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坡的凌云壮志——江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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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为报倾城随太守,亲射虎,看孙郎。
酒酣胸胆尚开张,鬓微霜,又何妨!持节云中,何日遣冯唐?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
时下有很多人喜欢装嫩,要不是谎报年龄,要不是依靠化妆术,要不是就在穿着上狠下功夫。这很多人当然是指那些在演艺圈混了个脸熟的人。想来也没什么可指责,永葆艺术青春嘛,看你咱说也不会阻止或者动摇这类人装嫩的决心和信心。他们不把装嫩进行到底是不会善罢甘休、鸣金收兵的。
东坡,你却要装老。才四十岁不到,就要自称老夫了。
大凡喜欢把自己的年龄说大的人,不外乎下列几种情况:一类是确实有点资历,有点炫耀的资本;一类是年龄并不老,心却老大不小了。前者,定是少年得意,名利皆收;后者呢?大概就是那些怀才不遇、仕途不畅的倒霉蛋了!当然,还不能排除那些戏说调侃类的主儿,他们活着,就是以游戏人生为主的角儿,自不必细说。
东坡,你大概早就对号入座了,就不烦我来替你归类了。
你这个自称“老夫”的人,其实心并不老,只是装装样子,作作派而已。其骨子里却心雄万夫,豪气干云。
这不,密州的这次出猎,就早已载入了史册,随了这章《江城子•密州出列》词。据研究,这章壮怀激荡、气冲霄汉之词竟是你所写的第一首豪放词!你以憔翠苍颜,却唱出了碎金裂玉之声,一正“诗庄词媚”的传统说法,“一洗绮罗香泽之态,摆脱绸缪宛转之度”,似觉天风海雨奔腾来袭。在香艳柔媚之词风大行其道的时候,你硬生生树起了词风词格别具风流的旗帜!
这旗帜有你在前面扛着,呼啦啦地发出召唤,一时间,豪杰来奔,风流云集,迅速形成了豪放词的强大阵营,与婉约词一唱一和,并行不悖,把宋词推上了足可与唐诗相抗衡的泰山极顶。
在此,你不仅是一名优秀的旗手,你更是一位伟大的领袖。有真正的不可磨灭的作品奠基,谁也别想撼动你的盟主地位。
宋神宗熙宁七年(1074),你因与王安石政见不合,自愿请求外任,自松州来到这个北方边郡,今山东诸城做个地方官,倒也自得其乐。
第二年冬天,你到常山去祭祀,回来后与同僚在郊外打猎。你一高兴,就写了这章《江城子》。另有《祭常山回小猎》诗云:“青盖前头点皂旗,黄茅冈下出长围。弄风骄马跑空立,趁兔苍摩掠地飞。回望白云生翠,归来红叶满征衣。圣明若用西凉簿,白羽犹能效一挥。”卒章显志,欲建功西北,与本章词异曲同声,愿担当重任,驰聘边陲,力挽雕弓如满月。
你这个小老头估且要发一发年轻人的狂劲,出得城去打猎,玩的就是心跳,弄的就是张扬。说你是在作派,一点也不为过。当然,老百姓能目睹“太守”出猎,再铺张奢华,再滋事扰民,也不会有人说你,反而要倾城而出,争先恐后,一睹你的劲霸风采,倒乐得快哉!
你打猎在不在行,我们自不必去考证,光有这阵势,就足以让人豪情倍增,更添欣喜十分。
你左手牵着黄毛猎犬,右臂托着矫健的苍鹰;你头戴锦缎织就的帽子,身穿貂皮裘衣。你率领众多的侍从,骑着神勇的骏马,风驰电掣般地奔腾于山野,一瞬间,又如疾风卷过了山冈。为酬答全城人跟随你观看出猎的盛情,你想像当年孙权模样,亲射猛虎,一显身手。
你一高兴,酒就喝得有些过量,胸怀更加磊落坦荡,豪气更加雄壮飞扬。当时,你的鬓角虽然有点微染白霜,身体也略显衰老,那又何妨!
