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天庆寺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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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释檀图的计划,他带着阖寺僧众先到山脚的镇子,把所有人赶出来分发兵器后,一把火烧了整个镇子,这样一来就没人能再想回头,正好可以被他赶着一窝蜂的冲向最近的谋克,等到他和留守在村子里的谋克户长接上头,就派人去拉回那些搜山的女真人,这样一个一个谋克走过去,当他绕松蓬山一圈后,整个队伍就像滚雪球一样慢慢变大,最后索性带人去打上京城。
要说这释檀图的才智还是有点的,好歹他没去带着手下这些人去打芮王府的主意,如果他有足够的时间,有足够的粮食,也有足够的威望的话,这个计划还是带有几成可能的几率。
纥石烈赛里是移剌纳罕猛安的勃极烈,作为一个全部由契丹人组成的猛安,自然而然是女真金国重点监管对象,整个猛安上下所有官长都是女真人,而且很多契丹猛安被派在了女真人猛安居住地中间,几乎可以做到两个女真人猛安夹着一个契丹猛安,其用意自然是不言自明。
还好,大金立国三十几年了,除去开国初年耶律余睹那次叛乱外,这些个契丹人还算老实,让纥石烈赛里过了十几年舒心的日子。只不过,最近一阵子,赛里没来由的老是有些心烦意乱的,总觉着好像要出什么事。
难道是自己派出去的那些男丁?摇摇头,赛里自己把脑中可笑的想法赶出去,即便是自己猛安的男丁都派去围山了,只要自己一道命令,就不怕那些契丹鞑子不敢回来,再说了,松蓬山下到底还是女真人占了多数,再有就是汉人的那些奴隶,人数上契丹人不过占了一两成,还指望这些契丹人自不量力的闹出妖蛾子不成。
那到底是为了什么呢?深夜里没有太多营生可做,心中的烦躁越来越重,赛里索性跑到院子里舞了一圈大斧,这大斧是个好东西啊,丈余长的木杆加上一个十几二十斤的铁头,斧头上面还有一根尺半长的铁刺,舞将起来能砍能刺,即便是遇上身披重甲的武士,狠狠一斧子下去,即便不能破了铁甲,也能把重甲下的武士打得吐血倒地。难怪长斧被兀术爷爷评为利器第二。只可惜,现在的女真人中间,会耍大斧的人越来越少了,也只有他赛里这样的老军伍还记着当年兀术爷爷的话。
长斧到底太沉,耍了一阵后赛里的全身就好像是个蒸笼一般,冒出了腾腾热气,召来家里的汉人奴隶帮自己换身干净的丝绸内衣,赛里这才披上皮裘坐回卧房,大口大口的倒着烈酒,在军旅之中,只有烈酒和女人才是他的最爱,现在上了年纪的他对女人渐渐失去兴趣,平生的爱好也就剩下烈酒。
灌了大半夜的猫尿,纥石烈赛里直到天光几乎放亮才躺下,睡了不到个多时辰,就听到自家院门被人砸的叮当乱响,过了阵子,家里的女真管家来到房门外禀告:芮王爷完颜亨有请。
完颜亨?纥石烈赛里翻了个身子,嘟囔下又要去睡,他虽然敬重完颜兀术爷爷,可是,嘿嘿,对兀术爷爷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却没多大好印象,明明是个女真皇族,却学着汉人那不成器的样子,说话打扮的都不像是太祖爷的子孙,这样的二世祖王爷,他才懒得搭理,“什么狗屁王爷,他是猛安勃极烈,老子也是猛安勃极烈,少在那边咋呼,有事让他自己过来寻老子说话……”
纥石烈赛里正嘟囔着,就听房门被人砰的踹开,一个人噔噔噔闯进来,不等他明白过来的时候,一把扯住了他的脖子,狞笑道:“操你姥姥的纥石烈赛里,你敢在背后说王爷的不是,有胆子再给老子啰嗦一遍。”
吃了这一记。纥石烈赛里一下精神过来。纵然身子被人提着。嘴上还在不甘心地叫嚷。大骂那人无耻偷袭。可是。当来人一把扭住了他地脖子时候。赛里却再喊不出来了。不仅喊不出来。张大地嘴巴就像是被东西猛地塞住了似地。傻愣愣地看着面前这人:“大。大人……”
那人将个赛里一把扔在地上。骂骂咧咧地道:“大你妈地头。穿上衣服。老子要十个数内看不到你出来。自己剁了脑袋吧。”
赛里还想去喊“阿鲁带大人”。一听阿鲁带这句话。吓得赶忙披上件皮裘就跌跌撞撞地滚了出来。眼见着那边阿鲁带真地掐着手指头在计数。心中暗道一声万幸。身子一绷站到了阿鲁带面前。
阿鲁带满意地看看赛里。却不给笑脸。反是抬腿踹在阿鲁带微微凸起地肚子上。“滚去见王爷。下次再让我听见你嚼舌头。那根口条我揪了下酒。”
