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公主丝罗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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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大家把这本书看作是“公主战记”还是“公主游记”来读,都希望你们能从中得到乐趣。小说的前几章,人物说话是比较酸里酸气,因为这考虑到人物所处的环境还没有得到改变,所以有严重的贵族腔,但是到了后面肯定会转变的。
绝对不是《公主复仇记》。本小说女主角有一个成长的过程,头几章可能不怎么讨人喜欢,请原谅。
本小说的世界与我们熟悉的奇幻世界相当不同,也希望大家耐心欣赏。
谢谢大家,祝阅读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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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巴鲁巴历2766年9月28日。
斯诺利亚大陆上的奥玛森帝国到处洋溢着节日的气氛。人们从牲畜圈里挑出最肥美的牛羊,从谷仓抬出最饱满的小麦,从果园里摘下最甘香的甜枣,从地窖里取出最香醇的美酒;织机织出了最美的衣物,乐器奏出了最动听的音乐,舞者跳出了最迷人的舞蹈......欢乐充满了这里每一小格的空气。
欢乐源于明天即将举行的祭神大典。人们相信,只要举行过祭神大典,奥玛森就会更加风调雨顺,人民就会更加安乐丰足。距离上一次的祭神大典已有45年,庄稼过了35个大年之后,终于从10年前起开始进入小年。所以,早该再次进行大祭神了。只不过,祭神大典里最重要的一样祭品直到一个月前才具备。
横贯全国的两条公路交叉处,矗立着心脏首都格灵。
斯诺利亚大陆最显赫的奥玛森皇城,就是城区中央那座以粉红云石筑成的巨型建筑。
每隔一定时候,皇城的亲卫队长都必须找到皇帝,以确保其安全。现在他终于在城墙上发现了浴着阳光的皇帝。他走到皇帝身边,单膝跪下。
“陛下,请保重......”
午后的秋阳把亲卫队长纯金的长发照得过分灿烂,皇帝只好把视线避向天边下的远山。
“我支持得住,迪墨提奥,每代奥玛森的主君都必须能承受这个痛苦!”
奥玛森现任皇帝“琅吉士四世”深深吸了口气,沉重地回应着站在身边的年轻重臣。
琅吉士四世今年只有42岁,身型笔挺扎实,阔额深瞳,还带着很重的少年英俊的痕迹。可惜两鬓的头发却过早地斑白----要知道一个月前,它们还是健康而微卷的亚麻色。
年轻重臣名叫迪墨提奥.莱.齐拉维斯.翠丝庭,稍长的名字记载着族裔的渊源。
一千多年前,奥玛森还未称帝国,那时有个喜好武功的国王帕卡帕一世,四处征战,扩张领土,二十年间连下八国,很快奥玛森紧邻的小国只剩下一个齐拉维。齐拉维由翠丝庭王族统治,建国伊始就以骁勇无比的骑兵称著。当时的国王,马切格古率领骑兵队的精英,曾以少胜多,凭地势以五千人打败了二倍多的奥玛森军队。可惜帕卡帕王亲率重兵压境,包围了齐拉维十天十夜,逼至后者断粮绝水。
齐拉维国小力弱,死守到最后只好投降。自负的帕卡帕王也敬佩着齐拉维骑兵的英勇,并没有消灭翠丝庭家族,只把他们收编成国王亲卫骑兵队。同时按照要求殉国的马切格古王的遗愿,让他们只宣誓效忠奥玛森主君一人,赐齐拉维原地作家族封地。“莱.齐拉维斯.翠丝庭”,奥玛森语就是“拥有封地齐拉维的翠丝庭家族”。
翠丝庭家族名义上只负责首都格灵城的皇家禁卫骑兵队,但实际上,全国的骑兵首领通常都由这支队伍的现役或后备中挑选出来。奥玛森的骑兵继承了齐拉维的盛名,翠丝庭的族长(即骑兵队的首领),也成了半个骑兵总帅的代名词。幸亏该族长期以来都显示了无人可及的忠诚,骑兵的军权才仍牢握在国王手里。
年仅21的迪墨提奥就是现任的亲卫骑兵队长,拥有所有男子梦寐以求的完美身材,英气的脸庞微笑起来简直叫神嫉妒,但不笑的时候居多,脸上总写着十分适合他的骄傲和冷静。他蓝色的制服斗蓬上镶着银色的狐皮边子,记载着他“冰狐战士”的称号。猎取了连帕卡帕王也头疼的冰狐证明了这个年轻新贵的灵气,现在似乎就等着某天巨龙来证明他的勇气了。
迪墨提奥陪伴皇帝在宫殿城墙上有些漫无目的地远眺。他们心事重重,与格灵城的欢庆气氛大相径庭。无论掩映在蓝天下的粉红宫城如何瑰丽夺目,也无法排解两个男人脸上的愁容。
突然,他们的视角远处发生了个**动,接着,一名皇宫卫士匆匆跑上来,跪到皇帝跟前。
“报告陛下,丝罗娜公主殿下她……”
“你们没有看住她?”
