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她终于离开他的怀抱，两人望着彼此同时开口，又一起收了声。夏清尘一脸沉静，咬着粉唇，若有所思。
“你没事了吧？”南宫旭扬唇浅笑，他的笑容亲切而温暖，似草原上吹来的一股微风，带来阵阵清新的气息，丝丝萦绕在周身，令人心旷神怡。
她终于不再避着他了吗？这个认知让他心中倍感安慰，怀中依然存着她的体温，那浓浓的暖意让他止不住地心跳。原来一向自执冷静的他也会狂乱，焦灼，又甜蜜着。十七岁的少年已经懂得情的滋味。
夏清尘抬手示意他低下身子，南宫旭带着一点惊讶，却仍是俯脸靠近了她。少年的脸近在咫尺，柔如无骨的小手扬起，轻轻地抚上。指一寸一寸地顺着他，高高的眉骨，挺直的鼻梁，深邃的眼，薄薄的唇，细细地滑过摩挲着。
她这是……他的心激烈地颤动着，被巨大的喜悦冲击着，但不免有些焦躁不安。她是这个意思吗？她还这么小，她懂得这些吗？
是真的，这张和林彦一模一样的脸是真的。手下真实的触感，清清楚楚地传来，那么的真实。微醺的暖意从她心口的白兰玉坠盈散开来，一点一点地汇入四肢百骸，抚慰了一切的哀伤。
南宫旭呼吸逐渐紊乱，强烈的欣喜快要令他窒息，他小心地探出一只手去，按在她的掌上，轻轻地握着，缓缓地拉下，按在他的胸口。他想要她感觉他狂烈的心跳，他想要她明白他火热的情意。
夏清尘的脸渐渐沁出微红来，她当然明白，她在那个开放的世界里生活了二十多年，这样的动作意味着什么，她怎么会不知道？不是不想，不是不愿，只要是面对着这张和林彦一样的脸，她就会失去所有的理智，一味地沉沦下去，在劫难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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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影忽然闪进了她的脑海，脸色在瞬间变得惨白起来。她定神吸气一咬牙，想要抽出手来，那少年却是不依不饶地按紧来，牢牢地握住。一向柔和的面上是不容拒绝的坚定，眼里的炙热几乎要把她烧穿。
“三姐……”她低下头来，慢慢地从喉咙里挤出破碎的声音。
南宫旭只是微微地一愣，她已经迅速地抽出了自己的手，再度抬起的面上，已收回了所有的情绪。那么平静的一张脸，没有任何特别的表情，仿佛刚才她脸泛红云的样子，不过是他的错觉。
夏清尘勉强自己一笑，苦涩的笑连带她的心也苦了几分。她往后退了几步，他不由地想跟上前去。
“不要过来。”她扬声急叫，一个转身背对着他。
话语里有婉转的哀求之意，他心中一软，停下了脚步，看着她小小的背影。她没有再回过头来，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出了他的视线。
夏清樱吗？南宫旭终是明白了她的意思，却依然是惊喜万分。他明白，夏清尘已经向他敞开了自己的心，她对他也是有意的，然而夏清樱却令她踌躇不前，那是他们之间最大的阻碍。
他一直知道夏清樱对自己有心，虽然从未认真地回应过她，却也没有断然地拒绝过她。对于将来最有可能登上储君之位的他来说，夏清樱的确是他最好的妻子人选。她的美貌，可谓倾绝天下；她的家世，能够锦上添花；她的智慧，足以统率六宫。
他知道，身在帝王之家，他的婚姻注定是个砝码，从小母亲就给他灌输了这样的思想，要他牢牢记住。然而，当这个娇弱的女孩第一次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所有的一切就都被颠覆了。如今除了天下，他想要的，还有她。
至于夏清樱，所幸还没有到一切都无法挽留的地步。而心机深沉的她，想要的不过是那未来天下最尊贵的女人的位置，没有了他，她依然还有时间去谋求不差的选择。而现在的他，显然已经到了要向她表明立场的时候了。
南宫旭站在斑驳的树影下，唇角轻轻一勾，一向温润的眼睛渐渐变得隐晦不明起来，幽深难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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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落宫，翠色轻纱处处可见，随风轻舞翩跹。紫金瑞兽炉中，透出冉冉檀香，馥郁绵长。
“孩儿叩见母妃。”
床上的女子轻咳了两声，一只雪白的柔荑掀开了那透明的纱帷，露出一张美丽绝伦的脸。那种容貌，那种美丽，竟不似真人，简直如同天仙降世，美绝凡尘。只是她面色略显苍白，一看便知那是久病所致，但却含着一股楚楚动人的娇弱之貌，令人心生怜爱呵护之意。
“旭儿，过来吧。”她的声音如黄莺般悦耳动听，含着盈盈笑意，有股说不出的婉转。
姬如玉握住南宫旭的手，牵引他坐到自己身边，笑看着他。她虽然年过三十，但容貌丝毫不逊色于二八少女，笑容娇美如同朝霞初露。她身上披着牡丹百蝶杏黄绸氅衣，云鬓高挽，翡翠凤簪嘴咬缕缕金线，下垂数颗闪亮的珍珠，光华冷艳，如星辉点点。
“母亲，你的病可好些了？”南宫旭握紧了她的手，眼中一片关切。
“我这病不过靠着那些名贵药材吊着，只怕时日已不多。”姬如玉目光凄楚，已是认命的决然。
“不会的。”南宫旭的手又握紧几分，侧头一想，又道：“听说昨日高丽又进贡了几支百年山参，孩儿等下就去向父皇要了来。”
姬如玉淡然一笑，手轻抚上他的额角，“我只遗憾不能亲眼看你登上皇位。”
南宫旭心一凛，眼角余光扫过四周，看见只有母亲的心腹丫鬟侍在殿外，方才安心，微笑着开口，“母亲，我已找到那将来共度白头之人。”
“我猜猜……”姬如玉秀眉一挑，笑道：“是那夏尚书府上的三小姐？”
南宫旭双眉一皱，面色却依然不变，“是尚书府的五小姐。”
“哦？我只听说三小姐貌可倾城，天香国色。”姬如玉笑得别有深意，“想不到我的孩儿却喜欢上那不曾闻名的五小姐。”
“感情怎能以貌来取人。”南宫旭拉过她的手，贴在自己面上，语气中有些撒娇的意味，“我就是喜欢她。”
“也罢，既然也是夏尚书家的，还不都一样。”姬如玉的手僵了一下，但眼角唇边笑意依旧，声音渐渐放低，“再说，将来还有你舅舅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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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是喜欢她。”
南宫旭的声音，仿佛还在殿中回响着，姬如玉独自坐在床上，只觉得身子渐渐发冷。这话很多年前也有一个人对她说过，只是那声音不是倾诉，而是笃定的宣判，从此让她今生再无所盼。
床边的菱花镜中，映出她绝色的脸庞，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然而此刻，看在她眼里，竟显得异常讽刺。她扬手取下那翡翠凤簪，重重地砸了过去，皎白的珍珠弹在镜上，又散落而开滚了一地，仿似人的眼泪般晶莹剔透，夺目生辉。
纵然是貌可倾城又能怎样？纵然是天香国色又如何？
他就是喜欢她。
而，不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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