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心事重重进汾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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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洪过走下马车时候,一下愣住了,面前是一片好大的建筑的侧门,院子里灯火通明的样子,侧门半掩着,一名穿戴整齐的家奴等在那里
这温敦要作什么?洪过心中着实踌躇下,仔细盘算了自己个前阵子杀光的女真贵戚之中,有没有什么姓着温敦的人家,发觉没有后,又暗自握了握袖口里的短刃,这才转头看向随后下来的温敦。
温敦也不说明,笑眯眯的对着洪过做个稍安勿躁的手势,然后过去低头对那个家奴低声说了几句,又递上一件物事,那个家奴见了物事立即躬身行礼,然后打开侧门领着两人进了院子。
院子实在太大,而且雕梁画栋从骨子里透着富贵劲,与北地完颜亨家的装饰又是迥然不同,只是这时的洪过满腹心思全放到了记下过往路径上,也没什么心思去欣赏。
穿过几道院门,拐弯抹角也不知走了多少铺石小路,绕过几重花圃疏林,反正是绕过第四道小门时候,洪过就彻底晕了,完全分不清东南西北,只有晕头转向的跟着那家奴向前走。过了好一阵,家奴终于在一间湖心亭前停了下来,侧身做出请的姿势。
到正地方了,洪过整理下衣服,让温敦走在前面,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思,迈步走上了廊桥。
湖心亭上坐着一老者,皓首白须面如童颜,头上裹着双桃巾,里面穿着交领右衽宽袖长衫,外面罩着一袭直领宽袖锦袍,盘膝坐在一张木床上,正悠闲的端起一杯酒盏自斟自饮,在这老人身侧,站着一名年约二十二三岁的年轻人,穿着金人传统的圆领窄袖长衫,束手而立。
经过个多月的跋涉,此时业已是八月天气,湖中种满荷花,满眼都是圆润的荷叶,对着天上的月色,一阵清风吹来,看得出,坐在亭子里的老者还真是会享受。
温敦走到亭中,对着老者恭恭敬敬的抱拳行礼,口称世叔,那老者也不在意,随手挥动下算是见过了,两眼越过那温敦一下盯在洪过身上。
明白该自己上场了,洪过整整衣袖,走上前恭敬的行了一个拜礼,称呼上不好跟着那个温敦一起乱叫,惟有口称一句老先生,在他想来,这老者显然是个读书人,年纪又长,无论什么身份,自己都应当恭敬些才对。
不过,洪过迷糊的眼神还是出卖了他心里的想法,那边温敦却不说话,老老实实站在那里,倒是老者慢悠悠说话了:“小哥可是姓洪?我与你父昔年也有一面之缘,我叫你一声世侄不算过分,今日请你过来,就是小酌一杯,霖儿,请洪家小哥坐下。”
也不知这个大喇喇叫自己世侄的人,到底是个什么人物,洪过到现在还泛着迷糊呢,这边小心的坐在了老者下首,转身就见那个叫霖儿的年轻人坐在了自己对面,对着他淡淡一笑。倒是温敦蒲阳温,被老者安排坐到了老者对面的主客位,着实让这个胖子感觉受宠若惊。见到温敦这货的表现,洪过对老者的身份更叫好奇了。
喝了几口酒,洪过和老者的儿子基本没动筷子,一桌素淡小菜几乎全进了温敦的肚子。老者无奈的摇摇头,指着他温敦的吃相笑骂了一句“吃货”,而后淡淡的问了几句洪过和母亲的近况,随后便闭口不说话,只是在那里悠闲的喝酒。
话题似乎僵住了,洪过也不知如何是好,惟有端起酒杯对着老者的儿子频频敬酒,还好这个酒劲头不大,不然洪过可真要喝倒了,只是这老者喝的酒里总有一股子中药味,让洪过喝起来着实郁闷。
这样子过了一阵,老者突然开口,“光弼兄昔年身在上京,诗文不断,坊间争相刊印,不知世侄可有佳作让老夫佐酒?”
