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恶店鬼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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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后,将军山麓。
再迈过这道山梁,就彻底的离开故土了。
蒋井生在山梁上一步一回头的张望着,张望着这打小就生活的土地,张望着这十几年的生活。
“爹我要走了,你和娘要保重好身体啊!”,蒋井生向蒋云说道。
“孩儿阿!在外面要听师傅的话阿!爹这也是没有办法啊!”,蒋云说道。
蒋井生又回望了下这片土地,这三个月发生的点点滴滴仿佛又发生在蒋井生的面前。
在蒋井生为蒋云祈福的那个黄昏,蒋云竟然神奇般的好了起来。没人知道他是怎么好的,就像很少人知道他怎么疯了一样。
蒋云好了后,向赖青衣询问了事情的种种事由。知道了自己和儿子的命相相克。而此时的蒋井生也知晓得了父子相克的事情。在一个晚上,蒋井生跑到赖青衣的屋中恳求赖青衣收自己为徒,并且恳求赖青衣带自己行走江湖。
而现在,走过山梁的时候,蒋井生又回忆起自己拜师时候的情形。
在那个夜晚,蒋井生跪在赖青衣的面前。聆听着赖青衣的教诲。
“孩儿啊,你知道不,学道一途不仅艰辛,还有很多苦难啊!”,赖青衣对蒋井生说道。
蒋井生迷惑的看了看赖青衣,然后又把头埋了下去。
“你知道怎么有一种叫三残学道的说法吗?这三残指的是,孤,夭,残。你要学道就要从其中选其一啊。孤指你一生孤独,无子送终,选择此项你将会刑克家人的啊!”,赖青衣接着说道。
听到了赖青衣的说法,蒋井生张大了嘴巴,瞪大了眼睛,然后又狠狠的摇了摇头。
“夭是指你将不长寿,会英年早逝阿!剩下的残是指你要身体有残疾。这两项你要选吗?”
听到了赖青衣这一说法后,蒋井生突然就坐到了地上。这后两种选择他也是不愿的。
看到了蒋井生如此的表情, 赖青衣笑了笑,摸了摸蒋井生的头。
“学道是要讲缘分的,如果要学道术功夫,强筋健体,没有二三十年的辛苦磨练是得不来的。如果要学道术法术就更难了,常人要想学成道术,没有百年的功夫,是很难有所突破的!”
蒋井生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所以有一种速成的学道方法,就是刚刚所说的三残学道。因为学道之人会知道一些自己不应该知道的东西,所以有一种方法就是拿自己的命理去交换你想知道的命理。这也是刚刚所说的‘三残学道’。”
看到蒋井生似有所悟,于是赖青衣又接着说了下去。
“虽然三残学道能迅速学到法术,可却不是一条正道,道法讲究的是道法自然,你一心入道的话,自然能体会到道法的玄妙,到时候对你来说一年和百年,一里和万里都没有区别了。”
也许是赖青衣所说的过于高深,蒋井生又陷入迷茫的表情。
“而道家的修为,而可分知人命,知国命,知天命。知人命者可为道师,知国命者可为国师,而知天命者可为天师。而为师修道多年,却只能算半个道师而已。!”
“ 师傅,我曾听闻南朝刘宋的淮南王刘安寻得仙丹后,一家人都因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而葛洪葛天师也因为炼得仙丹,而得道成仙的。张果老也是吃了人参精以后,才修成正果的。是不是修道还有别的方法呢?”,蒋井生说道。
“井生啊,修道之术,是有不同流派。你刚所说的是丹丸派,由于丹丸急难寻得。而此派又多欺名盗世之徒,所以此派的到了现在,多已失传了。学道,万不可存侥幸之心。”
“师傅,那我们又是何门何派呢?”。
“我们是无门无派!”
“无门无派?”
“对,无门无派,相传明朝开国名臣刘伯温在助朱元璋登基后,不久就归隐山林。在他归隐山林的时候也把一身的法术教给了几个弟子。但刘伯温却也很奇怪,在教给弟子法术的时候,他说了六个字‘不立宗,不立派’。 而这刘伯温也就是我们祖师爷啊
所以我们是无门无派,每代的弟子都只称自己是个云游道人而已。不过江湖上也有好事者称我们为“炊饼派”。而这里面的缘由是因为刘伯温祖师曾经写了一首‘炊饼歌’”
……
“井生,快走吧,不要你师傅在前面等你!”,蒋云的一声叫唤,又把蒋井生拉回了到眼前。
看着年迈的父亲,蒋井生又想起了师傅那句让他决定离家学道的话。
“你父亲这次能大难不死,是因为他一生广施善缘,积了阴德。不过如果你还在他身边的话,你们就会命理相克。到了三年后你父亲过了生日之后,你们才有再见面的可能,不过最好是到那时候也不要相见。”
听完师傅的话后,蒋井生也就暗下决心,现在要出门学道,三年后再回来看看父母。
“井生快走吧,你师傅在山那边等着你啊!”
