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女神狂热者(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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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这是主人家的一间斯诺维娜供奉室。
房间窗户都开到接近天花板的位置,穹形的圆顶垂下一个吊索铁烛台,却没有蜡烛在上面。高高在上的三个六角形琉璃窗,中间缕空雕花,阴冷的空气从那些小缺口源源不绝地灌进屋内,却也淡化了熏炉散发出来的浓郁香气。
阳光从雕花处透进来,照亮了灰云石辅砌的内墙面,原来是一片浮雕,各种鲜花状的围栏勾勒着中间内容似乎波澜壮阔的画面。
胡桃木色的家具,贴着墙而立的柱檐上有繁复的装饰,四根一人高的立地烛台燃着上好的牛脂烛,悠悠散发暖和的光线。地面没有铺地毯,露出灰黑花纹的水花石面,不算太明亮的光照使它们呈现涟漪荡漾的气象。
丝罗娜最后的视线落在房间最里面约真人比例一点五倍的白玉石雕像上。
“这是斯诺维娜吧?”
头带百合花冠,发长及腰,身上不但穿着华丽的宫裙,而且还身披凯甲;脖子挂着兽牙串成的项链,背上是一把巨大的弓,右手按着腰间的剑,左手捧着代表智慧的书典,便是胜基伦与柏斯众多斯诺维娜形象里最普遍的一种。雕像光滑润洁,细腻的肤质就像会呼吸般地动人。
玉石像前面有个柱形小案,上面放着一本红缎镶面的书册,绣着几个柏斯文字。帝国小公主用相近的胜基伦文知识,从上面最关键的字眼知道这是什么书----“神职人员奖惩录”。
墙面上是女神驾驶野猪战车,遨游大陆行侠仗义的浮雕组图,看来本地人对斯诺维娜的坐骑想象是这种勇猛的猪类,而那串牙齿项链莫非也是野猪牙?似乎是有点搞笑。纯属无聊,所以翻了两下红面册子,果然都是形形色色的奖惩条款,添加删除所显示的时间跨度很长,有点像以前皇宫里的侍丛长天天拿在手里的考勤册。翻着翻着,发现有一页上面写着非常陌生的蝌蚪文。
“咦?这是什么文字?”不管是奥玛森语还是胜基论文,甚至柏斯语都不像。
“这个我看得懂。”
“亡魂阁下,你忘记我的请求了吗?”
“你是叫我下次出现打招呼吧,”女亡魂显得相当精力充沛,在脑海里的声音都提高了几度,“这次是这次,下次是下次哦。”
“这个文字你认识?”丝罗娜学会了随时跳过容易纠缠不清的问答环节。
“天上的仙姬还不如我尘世的佳人,与其修行为寻天国,不如凭栏独酌;酒馆中只要有斟酒的侍者和酒觥,那就不妨盅盅满斟而饮,饮尽再斟。”
女亡魂低徊的吟诵,抑扬顿挫地回荡在脑海,那貌似简单的诗句,在她出色的嗓音下流淌出涓涓般的深情。
“竟然是情诗呢,”这个发现太意外了,“是男人写的吧?”
“恩,第一句就看出来了。”
继续把册子翻到底,夹了几张别的小笺写着某些可能是被暗地里记下的倒霉鬼名字外,没有发现第二张写着情诗的页面。好可惜呀,这样想着,丝罗娜把好奇心转移到神像附近,却意外发现神像的础石上有写着一行行陌生的文字。

“这又是什么,好像跟刚才的诗用的又不一样了。”
“没见过这样的字。”
“可那么艰涩的文字你也会……”
“我在世的时候,人人都用那个语言,小菜一碟。”
这才想起亡魂死去的年龄已经是个超级老太婆。丝罗娜更加好奇,弯下腰,凑到极近处观察那行新出现的怪字。
“那是我们祖先的语言,即胜基伦德柏列国早期时代使用的古代语。”一把温缓沉厚的男声回答了少女的好奇。
*****
胜基伦国所有供奉斯诺维娜的殿庙,除了杂役外的神职人员都是女的,柏斯国却有少数的男性担当着相当的职务。赫飞茨大司祭正是这样一个角色,以四十出头的年龄,以及男性的身份,登上一城之殿内少有的高位。
糖城的神殿其实是城主官邸的附加建筑,这意味着两家的外墙相接构成完整的固定结构。神殿的中枢部分就是中央的五角柱形建筑,因为相通相连,大司祭随时穿梭官邸与神殿之间的身影也成司空见惯。
“谁看见我的册子?”
大家都知道,所谓“我的册子”特指司祭大人经常捧在手里随时督查属下的“奖惩录”。
“大人,您早上去过蒙塔莎大人的私人供奉室吧,也许留在那里了,要我帮您看看吗?”
“不用了。我去。”
被提醒后就猛地想起确有其事,大司祭匆忙抽身而出。
册子本身倒没有什么,但是里面夹着几页随手写着的提醒自己观察的人名,要是给其它人看到背后搞小动作就不太妙了。
门打开,却发现有个奇怪的女子几乎是跪地而蹲的姿势,正儿八经地研究着斯诺维娜玉像基座上的铭文。素来清冷的室内光线映在她身上投下斜斜的细长阴影,身上的毛裘泛着银蓝的光泽。
“那是我们祖先的语言,即胜基伦德柏列国早期时代使用的古代语。”
是蒙塔莎的客人?因着对方良好的衣着,赫飞茨第一个反应是礼貌地解答对方的困惑,而不是开口质问她的身份。
“古柏斯语?啊,您……是谁?”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一跳,少女起立转身,脸上就像被人发现自己在干着什么奇怪的事情,微赧而略涩,令中年大叔进一步放缓了脸上的表情。
“我乃别斯达拉达城赫飞茨大司祭,姑娘,您是?”
“我叫汀娜,我家主人正在晋见城主大人,吩咐我在此等候。”流利地说出早就编排好的自我介绍,丝罗娜深深地向现在地位更高的大人行躬身礼。
只是个下人吗?再多的美丽,上了年纪的人都会有点免疫力。可是眼前的少女仍然有她动人之处。赫飞茨甚至下意识地看看那尊站在此间经年的玉像,复又看看旁边的亭亭玉立,渐渐觉得如若把她们一直这样放着,真是和谐得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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