皇帝川着额心,看着往自己方向迅速移来的骚动。
卫士无奈地低头:“殿下天生神力,撞开房门后我们就拦不住了!”
骚动的制造者带着一把清脆而焦急的少女声音喊道:“统统都给我退开!!父皇,父皇......”
“退下吧。”皇帝苦笑地摇摇头。这名为丝罗娜的小女儿仪态不端地手脚并用,轻而易举便把阻挡的士兵们一一甩开,然后一股脑就冲了上来。
他尴尬地望向身边波澜不惊的年轻人。
“你也会为不得不守护这样的公主而无力吗?”
迪墨提奥右手触胸,微微欠身,露出一丝真心的笑容:“再过两三年,丝罗娜公主殿下的丽名,必定传遍斯诺利亚大陆!”
琅吉士四世有两名公主,大公主丝罗琳19岁,是神殿里前途无量的女神官;小公主17岁,便是眼前被卫士称作天生神力的丝罗娜。丝罗娜从小力气过人,又极其喜欢上窜下跳,尽管这有点妨碍她走向帝国名媛的道路,但两年前生日的宴会上,尚在世的奥玛森首席诗人弗罗,还是为她写了首赞美诗。
诗非杰作,可活泼的丝罗娜确实受到皇宫上下的欢迎。
对于这个简直可说“谬赞”的评语,皇帝不禁哑然一愕,继而苦笑。
美名?是啊,也不知道从哪天开始,这个从小活脱脱一个假小子、丑小鸭的么女,不知不觉地在外表方面上慢慢向“真正的天鹅”靠近了,可惜……
“如果是男孩,也许能成为出色的继承人,可惜女孩的话,性格太倔啦。”
父亲谦虚地给女儿下了结论。
迪墨提奥微垂的脸上却不动声色地扬了扬眉。如果她是皇帝的儿子,还能长到成为栋梁的一天么?
转眼间白色的身影便自城墙口出现,她匍匐跪倒,正是小公主丝罗娜。
“父皇,儿臣请您别把皇弟当祭品!”
丝罗娜泪雨如蔌,琅吉士咬咬牙别过了头,不敢看女儿声泪俱下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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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神典礼必备的祭品,居然是朗吉士四世刚满月的皇子。
奥玛森是受大神巴鲁巴庇佑的国家。
奥玛森王国建国之前,开国王卡奴鲁鲁一世与所崇拜的大神巴鲁巴立约:奥玛森每一任君王为表示虔诚,需奉上他的首生子作祭神典礼的祭品;而巴鲁巴则必须保证君王的王位和国家的繁荣昌盛。因此,奥玛森国王都要尽快在继任后,生下两名儿子。第一个必须接受命运的安排成为祭品,第二个才是国家继承人。
琅吉士四世40岁前连诞两位公主,好不容易中年得子,却又必须奉他为祭品,悲沉并不在女儿之下!
“皇弟才满月,正需要父皇母后、皇姐和儿臣疼爱,可不是残忍地送他上祭台啊,父皇!”