蒋井生拜别父亲后,就迈过了山梁。在山梁后就有两个岔路。
蒋井生迈上山梁后,又想起了那天师傅说的最后一句话。
“孩子,为师和你只有一半的缘分,另一半的缘分要靠你自己了。在将军山麓的后面,有两条山路,如果你想离开家闯闯天下,那你就要在这两条路中选一条了。
在其中的一条路上,为师会在那等你,如果你走上这条路后,你今后的命运就是我也看不透了。
而如果你走上另一条路的话,那么你虽然是见不到师傅,家中也会有些变故,但是你却会命中富贵,有成将拜相的命理啊,只不过晚年凄凉罢了。

蒋井生那时听了赖青衣的话后,也暗自盘算了一番。蒋井生此时对赖青衣是非常感激的,一心想着以后能陪在师傅身边闯荡江湖。虽说将军山麓后有两条山路,不过这两条山路都不长。蒋井生心想大不了那时候在一条路上找不到师傅,马上退回来到另一条路上找就可以了。
所以蒋井生来到叉路口,他也没多想,就迈出了脚步。
可谁也没想想到,他迈出的这一脚步,就迈出了不同的人生
在将军山麓后面有一座山岩,此山岩名为老鹰岩。老鹰岩从郁郁葱葱的山中灌木中突出山体,甚是显眼。在老鹰岩上常有一股泉水滴出,此泉水甚是甘甜。老鹰岩下有一山亭,南来北往的旅客常在山亭中休息。
这些旅客常在休息的同时在老鹰岩下接一碗泉水,喝完泉水后,就继续赶路。
这个夏季对这片土地来说,又是一个饥渴的季节。到处是旱情,老鹰岩上的泉水已经干枯了很久了。可今天却不知道为什么,却有一处若隐若现的泉水,从老鹰岩的高处流出。
当蒋井生来到老鹰岩下凉亭的时候,他已经是饥渴难耐了。过了老鹰岩,前面就是分岗领,在那里就有两条山路。而那里也是蒋井生的人生岔路口。
此时在老鹰岩下有两个人在那休息,一个人穿着破烂的绿色衣衫,用草帽盖着了头,看不清摸样,但从他的装束看,不像本地人。另一个人,蒋井生是认识的,他叫蒋军,是蒋井生的族兄。虽说蒋军是蒋井生的族兄,可他并大不了蒋井生多少,他们是同一天出生的。
蒋军正用着葫芦接着老鹰岩下的泉水。也许是比较渴了,蒋井生摸了摸自己的行李袋,他从行李袋中摸出了一个银色瓶子--若水元瓶。蒋井生很诧异自己的怀中怎么会有这样一个瓶子,后来转念一想,也许是父母怕他路上辛苦,放到他行礼中的。

蒋井生把瓶子放到了那小股泉水旁。蒋井生看着泉水在微风中一会飘落在自己的瓶中,一会又落入族兄的碗中。看着看着,不知为何,蒋井生竟然打起盹来。
梦中的蒋井生感到天又黑了。而黑夜总是能给人异样的感觉,在梦中的蒋井生似乎听到了铃声,这铃声似乎很熟悉,像道士手中的招魂铃发出的声音。
铃声越来越近了,除了招魂的铃声,似乎还出现了很有节律的咚咚声。天空中突然出现了一些道士买路的冥钱,咚咚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到后来,蒋井生终于看到了。看到了道士赶尸的情形,一群尸体随着道士的铃声有节奏的向前前行,而每一次咚咚的声音,都会在蒋井生的心中同时的激荡,梦中的蒋井生似乎不能挪动自己的身形。一排排的尸体在自己面前跳跃开去,那么的真实,又那么的奇异。
在尸体的最后一排,有一具尸体穿着绿色的衣衫,带着草帽,看不清面容。这最后的一具尸体跳到蒋井生面前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此时这具尸体头上的草帽掉了下来,可这尸体的面容仍然是模糊不清楚,此时蒋井生似乎听到有人对他说:“你要走那条路,我们一起吧!我们一起吧!……”
“哎,井生,醒醒,我们接的水满了!”,一声呼唤,又把蒋井生从睡梦中惊醒。
看到族兄把自己叫醒,蒋井生不由的感激。蒋井生到泉水处,拿起了银瓶,这银瓶似乎总是一个温度,即使在大热的夏天,也总透着一些丝丝的寒意,而就在蒋井生准备喝水的时候,一阵凉风吹来。凉亭中那个外乡人的草帽突然间被刮了下来。
这外乡人似乎是得了病,面容憔悴,嘴角干枯。蒋井生一时就动了恻隐之心,想把手中的泉水给这外乡人先喝。
蒋井生扶起了外乡人,外乡人的眼角张了张,看了看蒋井生。
“小兄弟谢谢你了!”
