱离躯体而存在的灵魂,在我眼里,这一个个冷冻柜内,躺着的是僵硬的死尸。
三百九十六号柜门上贴着名牌,是欧阳鹏的名字。老黄抽出冷冻柜,拉开尸袋,我和安依琳伸头过去。
安依琳的身子抖动起来,我也是。这不是欧阳鹏的尸体,“这是谁?老黄,昨天我明明见到欧阳的身体被放进去的,这不是他呀!”一向沉稳的安警官高声叫道。
老黄吃惊地看着尸体,“这不是欧阳警官的尸体吗?”
“不是,这是葛风的身体。”我说道,那怕冻成了冰,葛风还是高傲的面容,冰冷的高傲。
“葛风?什么?五年来,欧阳一直在谈一个叫葛风的人,他说葛风可以用道术谋害人命。真的有这个人?”安依琳问我。
“今天,欧阳鹏一直跟我们在一起,在中关村购物中心抓住了葛风,他说把葛风关起来了,要慢慢审问,没想到送进了太平间。”我说话的时候,看到葛风的胸口有一只冰冻起来的美丽蝴蝶,两片紫、蓝、绿相间的透明翅膀大约有十公分宽,更让人惊奇的是,左边翅膀上有四个黄色六角星,右边翅膀有三个星。
“老黄,尸体上有只蝴蝶。”我拿起蝴蝶给他看。
“不……不应该呀,怎么会有蝴蝶飞进去了?”老黄一脸诧异。
安依琳有些焦躁不安,“欧阳死了,的确死了,他死了吗?”她无法确定欧阳的死活了。
我让老黄关上柜门,葛风死了,一个心术不正的所谓占星师被冻在太平间,应该是件好事。但是本是躺在这里的欧阳鹏,是人是鬼?
希希不敢在医院过夜,在盛呈和安依琳的帮助下,我们回到了家中。安依琳是坚定的无神论者,她给了重案组打了电话,说有人偷走了欧阳鹏的尸体,另外还发现了一具名叫葛风的尸体。
等他们走后,我想把今天的事情理清楚,葛风与鬼魂勾通谋财害命,帮刘南艳害邹思遥夫妻,欧阳鹏追踪葛风五年,昨天死在医院,今天又把葛风送进太平间。还有一个更让我疯狂的衡愉,莫名其妙地刺了我一刀。
晚上,我没敢睡觉,守在希希身边,撑到了天亮。
一个女人要恨你,不光是在心里让你痛,还要在后背插一把刀。
第二天,我忍着痛,又去了一趟北京第一味,很奇怪,向荣和邹思遥的父母纷纷跟我问好,向荣与邹思遥却说不认识我,当然也不认识葛风和欧阳鹏。邹思遥让伙计做了一桌好菜,说是感谢我为她父母做的事,但是她们夫妻两人不相信鬼神,刘南艳是车祸身亡,并没有什么魂转人移的妖术,也不知道举行过阴婚。
昨天晚上,欧阳鹏曾经说魂转人移可能产生不良后果,难道这他们俩身上产生了健忘的后果?
我无心吃饭,带着希希去了人民大学,心理学教授阳诸行应该明白所有的一切。
大学生们都回家过年了,校园里面只剩下孤零零的教学楼。我从校务处打听到阳诸行的住址,同时得到一个令人沮丧的消息,校务处的人说阳教授去福建参加学术会议,两天后才回来。
衡愉,还有她!我需要知道衡愉的住址,我要问她为什么当年离开我,现在还要刺我。
去了盛呈家,安依琳还在说欧阳鹏的事,说没有找到他,哪里都没有。
“你们知道衡愉住哪里吗?”
听了我的问话,安依琳做出要揍我的模样,“你好意思,人家这样一个漂亮女孩,嗯现在已经是大学的副教授了,那象你一个无业游民。”她鄙视道。
“我只想知道她住哪里。”
“愉愉说想见你,我就安排一次浪漫的晚宴,结果你还不来,人家很伤心。”
“可是,愉姐姐用刀刺伤了叔叔。”希希忍不住说了出来,“她好可怕的样子。”
安依琳张大嘴巴,不敢相信,“你看,女人有时候太可怕。”何盛呈为我抱不平。
“你知道吗,七年前你一声不吭跑到加拿大留学,后来又去了美国,愉愉在我面前哭了好多回,说不知道你为何如此狠心,一心只想躲着她。后来她也去了美国,在德克萨斯的莱斯大学读了管理学博士,她不去见你,可是只要与你在一个州就安心了,我说你就是怯懦。”说到怯懦,我知道她们俩是大学的好姐妹,当年衡愉当着我的面说要离开我,也是说我怯懦。
“你知道,她亲自跟我说要离开我,我才远走他乡的。”我内心的委屈又有谁知道。
“还有这事?”她停顿一会,把衡愉的地址给了我。没想到,衡愉和阳诸行在同一所大学,住在同一个小区:魏公村小区一号楼三单元四零二。

希希留在他们家中,我开车前往魏公村小区。每敲一次门,手臂的肌肉就会牵引着背部的疼痛,以及内心的痛处。
里面没有人,我记不清楚敲了多少次门,但是没有人开门。这是她的家,因为我能够闻到一丝淡淡的桂子香味,这是她的味道,也是我曾经最喜欢闻的香味。
我失望地下了楼,回头看她家的窗口,也许是虚幻的记忆在做怪,我似乎看到了她,眼睛一眨间,又没有衡愉的身影,但是我看到一只蝴蝶,一只美丽的紫蓝绿相间的蝴蝶。
蝴蝶停在窗里面,扇动着透明的翅膀。
无事可做的日子和在美国读书的日子一样无聊,时光好像不属于自己,瞬间即逝。我把希希接回家的时候,夕阳西下,给北京古城添上一抹妖魅的绛红。
开门进入房内,我听到了声音,希希紧张地拉着我的手。我不敢开灯,蹑手蹑脚地穿过厅,声音从卫生间传来,里面有灯光,有流水的声音,有人在沐浴。
自从见过许多的鬼魂,特别是遇到凶险的恶鬼之后,我总是把神秘的事物归结为鬼魂在做怪。什么东西在我的卫生间沐浴?