那洪皓表字光弼,老人如此称呼洪皓可是透着一丝亲近。
洪过一愣,这老人怎么突然提这个要求了,他还不知道自己的底子么,自己能有什么诗作,再说了,自己也不知道老人的深浅身份,万一出了笑话,丢脸是小,这耽误自己的行程才真要完蛋。
可是,无论洪过如何推辞,那老人就是不肯松口,一边的年轻人笑而不语,温敦却是紧着在桌下踢洪过,意思简直明显不过了:快说啊,机会难得。
作诗,洪过快要哭了,自己一个穿越人,就会背点后世的古诗,现在又一个个忘得溜干净,前阵子在家里读过一些以前那个洪过做的诗,感觉远不如自己曾经背过的上口,就随手扔掉了,现在一想真想骂自己一声猪头。
被老人逼得实在没辙了,洪过开始左顾右盼起来,希望能找到什么理由,帮忙搪塞过去。谁想到,在座几人见到他这个动作,还以为他是要即兴赋诗,登时再不说话,只是神情各异的盯着他。
仰头望望天色,这时已经快到十五,天上的月亮已经是很圆了,洪过心中猛地想到一首曾经背过的词,当时因为词句优美着实喜欢了一阵,只是,作词的那位可是身在江南的书画名家,他现在跑到太原一个小湖当间剽窃那人的诗词,会不会太过无耻?唉,算了,谁能想到自己还会遇上这一遭呢。

咬咬牙,洪过心道一声:老文,对不住了。而后洪过又是举头望天,又低头看看周围湖光月色,起身走到亭子边缘,俯身看了一阵,这才转身对老人躬身道:“世叔错爱,小侄这就献丑了。”说话,他看着月色幽幽道:“桂花浮玉,正月满天街,夜凉如洗。风泛须眉并骨寒,人在水晶宫里。蛟龙偃蹇,观阙嵯峨,缥缈笙歌沸。霜华满地,欲跨彩云飞起。记得去年今夕,酾酒溪亭,淡月云来去。千里江山昨梦非,转眼秋光如许。青雀西来,嫦娥报我,道佳期近矣。寄言俦侣,莫负广寒沈醉。”
初听这首词,除了温敦根本不懂一脸木然,在座两父子俱是微微动色,不过到了后来,那老者脸上有些诧异,年轻人脸上闪过一丝轻笑。老人只觉着这种咏中秋月圆的词,似乎在意境上有些不大合洪过的身世,只是词句生疏异常,左思右想应该没人写过,又瞟了眼自己的儿子,见儿子微微摇头,也就排除了洪过抄袭的可能。
既如此,洪过能在如此短时间里,作出这般佳句,老人双眼一下盯住了洪过,那种犹豫和欣赏表露无遗。见到老者没说话,年轻人也不好说什么,当洪过再次躬身行礼时,年轻人小心的起身站到一边,避开了受洪过一礼,而后轻轻抚掌笑道:“洪家弟弟真是天纵英才,一阕念奴娇做的声情并茂,着实令哥哥汗颜,来,作哥哥的敬洪家弟弟一杯。”
洪过连忙端起酒杯,顺口问了一句:“敢问哥哥上下。”
上下就是在问年轻人的姓名了,一般都是对尊者或者长辈人才如此客气。洪过这般问话,将那年轻人抬得极高,一句出口,竟是将那年轻人问的满面通红。
年轻人倒不是生气或者害臊,只不过洪过刚刚做了一首佳作,现在如此恭敬他,实在太过兴奋,连忙答道:“愚兄姓张,表字仲泽,”抬头看到洪过还是发愣,苦笑下低声道:“愚兄姓张名唤汝霖。”
洪过听了就是一愣,张,张汝霖,怎的这个名字如此熟悉?
从洪过作了一首词后,这个酒席也就吃的差不多了,洪过看看没有什么话可说了,索性告辞出来。刚一出那侧门,他立即拉住了温敦蒲阳温的胳膊,作色道:“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不等洪过问完,那边的温敦脸上堆满笑容,对他拱手道:“恭喜啊,洪小哥,”见着洪过脸色不善,他指指那座宅邸压低声音道:“我的小哥,你可知道,刚刚那人是哪个么?”见着洪过狐疑的表情,他得意的道:“小哥日后就明白今日哥哥给你做了多大人情,刚刚那老者,就是堂堂河东北路兵马都总管,太原尹,张浩张大人。今日你得了张大人赏识,等下我们再去汾州,还不是马到功成?哈哈,怕是现在开始,我们就全程得到张大人照顾了。”
洪过脸色一变,张浩,海陵朝的张浩,那个做到左丞相,生前封王的张浩?天,竟然就是那个老头,还有,若老头是张浩,那他儿子,张汝霖,岂不就是后来在金世宗时候也做到宰相的那个家伙,一门二宰相的张家,天啊。
不过,更让洪过在乎的,是温敦下面那句话,“全程得到张大人照顾”,靠了,我用得着你们照顾么,老子是想翘跑偷溜的啊,就怕你们认得我呢,现在可好了,混个脸熟,以后可怎么溜啊?难道说,自己真要去那个汾州溜达一圈?
直到回去旅店,洪过都好像傻了一样,整个人呆呆的,那温敦只当洪过是被惊喜吓到了,也不当回事,自顾自的去休息了。
第二日,果不其然,洪过还没等出发呢,那边张汝霖就上门来送行了,一路送到太原南门外十里不说,临了更是派了五名太原府的兵丁随行,据说还给了温敦蒲阳温一封信,说是交给那汾阳军节度使的。
不用问,信上一准说明了洪过和温敦的身份和去意,另外就是多加照顾之类的话,这下洪过就真的欲哭无泪了,跑,跑什么跑,除非自己把温敦还有太原的士兵都干掉,否则,自己就别想偷跑了。
沉重的举起手,对着一脸笑意的张汝霖拱拱手,洪过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一转身就飞快的纵马而去,留下了满是惊愕的张汝霖。
就这样,洪过怀着满腹的心事,走过清源,交城,文水诸县,进入了汾州境内。
这一日刚过正午,一行人正是晃晃悠悠的慢慢前行,突然听到头顶轰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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