“丝罗娜,回去吧,你皇弟是为了人民才牺牲的----”
“为什么,为什么要有这样的牺牲?为什么要忠诚于这样的神灵?父皇与母后的心一样也在流血吧!”
“奥玛森靠着神赐予的风调雨顺成为大陆上屹立不倒的强国,人民从未担心过天降横祸,我们皇族也得享太平,这全是神的恩赐----丝罗娜,假如你的性命能让百姓平安哪怕只是几十年,你会牺牲吗?”
“我会!可、可这不是理由,父皇!千年来我们一直忍受丧子、丧亲的莫大痛楚,还不够吗?!如果神给我们的是这样的苦难,那倒不如把他抛弃!”
“丝罗娜公主殿下......”
迪墨提奥本想劝她冷静一点,但那柔美的身躯里爆发出的铿锵言语,或者说是大逆不道的怪论,却似乎又很合他的心意。
虔诚的皇帝却惊诧得手发抖,抚额呻吟似地喊起来:“神啊,请您原谅丝罗娜的胡言乱语吧,这只是因为她即将要失去最亲爱的弟弟,所以悲痛影响了她的理智----”
“父皇!”
丝罗娜激动得要扑向琅吉士,却被迪墨提奥从两边抓住。他知道公主的力气非同小可,手上不敢懈怠,丝罗娜挣扎了几下,居然没挣开,脸急得像熟透的苹果。
“放开我,迪墨提奥!”
“冷静,殿下!”
令公主感到挫败的队长大人恭恭敬敬地,手上却没半点放松。
“够了,娜娜!身为皇族必须做好觉悟......如果你精力充沛,便去好好为自己挑选一下未来的夫婿!”
“父皇,您怎么可以随便接受我素未谋面的家伙们的求婚?而且......”
“胜基伦国的王子呢,你们曾经两小无猜,日共嬉戏,归来的使者也说他代替国王处理政事两年。我想他就是个可靠的人。”
“请再考虑皇弟的事,父皇----”
“迪墨提奥,牢记你的职责。陪公主回房间,明天黎明前别让她出来。”
琅吉士四世说完,负手抽身而去。
“父皇----”小公主声嘶力竭,也换不来父皇回头。目送皇帝的背影从城楼转角处消失,她如斗败的公鸡,跌坐地上。
琅吉士的眼眶何尝不老泪盈眶?他欢喜女儿姐弟情深,亦为儿子的命运神伤,但他知道只要回头,一定会和女儿抱头痛哭,不能自已。祭神典礼,活生生就是对每任主君的艰难考验。
“得罪了,殿下。”
迪墨提奥采用略略有些暧昧的姿势,迅速把公主柔荑反扣身后,让她没有丝毫松驰的机会。丝罗娜被拦腰扛在左肩,对方没有半点怜香惜玉,也没理会她的神力,顶着一片拳打脚踢,罔顾同僚的目瞪口呆,大步流星地朝后宫走去。
“你......大胆!”
公主被蛮横又不雅的姿势扛回房间,娜脚一沾地,便怒不可遏地扇出一耳光。
“啪”!
脆生生的响声让刚想识趣离开的宫女忍不住替人心痛起来。顶着火辣辣的脸,迪墨提奥强壮的手并没松懈半分,却更快地把公主另一只已经抬起的白皙手腕拿住了。
光是俊美是没有资格当两万八千骑兵的亲卫队长的,迪墨提奥17岁时就证明他也是奥玛森武艺最出色的人之一。
“殿下,您还记得丝罗琳公主殿下两年前的预言吗?”
丝罗娜眯起眼睛,故意盯着那张非自愿而红了半边的脸。她弯成美好弧度的睫毛因气息的紊乱一上一下闪动着。
“我从不相信什么预言!”
