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为难你吧？”
凤凰树林中，夏清尘缓缓地回过头来，看着面前的黑衣少年。
段暄。
午后的阳光柔柔地投在叶间，不是花开的季节，树叶绿油油的，泛着水晶般璀璨的亮色，宛如一汪碧水般醉人心扉。树影深浓，那个少年站在一片阴暗之中，五官分明的面容，令人侧目的冷淡。
对着那素来淡漠的黑衣少年，夏清尘觉得周围的空气都有点冷，或者说这就是所谓的气场吧，他的眼神实在是太过直接和犀利，给人一种无声的压迫感。
而两次见他，都是一身黑衣，她心中有种预感，也许除了黑色他就不会穿别的颜色了。不过他的气质，的确是适合黑色，她还从没见过能把黑色穿得比他好看的男人。夏清桦的白衫，有一种不染纤尘的感觉。而段暄的黑衣，则是给人孤傲清绝的印象。
段暄深深地看她一眼，并不言语。这个娇小的女孩，素净的脸，眼若清澜。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似乎没有什么改变，始终如一朵重瓣的蔷薇，用一片一片的花瓣，包裹着自己，保护着自己。这难道是她与生俱来的本能吗？
“谢谢你又一次救了我。”
夏清尘迟迟等不到他的回答，不由轻轻地叹了一声。他这样的人，肯赴约前来就应该是庆幸了，你还能要求什么呢？但看着那张冰冷的脸，她还是忍不住地问了，“你是不是不会笑？”
段暄的脸上似乎起了一点变化，一丝淡淡的惊讶，许是惊讶她会这么问，但这点惊讶很快就消失不见了。他的面容依旧冷得像冰，仿佛刚才的情绪变化不过是她看错了，但她明白那的确不是她的错觉。
夏清尘笑了，这是她来这个世界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为了这个少年小小的动容。
那只是一个浅浅的笑，却有如春风融了残雪，段暄看着她的眼睛不再是毫无情绪，而是渐渐变得温柔。那样的温柔，仿佛是面对着的是，某样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东西。那种重要，远甚于生命之上。
其实，他为她笑过的。
在很多很多年前的某个夏天。
只是她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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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要靠他太近。”
他终于开口说话，低低的声音，仿佛没有温度似的冷。
“他是谁？”夏清尘睁大了眼睛，她还以为他打算一直沉默呢。他的声音其实很好听，清冷如冰，却似一个无底的旋涡，有着一股令人沉沦的魔力，让人想要一听再听。
“南宫旭。”
“为什么？”她有些茫然，那个人有什么不对吗？他不过是有一张和林彦一样的脸，但这也只有她知道而已。即使她说了什么前世情人的事，恐怕也不会有人相信吧？除此之外，她和他还有什么瓜葛吗？
周围的气息仿佛在一刹那间，完全静默了下来。段暄面色冷峻，紧抿着唇，始终没有出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垂落的眼睫遮住了琥珀色的眸子。
他以为救过她，她就必须无条件地要听从他的话了吗？夏清尘想到这里，心口一闷，似被大石压得喘不过气般。她略一抬手，紧紧抓住胸口的白兰玉坠，再扬头看他，眼神已变得如夜色般幽深。
“你可知道，若不是他帮我，我只怕还被他们折磨着。”她的声音异常平静，有着和年龄完全不相衬的冷定。
段暄的眉尖微微一蹙，又迅速地抚平。他屏息凝神望向她，那张秀丽无双的脸上，子夜般漆黑透澈的眸子，正眨也不眨地紧盯着他，眸色却是冷如冰霜的，藏着深浓的疑惑和不解。
“我会保护你的。”
这句话似斟酌了很久才出，夏清尘诧异了一下，但只是短短的一瞬，她就平复了那波澜。心中有无数个念头显现，急转而过。忽然她轻声一笑，唇角微扬，却是带了嘲讽地道：“保护我？你接近我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她不信，这世上有这么莫名其妙的事情，一个突然冒出来的护花使者，若没有目的，他会帮她？而且还给这样的承诺？她知道即使自己问了，他也不会给自己答案，段暄就是这么一个人，比起夏清桦的高深莫测，比起南宫夜的诡谲多端，他似乎更加琢磨不定，却更让她想一探究竟。
段暄静静地凝视着她，黑发垂肩的少女，身形小小，不过才到他的胸口，弱不禁风的感觉，仿佛是脆弱的水晶，一触即碎。他沉默着，微微抬起的眼里，目光深沉，幽冷的眸子，寂然无波。
我会保护你的。
永远。
这是多年以前就已许下的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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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清尘一个人在林中，安静地遥望着远山。千里横黛色，数峰出云间。浓浓淡淡的黛色勾勒着山的轮廓，延绵起伏，渲染晕开，似要衔入天际一般。那样的美丽，却遥不可及。
她看着看着，泪，却从眼角不断落下。她，在这个空间里是那么的孤独。这是个尔虞我诈的世界，她不知道有谁可以让她去相信，就是连亲人都那么疏离冷淡。
那黑衣少年远远地看着她，眼里的冰冷渐渐褪去了，他压抑着自己不去安慰她，因为他根本不会安慰人。也许，这个时候她一个人会好些吧？
一个轻盈的转身，他消失在这片树林里。
如果不是命运早早地就把他和她联系在一起，如果他们只是茫茫人海中偶然相遇的两个人，他们的未来又会是怎么样的呢？
会不会还有那肝肠寸断的心疼？
会不会还有那心如死灰的痛楚？
夏清尘倚在树上，眼泪悄悄地滑落，一滴一滴，倾诉着不愿暴露于人前的脆弱。泪光盈盈中，她总是会想起那个人。前世如此，今生亦是。
她的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那人一步步地靠近了，又静静地停了下来。很久很久，他的声音才悠悠地传来。
“第一次见你，你也是在哭。”
清润而温柔的声音里，隐着浓重的心疼与不舍。她心口一滞，身子有些僵硬，闭紧了双眸又再度张开，慢慢地转过身去。墨玉般温润的眼瞳里，蕴着如酒色般幽深的光影，令人不禁深深沉醉于其中。
那张与林彦一模一样的脸。
南宫旭。
她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悸动，投进了他的怀抱。少年的脸上有着一丝惊讶，但很快却被满足所替代。他扬起嘴角，微微笑着，抱紧了她。
遗忘是一条不归路。逝去的是流水般的岁月，记忆始终沉睡在人的血脉中，闯入的是无畏的追忆者，掀开了尘封的往事。然而即将面临的又会是什么呢？
是喜悦？还是悲哀呢？
是甜蜜？还是痛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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