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48 风之封印(6)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等等!”达尔刀柄一伸。阻止眼前那名漂亮巫女继续念开门咒。
“怎么了?”被喊停的巫女两眉一拢,她的同伴亦面lou惊讶。
“你在说谎。”达尔擅长鼹鼠的察言观色,自信地捋了捋被血腻粘成撮的栌叶色留海。
“我没有。”巫女声调爬升,不耐烦道,“这的确是藏经阁,掌钥长老就在里面。只是隔音好,里外互相听不见动静而已。”
银翼鲜明的黑眼珠目光炯炯,眉心轻蹙,盯着另一名总是无意中抚弄着手背的巫女。“喂,你来。”那是个眼睛褐中透红的秀气女子,扔在巫女堆里,如同春草丛里跑进了一只绿蚱蜢。她像只怯生生的小鹿抬高视线,看到比巫女都要漂亮的银发青年和言悦地握起自己右手。“她们叫你什么?”
“蓝、蓝鸟……”女孩有些自卑,也有些颤抖。
“别怕,小鸟,”王子把那只吓冰的手捉在唇边,像捉住只真正小鸟,让鼻息一进一出轻轻照拂着。“看到这个金发帅哥了吗?帅吧?”
达尔抡足了眼盯着他,蓝鸟胆怯地点点头,银翼笑得更加温和,言之凿凿:“他是我最忠心能干的紫杉骑士。同样帅的兄弟还有六个,虽然今天大家闹得不太愉快,可如果你帮了我们大忙,日后绝对会给你们互相介绍哦。”说罢,他朝达尔瞪去。
达尔绽颜一笑,蓝鸟受到鼓舞似地躲开同伴愤怒的目光,深吸一口气说:“念错开门咒会有机关。我来吧。”
厚门似铁似木,缓缓洞开,一泓清光泼了出来。银翼缩在旁边,总觉得应该先从里面跑出点什么才踏实,然而除了窖藏太久的历史味道外,连只老鼠都没有。达尔推两个巫女先进门,随即在里面惊讶地招唤他。银翼跃入屋里环视一周,发现这的确是个图书馆,大书桌搁着几盏活动盐灯,城墙般的硕大书柜在光线拉开范围里lou着冰山一角,柜与柜间的通道幽暗深邃,仿佛随时会跳出来一队刺客。
桌椅边上还有供小寐的卧榻,躺着个憔悴的中年女人。“掌钥长老?”银翼阻止达尔,亲自过去察看。那妇人在昏影下,脸色与裙子一样,既苍白又美丽,两眼微张透着深红色泽,嘴唇略呈拖水。银翼谨慎地抬起她上半身,正想问明情况,背后传来一把干涩的男音。
“她被真名咒束缚,使不上劲。”
银翼头也不回。换过语锋:“与二十念作对的,就是我们朋友。不要着急使劲,你说奥玛森通用语吗?我会读唇。”他仔细辩认,复述出女人念叨的是两个女儿的下落。蓝鸟很不自在地答道:“云加与斯绫娜被二十念箭杀了。”女人五官顿作一团,泪水簌簌往腮帮滑落,濡湿了扶她的双手。她憋足气,使劲说出声音:“她们死前一刻在做什么?”银翼抢在小巫女之前,轻轻回答:“姐姐和妹妹都在英勇地战斗。”
女人悲愁一笑,嘴唇蠕动:“那她、还没死?”银翼摇摇头,顺口问:“你知道十方室吗?”女人神色怨愤地点头,虚弱并坚定地伸出双手。达尔跑过来把她捞在背上。“我去,你找公主吧。”他犹豫了一会儿,抬步前忍不住又努努嘴,指着书桌道:“还有他怎么办?”
蓝鸟疑惑地问:“这瞎子不是你们朋友?”
“不好意思,我居然没看到房间里还有第二个人。”银翼扶门狡辩道,“咦,你不是早离开了吗?”