迪墨提奥松开了手,下意识地摸摸脸上的微热,然后优雅地关上房门,再把梳妆台旁的椅子搬到门边坐下,修长的腿不慌不忙地刚好拦住了门口。
“千年的约定将会因不虔诚而撕毁,神发出惩罚之令,土地将会有多处无底深渊裂开,火焰上喷,炽烈延烧。届时,群兽弃其巢**,妇女生出怪胎,洁水出现盐分,天不再下雨,地不再生长庄稼,奥玛森的人们将带着背叛之名与土地齐殒......”

“然后慈悲的神再次原谅子民的愚蠢,派下他的使者来担起我们的罪孽,拯救我们。”丝罗娜补充着男子的低吟,瞪圆了眼睛睨视着他,“丝罗琳皇姐凭这个预言最终成为神官,我当然记得。”
“所以,今年大家都比过去更重视这个祭神大典,陛下更不敢懈怠。殿下,您无论费多大力气,也改变不了基革尔皇子殿下的命运。”
基革尔是这次作为祭品的皇子名字。即使每位祭品皇子的寿命都非常短暂,皇室仍会给他起一个正式的名字,以示纪念。
“我只希望父皇,还有皇姐他们能够向神作出请求,用其它东西代替这样的祭品......”
丝罗娜的身体并非因为寒冷地发着抖。她那双美丽的茶色眼睛中,可以看到晶莹的液体在打转。
“迪墨提奥,如果你是卡奴鲁鲁一世,你会接受这样的契约吗?”
“不会。”
确实是迪墨提奥的风格,回答得真干脆。
丝罗娜有好些想法堪称忤逆,但忍着没敢说。作为奥玛森公主,从小自然地接受了大神巴鲁巴的信仰,也敬畏神的力量,但她内心深处对这种具有浓厚交换性质的契约却十分不以为然。
奥玛森的第一代王为什么要拿儿子的性命作交换呢?姑毋论她的父亲琅吉士四世,历代的国王严格遵行祭礼的动机,也不过是为巩固王位统治,断不是他们都有着什么非得为国民祈求风调雨顺的高尚情结。
另一方面,每逢祭礼,国民们兴奋异常,可一点替皇室哀伤的意思也没有,这算什么呢?如果牺牲的人是他们的亲人,看他们有什么反应?丰收不是来自辛勤的劳动么,为何要把这个责任推给一个无辜的婴儿?更令人不解的是,要靠夺走信徒天伦之爱才能证明敬畏之心的神明,还有什么值得人信任呢?难道世间人的幸福,一定要靠牺牲别人才能得到的么?这些疑问常使丝罗娜感到困惑。
“迪墨提奥,我现在只想见基革尔的最后一面,你让我去神殿吧。”
“请原谅,殿下。陛下的命令是在祭礼开始前都不能让您离开房间。”
“我不会捣乱的,只去看看。”
“对不起,殿下,您能保证袖手旁观吗?”
被对方洞悉一切的语气拒绝,公主十分不快,更生起赌气的念头。
“难道你准备看着我直到黎明?太阳还亮的很呢!”
“是的,殿下。”
年轻的队长大人面无表情地回答道。他外表虽然会令女性神牵梦萦,但面对异性时,偏偏喜欢端着比年龄老近一倍才有的沉默寡言。说是孤僻也好,冷静也好,总之令无数想接近他的贵族女子大失所望。所以如果希望靠甜言蜜语或油嘴滑舌来打动他,公主的功力应该还不够。
丝罗娜没了主意。幸亏祭礼会在黎明后开始,目前还能想想办法。
秋天的傍晚随着夕阳的余辉,从窗户渗了进来。半间屋子被光染红,墙上的水晶镜子反射着绮丽的橙黄色晕圈,连公主殿下的倩影也照得亮彤彤。
丝罗娜心念一动。
“迪墨提奥......”
听见久无动静的公主叫唤自己,迪墨提奥把游离的思绪拉了回来。
他刚移正的视线,就感到一阵头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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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在宽衣解带。
准确地说只是松开了身上白色纱裙的带子,她双手仍然按在胸前的衣襟上,仅让肩膊部分滑了下来,裸露出线条柔美的肩膀,又堪堪遮掩了那更下面一点的山峰。
可即使是这小部分,因为有浓密的茶发映衬着粉玫瑰似的肌肤,如瀑地垂至腰际,闪耀着亮丽的辉泽,叫人怎能没有半点遐想!
