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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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金军主要将帅几日内都夜宿都元帅府行辕,院墙周围岗哨密布,到处都是金军女真军卒把守,外人不要说进去了就是靠近也不容易,整个街道已经被净空,尽管天气已经很冷了,但这些夜哨却不敢有半点懈怠,尽心地履行自己的职责。
离金军东面岗哨不远处的一条漆黑的巷子边上,张阶、杜如松二人站在黑暗中观察了许久,当夜已经很深了的时候在张阶一句‘回去吧’的话后,二人回身转入巷子,隐没在黑暗中恰恰此时一队金军巡逻军卒走过了巷口。
二人回到巷子内一间院落内的堂屋里,张阶进了屋子就坐在了一张藤条椅子上,杜如松亦是随随便便地做到了他对面一张同样的椅子上。
待属下上了茶水退下后,张阶慢慢地喝了一大口,放下杯子后才舒畅地道:“看来女真都元帅府的大帅们基本算是到齐了,嘿嘿。。。。。。。。除了左副元帅外都到齐了,这种情况很是少见,他们也有急促应付朝廷的时候。”
杜如松面色沉凝地看了看张阶,阴沉沉地道:“如能闯进去,把这群鞑子全部杀光才解气,也不劳朝廷用兵了。”
“哦——没想到你可真敢想啊!”张阶忍不住轻声笑了起来,他当然明白杜如松这是句带有期望的玩笑话,也就是说说而已。只不过要是能冲进去斩尽女真贵酋,就是牺牲整个燕山房甚至两河司的全部使臣也是值得的,可惜的是就算是集中整个两河司的人力,也无法冲入都元帅府行辕大门。
杜如松这才呵呵地笑道:“聊以济事而已,大人怎可把两河司精锐都赔上了,再说大人人头值上三千贯,够买十处大宅子安度余生了,为了几个女真酋长,不划算、不划算啊!”
张阶并不在意杜如松沉重的幽默,他也不认为杀进去是个上策,做为身处敌国的间谍,他首要的任务就是保护好自己,尽最大努力不被敌人发现,这样才能尽可能完成自己的使命。他如今已经是兵部职方司提举两河司事,并主管燕山路以北事务,可以说是他已经成为朝廷在金国最重要的大使臣了,也是被金国兵部悬赏三千贯索要人头的宋朝间谍,当然随着他不断地造成金国重大泄密事件,这个价码还在不断的攀升中。
“要是找个机会除去都元帅府中任何一位大帅,那我张阶的人头是不是应该飙升五千贯了?”张阶脑海中闪出了一个奇特的念头,他的手已经开始痒痒了,暗杀也是不错的主意,尽管两河司早就从单纯的刺杀叛将转型为刺探各方情报,还有鼓动民间和金国作对为主要手段,但两河司中的奇人异士不在少数,刺杀行动仍然存在。
杜如松愕然望着张阶,他立即明白了张阶的意图,饶是他久经谍海的宿将亦是为之阵阵胆寒,他说归说、不过是玩笑而已,而张阶却是实实在在地谋划刺杀金军大帅。但金军七大帅哪里是容易得手的,单单是行军万户之上的将官防备就非常森严,刺杀难度极大,可不是说干就能干的。
张阶目光散发着热切地光芒,他以指尖敲击桌子面,发出清脆而有节奏的响声,显然是在权衡利弊得失。
杜如松正色道:“如今南北局势紧张,女真贵酋防卫森严,刺杀军帅、千户或可行,但都元帅府大帅却是难上加难,一不小心有可能精锐尽失,还望大人三思而后行。”
张阶淡淡地笑道:“杀几个千户又有何能耐,有对朝廷北伐有何助力?当此朝廷即将北伐的良机,如能刺杀一名金军大帅,对于朝廷来说也算是一次巨大的胜利,绝不亚于歼灭上万金军精锐。”
“大人,用间之人岂可草......
率暴露自己,原来刺杀那些贰臣并不费力,但这次大人说的是金军都元帅府中大帅,他们侍从如云、出入谨慎,一着不慎对于两河司而言绝不是好事,还是权衡谨慎为上,断不可意气用事。”
张阶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淡淡地道:“那又有什么了不起的,这些女真贵酋终究是人,他们就不从街道上过,就不骑在马上了吗?”
杜如松闻言顿时面露喜色,忍不住抬搞了嗓门道:“大人的意思是。。。。。。。。。。钢臂弩射杀?”