蒋井声点了点头,准备把泉水给此人喝下去。
而此时蒋军也看到了这外乡人,他对蒋井生说道。
”井声,此人应该是个外乡人,中了瘴气了。应该找个大夫。”
而此时的外乡人,也支起了身子。
”小兄弟,泉水不多,我们一起,我们一起喝吧!“
蒋井生又看了下这外乡人的面容,好熟悉的声音,好熟悉的面容。他突然间回想到了梦中的情形。
想到梦中的情形,蒋井生一时失了魂,手中的若水元瓶也同时跌落了下去。
蒋井生手中的若水元瓶掉到了地上,刚接的泉水洒的满地都是。
蒋军看到这样的情形,于是拍拍蒋井生的肩膀说:“没关系的,我这还有一碗水!“
蒋井生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的地方,但是具体是什么地方有了差错,他一时半会也不能察觉。
蒋军把手中的泉水,灌给了生病的外乡人。 可没想到才给这外乡人喂了两口水,这外乡人竟然就口吐白沫起来。
”有毒!“,蒋井生不由一声惊呼。他向泉水的泉眼处望去,却看到在绿树匆匆的灌木之中,竟然有一条黑色的身影,竟然又是一条黑蛇。一条伴随着蒋井生出生后,就一直挥之不去的黑蛇。
刚刚蒋井生和族兄两人接的泉水,竟然混有毒蛇的唾液。想到这,蒋井生不觉一阵寒碜。他三步并两步的就走到了外乡人的身旁,外乡人的手脚已经痉挛。可颤抖的双手却一直指着胸口。
蒋井生从外乡人的胸口中摸出了一封的信笺。信笺上写有几个大字:“屯堡王先生收” 。
这封信似乎很重要,让外乡人在生命垂危的时候,也没有忘记。
而此时的蒋军也从慌乱的心神中,稍微平静下来。
“这位先生,你放心,你的心思我明白,这封信,我们一定会送到的!”,蒋军对外乡人说道。
看到蒋军如此的说法,外乡人满意的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
“族兄,你放心,我师傅会解蛇毒,只要找到我师傅这人就有救了,前面有两条山路,我和师傅约好了在其中一条山路上相见。”,蒋井生说道。
“井生好的,族兄害死人了,可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啊!”。
“族兄先别急,前面有两条路,我们分别走其中的一条路,你送这封信到屯堡。另一条路是通向阳明镇的,我带着这位先生走这条。如果你在那条路上,看到一位青衣道袍的道长,那他就是我师傅,我师傅名叫赖青衣,你告诉他我在去阳明镇的路上。”
“好的,井生,你要小心啊,我本来要去镇上买些盐茶回村里的,那边有条马车,你把这外乡的先生放在马车上,赶着马车去吧!”
这蒋井生本来是想选到屯堡的路的,在这条路上,即使找不到师傅,也可以在屯堡中找到自己蒋家的亲戚,有个歇脚的地方。
而到阳明镇的路,听说最近却很不安宁,据说在阳明镇来了很多来历不明的人,官府中也有告示说,阳明镇附近有赤匪流串。赤匪是什么样子,蒋井生没有见过,不过官府的告示中说赤匪都是些恶毒的妖人。
时间已经容不得蒋井生二人作过多的停留,他们把中毒的外乡人搬到了马车上后,就分道扬镳,向自己的路上走去。
蒋井生就这样阴错阳差的走上了到阳明镇的路,他一边挥舞着马鞭,一边在心中盘算,“师傅你到底会在哪条路上啊!”
有些路,在平时的时候会觉得很短,可在有时候又会觉得很长。不多时,日已西斜,蒋井生就要来到阳明镇,他在路上一直没发现师傅,也没有发现从另一条路上赶来的身影。
也许是一路上有些颠簸,中毒的外乡人刚喝进肚中的毒水,竟然在颠簸中吐出了不少。而在外乡人吐出一些蛇毒后,也就多了一些活意。
12
日落时分。蒋井生赶着马车就到了阳明镇,阳明镇似乎乱哄哄的样子,镇上来了不少拿着枪的大兵,当时贵州地界,还是军阀王家烈的底盘。当地的老百姓最怕的就是见到大兵,因为大兵来了,免不了到各家各户找点孝敬大兵的东西,向乡里乡绅要点过路的盘缠。因此大兵到来的时候,家家都是关门闭户。蒋井生在镇上逛了一圈,竟然没发现有一家药铺是开门的,也没有发现有任何一家旅店是营业的。
逛了一圈后,只见路上行人寥寥,店铺关门,蒋井生不由心急起来。他漫无目的来到一条僻静的街道,这条街道很奇怪,这里没有官兵的身影,更没有行人的身影,可却发现了一个奇怪的旅店,这旅店的前门紧闭,却在后门点了红色的灯笼。蒋井生敲了敲前门,发觉无人回应后,就来到了这后门,这后门上点燃了红色的灯笼,灯笼旁有一个木盒,木盒上有个小眼,蒋井生侧眼望进去,木盒中还有些银圆。这后门是没有上锁,轻轻一推就开了。
蒋井生投了一块银圆,就慢慢的摸了进去。
也怪蒋井生的江湖经验不足,且不说学道之人,就是一般的江湖过客,都知道这样的旅店为谁而开,可蒋井生这个愣头青竟傻登登的跑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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