“真是毫不体贴的男人呀……你刺我一剑,我就当作是给牙签捅了,可见死不救会让你罪加一等的。”
桌上堆成小山的粘土板被哗拉推开,一名修健青年拄着细竹站起了身,像拱出来一只红毛袋鼠。他红发如火。衣上搭裢的口袋多得像挂了副楼梯;精神疲惫却不失矍铄,红宝石般的两颗眼珠聚着焦朝达尔问好。他姿态彬彬,语势有礼,比银翼更像一位落泊王子。
“承蒙救命之恩,紫杉骑士。”
“耳力很好嘛。”达尔耸耸肩,好奇地望着这个不像瞎子的瞎子,心想他要是穿上白裙,就跟旁边两个巫女相差无几了。
“十分荣幸在这偏远之地还能领略花冠七骑士的风采。我乃诗人唐尼……”
“你会作什么诗,不过鹦鹉学舌,”银翼冷讽道,“东拼西凑的流浪乐师。”唐尼神色自若地反驳:“那叫从旧诗里提炼新诗。”
“更糟,抄袭者。”
“你那是文盲的业余叫法。艺术管这叫‘借鉴’。”
“文盲?瞧瞧,我给你一本书,你甚至不能‘读’它。”
“无知真可怕,我看的是阴阳文。”唐尼拍拍尘土,避之不及地迈步出门,“好吧,更确切地说,我首先是吟游者,其次才是诗人,我们‘演奏’诗。”望着他背影,蓝鸟回过头打量银翼,惊讶得像看到一头肥龙穿起百褶小裙、踮着脚尖在跳肚皮舞:“你居然用嘴皮子打败了唐尼。”
“发现没有?”达尔也忍俊不及:“他轻佻起来跟你简直是两兄弟。”
“谢谢夸奖。”银翼不无小胜,关门正要离开,一记女子尖叫如同长枪贯穿了整座哭塔,凄厉森寒。“你这个女人,你这个恶魔!”
是二十念!闻者色变,达尔被激动地拍着肩膀,唐尼侧耳倾听:“从塔腹传来的。”银翼一边高喊着丝罗娜的名字。一边率达尔照提示往塔腹最有可能的衅浴疗室寻去。有塔主以下的高级巫女陪同,即使遇到顽抗,打斗也很快结束,而且还没有走完那道幽暗旋梯,掌钥长老已经恢复了走路和说话。

“她死了?”长老脚步踉跄,冲开那扇虚掩的门,愕然望着屋里仅剩的美丽少女,渐渐变得激动,遍寻不着后盯着少女,如释重负地喃喃,“她死了?”少女惊讶地回望她,似乎从熟悉的脸部轮廓与愤怒眼神里悟到什么,视线引导她找到地面的冰砂,点点头。长老吓退三步,仿佛那是一堆瘟疫,或者是一场骗局。
“娜娜——”
“唐尼?”
丝罗娜绕开虚怀以待的王子,不顾邋遢扑到瞽目乐师怀里,任他用手轻轻抚看自己脸庞。
“你简直变了个人,”乐师和煦一笑,语气平静得像个兄长,只是有点意味深长,“变得更美。”公主则喜出望外。“我以为你早离开了?”
“我一直被扣留。不过这里有许多风精灵讲故事,倒是……”
银翼截断话头。抢回了公主。“还好吗?刚才怎么了?别老是单独行动!”他替她拂干净曲长睫毛上残余的白灰,忧心忡忡地圈住她,两手收拢,轻而易举把她掐了起来。“瞧你轻得像捆稻草,一个人能干什么?这位是掌钥长老,她会带我们去找迪墨提奥。”
丝罗娜挠痒似地尖尖一笑。也许是太过震惊而半天措不到言辞,掌钥长老这才回过神,解释道:“十方室与塔身坚固无比,没有钥匙与封上真名的巫女,雷电也劈不开它。”
“尤里斯,”丝罗娜双手抵住银翼胸膛。“帮我把所有人疏散到塔外,然后去找白银城外的驻军帮助银钩手。”
掌钥长老ha口道:“我与小东村的守将很熟悉。白银城四个方向的守兵通常与城里两天换一趟兵符,城中叛军就是要悄悄制服城主,好赶在白天安抚这帮守军。”
“我也去通知。”达尔道。
“尤里斯,你也去。”
“你到底想干嘛?”