女真人建国前对尊卑并不看重。就算是在完颜阿骨打时代。遇到大事都是所有首领坐下来一起商议。商定了就去实行。战后也一样围着坐下来评论这一仗每个将领地得失。打得好地就多分点战利品。待到太宗吴乞买时代。虽然女真人开始修建宫殿和上京城了。待到议事地时候也不过是吴乞买坐在中央地皇位上。其他大臣坐在下面两侧。一旦吴乞买做地事情不对了。大臣们还能把皇帝拉下来按在地上打。打完了就继续坐上去当他地皇帝。

女真人内部对上下尊卑开始严格奉行。逐渐抛弃女真部落旧日习俗。那要到了完颜亮后期和世宗完颜雍地时代了。所以阿鲁带听赛里说那些话也没太多生气。不过是踹一脚了事。
赛里笑嘻嘻的跟了阿鲁来,站在院门一开立时瞪圆了两眼,他家的院墙外竟是立着百十来匹马,马上坐着的有自家的谋克户长,也有旁的猛安的谋克户长,更多的是芮王府的家将,有些人脸上带着风霜的样子,显是跑了一夜,如此一看,这松蓬山周在百十里内的女真猛安谋克户长,倒有半数站在那里。
赛里心里打鼓,他平时与完颜亨很少来往,今日完颜亨这个架势到底要干什么,难道他老人家要发飙找茬不成?不过,不等他想出个头绪,背后有人猛地一推他,赛里便跌跌撞撞的走了几步,早有家里的仆役为他准备好了坐骑,这个赛里也就浑浑噩噩的翻身上马跟着阿鲁带等人绝尘而去。
从赛里家到宋王庄足有五十多里,快马都要跑两个多时辰,阿鲁带这个时候没有多话,只是在马上不住的抽着鞭子,其余那些猛安谋克的户长们不由得也跟着快跑起来,虽然有人偶尔抱怨几声,随即被身边的芮王府家将狠是抽了几鞭子,立时变得老老实实。
赛里在马上还在算计,这完颜亨到底是想唱哪一出?有心想和身边的谋克户长交谈几句,谁料到,他刚侧下身子,立马有个家将跑过来,用很恭敬的口气问他有什么事要吩咐。见到这样,赛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就是不允许交谈啊,算了,我也不问了,就等着到了芮王府和完颜亨打对台吧。
一行人进了庄园的大门时候,正见着一票武士在院子里点验首级,迎面就是一阵血腥气扑来,这股味道赛里闻着极是舒坦,倒是他身边几个谋克乍一闻到,竟被熏的一头栽下了马。
心里暗自鄙视这些年纪轻轻就当上谋克户长的东西,已经过了四十的赛里随意扫视下那些堆成小山一样的首级,这一看他立时愣在马上:虽然其中夹杂了几颗带着头发,可大多数都是光溜溜的脑袋,竟然是和尚。
其他的女真户长们也见到了这个奇异的事情,很是有些人脸色大变,也有些人强自装作镇定的坐在马上,甚至有人身子晃晃又要从马上栽下去。总算有家将们上去扶持着,没让一向以弓马自傲的女真人丢了脸。但是,这样一来赛里忽然发现,似乎每个女真户长身边都被两名家将给夹持住,连他也不例外,再看看自己带了的几个随从,一早被人拦在了门外,这时都看不到影子了。
现在的情形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样子,赛里虽然不懂这句汉人的名言,但无论赛里如何不愿,他都不会再出什么狂妄的话,看着那些被堆成小山一样的人头,如果还不明白完颜亨今天没安好心的人,不是痴呆就是装傻了。
走到王府门外,就见这里戒备更加森严,而且护卫中间掺杂了些许穿着打着补丁皮袍子的汉人,不过,无论家将还是汉人一律双眼死死盯着走过来的一众女真户长,那眼中竟是被赛里看到了一种熟悉的目光,这种目光当年他追随兀术爷爷征伐汉人时候,也能从同伴的女真人战士眼中见到,那是一种对财富和地位的渴望,是一种嗜血裸不加掩饰的暴露。被这群用好似恶狼一样眼神盯着,连从战场上走下来的纥石烈赛里,都不禁心里开始发毛了。
待到那些女真户长走到前院,在这里他们看到了一些早到的熟人,赛里心里点数下,发觉整个松蓬山周遭六十几个谋克,七八个猛安的女真户长都被“请”来这里,完颜亨要干什么?
所有女真户长连个座位都没有,一溜站在院子里,虽然心有怨言,但是在一群护卫的注视下,没一个人敢出声表示不满,无论他们地位如何,即便是猛安的勃极烈与完颜亨在官职上同级,可完颜亨那芮王的封号就将他从所有人中间拔高出来,无形中让完颜亨成为了松蓬山周围所有猛安谋克户长中间的首领。今天完颜亨如此无礼的相邀,他们可以去向朝廷,向朝中的靠山偷偷抱怨,但是在完颜亨面前还必须老老实实的。
过了好一阵,完颜亨才带着一群人从后院走进来,这位芮王爷面无表情的走到这群女真户长面前,冷声道:“诸位爷不算是好久不见,你们中间很是有些人,前几天还在北庄子秉德大人的庄子上见过的,今儿个把你们招来,就是为了向大家引见一个人,”见着下面的女真户长要说话,完颜亨把脸一拉:“都他娘的闭嘴,老子面前还容不得你们放肆,来啊,把那个东西带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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