你打算像汉代云中的太守魏尚阻击匈奴那样从容不迫,那样意志刚强。你又担心,什么时候,自己才能有个像当年的冯唐一样的人,持着符节来召唤你,让你跨上骏马,奔赴战场,驱除外虏,建功立业,报效国家。到那时,你一定会拉开千斤宝弓,如十五的满月一样,对准西北边境上的顽敌,射死那给你的祖国带来灾难的天狼!

此前,你小遇挫折,为避矛盾锋芒,你多次请求外调获准,辗转来到密州。你暂避锋芒,不等于就此收敛锋芒,不等于就不再展露锋芒。这次密州出猎,你就选择了这个最佳时机,亮出了你紧锁腰间的利剑,亮出了它锋芒毕露的寒光与锐气。
你自动放弃了为君呈献“平戎策”的机会,你却没有自动放弃建功立勋、报效国家的理想。你清楚地知道:以天下为已任是你们读书人的责任,是你这类不甘平庸、不甘沉沦的封建世大夫的使命!既然文的行不通,那就来武的吧,尽管你不见得就是一位智勇双全、文武兼备的枭雄与将帅!但是,你毕竟作出了果绝的选择,寄予了莫大的希望。
在这种消除外敌、建功沙场的理想支配下,你“狂”劲猛张,“狂”态酣畅。你“狂”得英气勃发,“狂”得凛然生风,“狂”得意气飙举,“狂”得神采飞扬。
你麾下的百姓拥戴你,他们难得一睹你如此的风神快意,他们难得一见你如此的生龙活虎。他们渴望有一个清明的父母官带领他们去过他们想过的生活,他们盛情殷殷,热血浓浓,他们深深地喜爱你这个爱民亲民为民的父母官。故而,他们愿意放下手中的活儿,他们倾城而出,像是去赶赴一个盛大的节日,或者说,他们干脆就把你此次出猎当作了难得一遇的盛大节日。
自古英雄,都需要有酒助兴。你痛快而饮之后,酒性与“狂”劲便迅速飙升,压抑在胸中的那一股子闷气倏然而出,随之而来的便是冲天的豪气,便是横扫千军的霸气。
于是,你把这一次出猎的地方当作了一次沙场点兵的演练场;于是,你还就当真的一样,像模像样地大干了一场。只可惜,你无限忠诚的天王老子并不领你的情,并没有给你施展才艺、建功立业的机会。不过,这一场最著名的演习却被你用撼人心魄的文字记了下来,气势磅礴,雄绝古今。
这章“豪放第一词”写好后,你颇为得意。数日后,你在给友人鲜于子骏的信中说:“近却颇作小词,虽无柳七郎风味,亦自是一家,呵呵。数日前猎于郊外,所获颇多。作得一阕,令东州壮士抵掌顿足而歌之,吹笛击鼓以为节,颇壮观也。”
得意之情,溢于言表。至此,有别于“柳七郎风味”而“自是一家”的豪放词便正式登台而渐成与婉约词分庭抗礼的主角了。虽然范希文、柳三变在前边已有过掠人耳目的预演。
俗话说:少有百岁之童,老有三岁之翁。
你虽然自称“老夫”,也一度以“老夫”自居。可是,你从骨子里是不愿就此老去的。即使到了银髯飘胸,你也不甘心就此平庸无为地老去。
因为,西北的狼烟已危及金瓯的完整;
因为,你生活的时代积弱积贫;
因为,你早已自觉地把兴国安邦视为自己义不容辞的责任!
如果你已真正的老去,那定是因为:在你生活的时代,有无数的庸人在阻挠你,千方百计地要剥夺你实现理想的机会!
事实也是如此!
《宋朝文人们的大忧小乐》系本人继以李白诗歌为创作主体的专著《李诗猜读》(作家出版社)后的又一倾情之作。它以宋朝著名文人的著名诗词为创作蓝本,通过对他们的经典诗词的深入解读,探寻他们在两宋背景下坎坷多舛的命运及各自不同的内心世界,引领人们共同领略他们风华绝代的文采,多彩的情怀和强烈的使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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