我看到希希掏出了晶界,大着胆子,走近卫生间,卫生间的门从里面锁住了,淋浴的声音不断传了耳朵。停了半晌,“咚咚”我敲了两下门。
里面的声音停了,“咚咚”我又敲了两下。
“谁?”里面有人说话,“你是谁,为什么在我的卫生间?”经过多次恐怖事件,我还是心虚的很。
“我是欧阳鹏,借你卫生间洗澡,半个月没洗澡,身上臭死了。”说着,我听到他扭动门把手的声音。
惊慌中,我抓紧门把手,不让他打开门。
“你……半个月没洗澡,因为……你已经死了,不……用洗澡。”我结巴着。
里面沉默了许久,估计他在思考。
“你说我死了?我没死,我可以摸到卫生间实实在在的东西,可以洗澡,可以洗去身上的味道,我是人,你让我出来。”他使劲拉门。
“希希,快用晶界。”我没有他力气大,门打开,欧阳鹏还是一身警服出现在我面前。
“叔叔……晶界没用。”希希盯着他看,“警察叔叔,你是好鬼吧,不会害我们?”小姑娘在关键时候比我冷静。
欧阳鹏坐在沙发上,把手伸了过来,“金楠溪,你摸摸我的脉搏。”我伸过手轻轻在放在他的手腕处,“有跳动。”我感觉到自己声音中的颤动。
“希希,把你的晶界收起来,那东西灭不了我。”他还是忧郁的表情。
“你知道晶界?”我奇怪。
“阳教授告诉我的。”
我看着他的脸,觉得总是不对劲,看久了才悟出来,“欧阳鹏,你真死了,你没有眉毛、睫毛,指甲也剪干净了,难道谁对你用了魂转人移的道术?”
欧阳鹏有点尴尬,“我……身上没有味道了吧,我觉得身上的味道怎么洗都洗不去。”
我不敢闻,他是死后复生的人,死去的灵魂回归到已经死去的**上,他是什么样的一个状态?
“阳教授潜入到太平间,我的灵魂看着他做的一切,死魂回归产生了一点后果,我不能够出现在阳光之下。”他用眉笔修了眉毛,嘴唇没有血色。
“警察叔叔,那你是僵尸,还是吸血鬼。”希希知道西方鬼怪。
“不用怕,我吃东西的,是人,叔叔是人。”他强调。
“如果要怕,你会怕窗外的东西。”他的眼睛盯着窗外。
希希闭上了眼睛,她不敢看,我壮胆望向窗户,外面没有鬼影,也没有象人的一样东西。
“外面什么都没有,欧阳,你别吓我们,这两天够累了。”我几乎是哀求的口气。
欧阳鹏眼光没有移动,还是看着窗外,“你看清楚,有东西。”
我看清楚了,原来是一只蝴蝶,一只美丽的蝴蝶,“是一只蝴蝶。”我长吸一口气。
“蝴蝶?”希希睁开眼睛,她看见了那只蝴蝶,希希慢慢走过去,“别去。”我立即喊道,这种艳丽的生物总是充满神秘感。
希希停在脚步,“它真漂亮,左边有三个红星星,右边有四个红星星。它飞走了。”
窗外,蝴蝶扇动翅膀消失在黑暗之中。
“欧阳,你应该知道蝴蝶的来历吧?”我问他。
“知道的不多,葛风每次出现,都会有一只蝴蝶盘旋在不远处,阳教授说这只蝴蝶与葛风灵魂相通,要制伏他,必须先抓住蝴蝶。我在打倒葛风前,已经打死了蝴蝶。”
“你把葛风和蝴蝶都送到了太平间,他……不会再复活了吧?”我没有办法了解许多的神秘力量,无论道术、巫术还是魔法。
“蝴蝶没死,他还可能复活,现在他与蝴蝶都去了另一个地方。”欧阳鹏指着地下。我的心情却好不起来,现在我无法区分鬼与人,那一个更恶。
“我能够睡在这里吗?太平间给葛风占了,阳教授又不在,我只好来你这里。”
我能够说什么呢?
欧阳鹏睡在客厅的沙发上,我已经两天没睡觉了,但是恐惧的的神经刺激肾上腺素的释放,我依然睡不着。
半夜里,我听到了敲门声,很轻的敲门声。这么晚了,会是谁?我爬起来,摸黑走到客厅,一个人影正趴在门那朝外瞧,那是欧阳鹏,他通过“猫眼”望外看。
他没作声,向后退了退,让我看,我凑过去一看,惊得差点叫出声来。
猫眼对面是一只眼睛,紫色的眼睛,那种紫水晶的紫色似乎不是人间的颜色,诡异阴森。
又是两声很轻的敲门声,我不敢开门,欧阳鹏伸手要开门,我连忙拉住他。
时间过的很慢,没有敲门声了,欧阳鹏通过猫眼看了看,摇摇头,他打开门,门外没有人,一只蝴蝶飘下了楼。
我冲上去,把门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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