“你要阻拦的话尽管来呀,不过万一我喊起来,你处境就不太妙了。”
丝罗娜胸膛一挺,朝前踏上一步,强调了她接下来的暗示。
“咳、咳......”
难道她不知道这样的诱惑力有多大吗?有股名为冲动的热流涌了上来,还好能干的帝国年轻队长并非公主想象中的菜鸟。
“殿下,您从哪里学来这样的小伎俩?老实说,千万不要有下一次,正人君子并不像您想像的这么多----当然,您若是愿意被抱住,微臣也是不会介意的。倘若因此引起什么麻烦,相信陛下也必能体谅,并且会有最适当的方式来处理后果。我的意思是,也许陛下并不介意有一位亲卫骑兵队总帅成为国之附马。”
迪墨提奥声色不动便流利地说完那段充满调侃的对白。
他稍稍调整了坐姿,用一副正在欣赏艺术杰作时才有的神情回望过去,墨绿深瞳的扫视几乎有点肆无忌惮。
丝罗娜脸红耳赤,才明白自己的主意有多馊。她迅速跳回床上钻进被窝里,重新绑好衣服。小阴谋三分钟被瓦解,比起刚弱冠不久的年轻队长,17岁的公主仍是太嫩。
“迪墨提奥似乎对这样的场面驾轻就熟嘛......”
本想拿对方的绯闻开涮,但君臣开这样的玩笑未免流于庸俗,只好暂时投降。
房间计时的沙漏发出沙沙的响声,声音随着夜幕的低垂,渐渐清晰起来。
阳台下,士兵开始换岗,偶尔还听到偷懒的宫女跟他们打情骂俏。迪墨提奥带着深邃的目光凝视着心有不甘的公主殿下,修长的身躯无比美好地斜靠着椅背,似乎没有对自己的监视工作表现出半分不耐。
如果换作另一时空,换换女主角,那么现在是多么值得珍惜的时光!可惜,与这种置换下才有的轻松气氛相比,丝罗娜的心情恰如热锅上的蚂蚁。
“迪墨提奥,基革尔弟弟他真的很可爱!”
乖了几小时的公主忍不住又有所行动。
“他喜欢握着你的手来表示对你的喜欢,也喜欢别人握着他的----那小手是那么的柔嫩,就像轻握半开的玫瑰。他刚出世的时候,我望着那半透明的有如红叶般的手,就发誓即使性命不要,也得护他周全!”
烛光映着的丝罗娜抬头往迪墨提奥这边望来,他可以看见她眼中有弱小的烛火在跳跃。
“等他长大,一定能成为热爱子民的明君,因为他这么小就懂得喜欢每一个人,”优美的语调渐渐染上了阴郁,“如果可以的话,我宁愿代替他......”
迪墨提奥在公主如泣目光的倾注下,心里抹过不忍。
事实上齐拉维的祖先并非虔诚的大神信徒,也没有什么极端的祭礼仪式,所以从某方面讲,年轻的队长抱着十分复杂的心情来看待丝罗娜的反抗。虽然不想打击那善良的心灵,但从家族感情和战士荣誉出发,他还是很快地用理智收拾好心绪,向悲哀的公主认真地劝告:“每个出生在一定地方的人,都会有一定的价值,这价值是受周围的环境所决定的。基革尔皇子既然生就陛下首子,注定了他生命的价值便是换取子民的丰衣足食。他应该坦然接受这个使命的。”
“可是,他还是个婴儿,既不懂什么是国民,也不懂什么是神,硬把这个使命塞给他,剥夺他享受人生的权利,太可怜了。”
丝罗娜开始激动。
“神不是告诫我们不可妄害无辜的性命吗?然而这样的祭礼,每举行一次便是害了一条无辜的小性命。他们的灵魂,即使去到神的身边,也只能是团混沌啊!”