张阶含笑点了点头,道:“去年职方司不是供给咱们的六张专用钢臂弩嘛!还是职方司那帮闲人做了件好事,这种弩机小巧灵便,威力却不输于马军弓弩,闲置许久不用,切莫要生出锈来了。”

兵部职方司为了给各地大小使臣防身或是在特殊行动中运用,专门在精巧的马军钢臂弩基础上研制出了一种小巧的弓弩,比马军钢臂弩缩小了三分之一,携带极为方便,虽说在射程上无法同步军或马军钢臂弩相提并论,但二三百步的杀伤射程和双箭击发,其威力足以应付各种危机。如果在街道两侧或是府邸附近,布置几张钢臂弩,或许可以取得意想不到的收获。
杜如松想了想,深有所触地颔首道:“若是以左右各两张钢臂弩,八支弩箭对准一人一起射击,想要逃命是很难!”
“现在咱们兄弟商量商量钓哪条大鱼,看看谁最有希望成全咱们。”张阶的笑充满了阴森森地残酷,虽然在笑但他的目光已经变的冷冰冰的。
杜如松对于张阶的变色毫不在意,他早就已经习惯了张阶在决定杀人时冷酷的颜色,第一次不习惯,还有第二次、第三次甚至更多次,在诛杀贰臣的年月里他也不知不觉地有所改变,决断人的性命就是一句话,一个眼神而已。尽管许多年来职方司已经由过去的刺杀转变为刺探情报为主,杀人的事情少之又少,今天再次重操旧业,他心底亦是翻起一股莫名奇妙的兴奋。
“要干就干大的,小的不划算。。。。。。。”
张阶犹自自言自语地道:“都元帅兀术、右副元帅撒离喝、右监军大抃、左监军活女、右都监阿里、左都监挞不野,这六个人里选哪个好呢?”
杜如松当然认为完颜宗弼是他们的首选目标,这次刺杀必然是要冒着极大的风险,或许可以说再精心组织、细致的筹划,几名弩手生还的几率都微乎其微,与其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当然要选燕京大兴城内最重要的目标,不然不久吃大亏了。但他想归想,最后定夺的还须要张阶说才是,于是一双眼睛紧紧盯着正在沉思中的张阶,等待着张阶最后决断。
张阶与杜如松的想法自然有相同之处,但他考虑的更全面一些,做为主管两河和燕山职方司事务的从六品上大使臣,他必须要权衡以最小的代价,最稳妥的方式来换取最成功的成果,正如王直对他说过,代价巨大的成功算不了什么,十文钱买到一杯酒和十文钱买到三杯酒没有可比性。刺杀兀术固然是他所愿,一旦金军失去兀术,对北伐将是一次极大的帮助,但堂堂的金军都元帅,仅在大兴内的中军卫队就有整整一个千夫队,出行都陪伴大批人马,要刺杀完颜宗弼真是比登天还难,万一失败得不偿失,而且是失败的可能性很大。他的心思转向了撒离喝,在反复咀嚼之后,也随即放弃了念头,撒离喝身为右副元帅,地位仅次于完颜宗弼,按照常理说刺杀撒离喝的影响并不比刺杀完颜宗弼小,但他想想还是不能,因为存在刺杀成功比率还是很小。只能在大抃、阿里、活女和挞不......
野四人身上打主意了,首先排斥去阿里和挞不野两位都监,在他看来既然刺杀不了三个元帅,那都监的地位又显得有些低了点,冒着损失两河司精锐的风险刺杀他们当然很值得,但比起刺杀元帅监军来说还是划不来。
他的目光集聚在元帅右监军大抃和元帅左监军活女两人的身上,舍上去下之后,两个从二品左右元帅监军显的非常合适,关键是选那一个,人力和器械都是有限的,不可能同时对两人下手,当然从人家的出入规律上看是不太可能,两个元帅监军同时出入的几率极小,基本不存在同时行动的可能。
“你看大抃和活女两人之间哪一个合适点?”
杜如松一怔,他看了看张阶,发觉张阶的目光也在盯着他看,两人共事十余年的了解,使他很快揣摩到了张阶的心思,明白了张阶取金军左右元帅监军下手的缘由,但他还是被张阶问的关键性问题难住了,他怎么能知道先杀谁最合适,当下道:“请大人明示。。。。。。”
“活女悍勇非常,当年以马队重创侍卫水军,于公于私我都该杀他——但是,大抃在金军河东、西京之地军中威望甚高,此人又是除兀术外在城内有府邸的大帅。。。。。。”张阶说着,眼中逐渐闪烁出更加冰冷萧瑟的一抹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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