“我要拆了这座塔。”年轻公主语出惊人。
银翼皱紧眉头,瞟一眼掌钥长老,又回头迷惑地盯着少女。
“日出了。”唐尼扶着哭塔之颠的窗棂,轻闭眼皮,感受着红红的光,鼻腔里汲满清晨的冰凉雾气。掌钥长老却神色黯然:“她没有时间了吗?”
雾气里混着晨开的念瞬花粉,教人心旷神怡。宽广绵延的绿森林在塔下延展成锦,极目成洋,却掩不住白雾底下蠢蠢而动的暗流。那些涌动的兵马就是一出千百年不断上演的闹剧吧,丝罗娜心想。如果她今天失败,那些剧目也不过是换了批主角。
“这就是铭诫室?”银翼无心欣赏景致,抚摸着一根大柱子,目瞪口呆。
沿主梯一路攀登,就是哭塔之颠。掌钥长老指着塔室中央那根骨瓷材质的巨柱说是铭诫室,连丝罗娜都不禁吃惊赞叹。
圆柱浑然一体,傲然矗立,庞大得像哭塔的脊梁,连格灵粉宫最巨硕的撑柱也无法相比。洁白无暇的滑壁上有气势磅礴的墨釉壁画,更是她这辈子没见过的工艺。众人走了一圈,才醒悟那是一头首尾相衔、姿态完整的巨龙,只是无法看清全貌。
“你在摸什么?”银翼发现瞎子乐师脸贴壁画,双手近乎痴迷地抚摸着大约是龙腹与龙尾的连接部分,动作堪称有些猥琐。“墙上有粗糙颗粒,是过去的盲文,也算一种密码。”瞎子满脸探究,“与我在藏经阁读过的创世神话差不多。”
银翼好笑又好奇地问:“你都读到些什么?”
“没什么,”乐师还是回答了他,“浑沌之神醒来后,没事就喜欢对自己敲敲打打。他用雷电猛击脑袋,把感觉不舒服不和谐的部分去掉。这去掉部分就变成了秩序。结果他更不舒服了,继续敲击自己,折腾自己,想变得更和谐。而且他除了看自己不顺眼。看秩序更不顺眼,便用雷电继续敲啊敲,直到从秩序之中敲出了‘忽’和‘悠’,即时间与空间之神。这些敲出来的一切就构成了这个世界……”
“哦?所以,这个世界就是应该不和谐的罗?”
“没时间说废话,尤里斯,你们偏要跟来干嘛?”丝罗娜打断朋友们的闲话。
“某人也会让你单独行动吗?”
“至少,迪墨提奥会听命令。”丝罗娜嘟囔着,按提示站到了铭诫柱上刻的铭碑前。“每次只能进一个人,来也没用。好吧,我进去了,你赶紧……”
“我不是他!”银翼凶狠地抓住少女手腕,把她拉扯回头,在额上印了个深吻。“一定要没事!”
“放心,”急于拯救骑士的公主回眸一笑,替他完成祝福,“斯诺维娜与我同在。”她保持姿势,念动铭诫碑上最明显的一行古典金文。
“——命运可以抗争、可以操纵,但不可以玩弄。”
流光闪过,银发王子手里只剩下了一团空气。
随手捡了个人名,蓝鸟=蓝色月光鸟(谢谢)。有人说更喜欢银翼,我就把他提前拉出来溜溜吧,情节拖慢了点儿,抱歉。PS:请大家多留言,好让我有劲儿继续写吧。(也请多看正版哦)V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