迪墨提奥怔了一下。
“真是奇怪的想法,殿下。据臣所知,大家都认为每一位头子是卡奴鲁鲁一世之子的转世。他们的出世被视作是灵魂借用躯壳来进行规定的祭礼,只是个仪式问题而已。只要是这样想,就不会太难过了。”
“自欺欺人!”
话虽如此,丝罗娜却找不到更合适的反驳,只能又生闷气,在房里踱来踱去坐立不安。望着沙漏中的时间一粒粒地流走,仿佛看到弟弟往死亡的路上步步地逼近。
“过午夜了,父皇和神官们应该出发了。即使是看最后一眼,我也要去!”
大祭的地点是离格灵向西北约45法特尔(约15千米)远的神山,契约之山的大神殿。由全国各地而来的信徒与格灵大部分的居民,以及皇室成员都云集于此,在黎明之际进行以皇子作祭品的大祭典。
丝罗娜趴在沾满夜露的阳台上,焦急地为离开的办法喃声自语。
怎么会把它忘了?目光扫描到阳台右下方不远处的矮层建筑----皇室马厩。那个皇家马厩,养尊处优地住着公主们、皇帝和亲卫队长的坐骑,平时卫生搞的好,没有怎样污染环境。马厩之所以会出现在公主房间阳台的视线范围内,是为了照顾其主人的一些坏习惯。
她走到窗边,如花瓣般的嘴唇轻轻含住右手的拇指和食指,吹出无比熟练的口哨。
阳台下,传来一阵马的嘶鸣,转眼,急促的马蹄声也听到了。
“再见!”
“......”
未待迪墨提奥作出任何反应,丝罗娜的身影已经通过娴熟的翻越动作,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公主竟然从阳台上跳了下去!
明明知道阳台离地只有两层半楼高,迪墨提奥仍吃惊地冲到阳台前朝下望去。只是眨了几下眼的瞬间,一道灰影冲破昏黄的火光与尖叫声,风驰电掣地朝东边的皇城门口奔去。
“身手好象进步了......”
迪墨提奥苦笑地摇摇头,也利用两根手指发出一个更为响亮的哨声,左手轻按护栏,堪称优美地紧跟着翻下了阳台。
楼下的士兵和宫女,紧接第一次的惊呼,又是一阵尖叫和骚动。迅速调整好状态的人们望着这第二道蓝黑的魅影从眼前绝尘而去,和第一道灰影消失于夜幕里。
秋季的天空连月亮也变得清爽。
丝罗娜骑着黑尾巴的灰马,飞驰在护城河泛起的薄雾中,乘着月光,向城门冲去。她一心一意要赶往格灵城西北部的契约之山,只顾牢牢盯住前方,没有回头。若她回头看看,就会发现身后一道蓝黑的影子正飞速地接近,月下隐约可见那飞扬的斗蓬上银白的线条有节奏地随风起伏着。
迪墨提奥的黑色坐骑浑身发亮,四脚根部纯白。黑是墨黑,白是初雪,夜幕下急驰的马因此仿佛正疾奔于雪地之上,展示着它“踏雪号”的名字。
一会儿的工夫,踏雪号就赶上了丝罗娜的灰马,可此时两人已十分接近城门。
“到这里还要拦我吗,迪墨提奥!”
被横马拦住去路的丝罗娜好不容易控制了马的去势,马蹄石条路上,发出嗒嗒的声音敲击着寂夜。
守城的士兵听到马蹄声,藉借火光发现了两人。
“什么人?”
“皇家亲卫队队长迪墨提奥。丝罗娜公主殿下玉驾亲临,要出发去参加祭神大礼,快开门----”
“是。”
“迪墨提奥,你......”
“殿下,”迪墨提奥正视着公主,露出他极具迷魅效果的微笑,“您应该等上臣下一起去的。”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令丝罗娜喜出望外,几乎忘记策马出城,迪墨提奥却拉转马头,率先穿过城门。
“快点呀,殿下!”
“迪墨提奥,你知不知道......”
丝罗娜欢呼着,箭一般赶了上来。
“你应该多笑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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