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46 风之封印(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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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相濡以沫的伙伴。还是根深蒂固的主仆,都无法把一个像迪墨提奥那样忠义得近乎顽固的骑士置诸不理。丝罗娜沉默不语,紧皱眉头盲头苍蝇似地奔来闯去,却丝毫不妨碍她内心波涛汹涌。
她不惜违逆本性扭拖几个巫女的关节,只因为她们严辞拒绝带路。找不到十方室或仇人所在的少女现在十分激动,激动到极点,仿佛火山临界、暴风前夕,战阵两方即将释放的雷霆一击,几乎就要爆发开来。
别装哑巴,女亡魂阁下!告诉我,告诉我,十方室在哪里?迪墨提奥在哪里?你知道的对不对?!]丝罗娜心里大吼。
她措手无策,站在死气沉沉的演武厅里耳热心喘,无法承担呼吸似地,浑身毛孔无声喷张着焦灼的能量。古塔沉寒阴森,帮她析出了一些理智提醒自己,无论如何得先救出最重要的伙伴、一百个仇人也抵不过他一个的护宫骑士。
女亡魂无比清楚那名金发青年对少女意味着什么,虽然她对泥巴巫们有异乎寻常的同情,还是轻轻提醒道:[你要找的是十方室的‘钥匙’,那就找二十念。]
二十念吗?丝罗娜捂住口鼻仔细观察地面脚印,才弯腰搜了一会儿。便恶着心冲到窗口,发出鹅一般粗鲁的反胃声。
不要用眼搜,要用脑子寻。刚刚这里是个什么状况?]
巫女们冲过来,我们就往这边楼下方向跑了……有了!]
丝罗娜思及二十念急于摆拖嗜血灵铠,当别人忙于追敌时,她肯定会背道而驰躲了起来。她抛开狼藉的尸阵,不再理会那些堆叠成池的缭乱血印,直接从二十念当时所站位置最kao近的门口穿了出去。
两边都有脚印?她会故意把照明去掉混淆视线吗?]上楼方向有灯火,楼下方向却没有,少女抬脚打算往上跑。[到楼下去。]女亡魂颇为笃定。
为什么?]
我想大厅上的表现,会令她觉得你没那么蠢。]
……]
哭塔内部遍布夹层,她跟踪脚印,发现这是一段向下的螺旋。越往下,光源间隔越远,到最后伸手不见五指。丝罗娜手执长棍,数着呼吸跟步子摸索前进,终于看到一盏盐灯清幽幽地,像被岁月遗忘在山谷里的月亮,悬挂在黑不隆冬的尽头。
孱光中有扇没掩实的木门,门缝斜斜画出一道白线;门上悬挂着一把黑弓,地上是它温婉的身影。
丝罗娜远远认出那是梦魇神弓。虽然料定二十念说不定就在某处虚门以待,但这番布置,与其说是欲耍空城,不如说是故意示威。
她斜身棍子一拔,门枢嘤咛一声,迎面扑来令人熟悉的医女村香熏药味。
“这是我们的‘衅浴疗室’。”
二十念嘲讽之语飘来,仿佛透视到少女正半捂鼻子,疑神疑鬼以为这是什么毒气。
“‘老师’在医女村里有位老朋友。所以学到不少有趣的医术。他来自堪地亚那的尤翠那高地。是从大贵族撒谬儿家逃出来的阉伶。”
“他?”
“就是你想找的黑衣人,丝罗娜公主。你一直不知道他是个什么人吧?”
丝罗娜放开手脚,推门进屋。拖掉了宝蓝战铠的新任泥巴巫主就在她的眼前。
银光下,她像一头美丽的受伤雌兽,斜卧在长塌里,红发艳得像熟透的石榴。轻轻半掩的脸上感受不出穿着战铠时的凛厉风采,红眼睛仍然锐如宝石,像是在宣告她永不屈外的意志。她冷静却深刻的淡笑,成功控制住屋里的气氛。
丝罗娜不禁揣测,她究竟有多少岁,因为她历次出现的外表与气质都实在太不一致,就像自己本尊与女亡魂互换时在别人眼里,样子也很不相同。然而,这些疑问只是细枝未节,更值得关注的东西多着呢。
别激动,娜娜。她深深吸一口气,调整得尚算平和,问:“那个人跟大神教‘拉什尼教派’有何关系?”
“何止有关。他就是新一任的‘神使’。”
“神使”是类似圣女之类的东西。这回答真不能算太意外,还比不上门外听到的消息隐秘,然而整个答案一旦联结,很多毫不相干的事件就豁然开朗。丝罗娜原本在夜不成眠时便喜欢反复煎熬事实。如今思绪更像褪尽了绿肉的叶子,脉络异常清晰分明,不由低呼一惊。
神教的两个教派,即正统国教与拉什尼派,素成水火,这跟他们与斯诺维娜信奉者间的不容颇为相似。丝罗娜并不难理解这层逻辑上的敌对关系,只是一直不明白,她与银翼照着黑皮手册寻找女神秘密,却总是碰到更熟悉情况的敌人。
现在这些敌人透过“神使”就全连系起来了。他是个阉伶,与医女村的兰博辅祭大概认识,也许还有着比之更苦不堪言的身世,所以心理变得阴暗变态、愤世绝情。撒谬儿家就是糖城女城主嫁过去的大贵族,也是女土狼的本家,更是黑皮手册的来源地,这个阉伶一定是无意中掌握了女神的秘密,才看到改变命运、报复不公的希望。

丝罗娜把自己投进了回忆之湖,追溯起这一路旅途。
医女村的医学武术,哭塔的巫药秘法,斯诺维娜的遗迹秘卷,全成了阉伶得心应手的工具。神树岛水封印破除后,人鱼与海怪宝宝重现于世后正是被人利用,在她那条船的必经之河上进行截杀。
敌人成功窃取白银城与奥玛森帝国的换子秘密,引来神罚,利用秘术控制巴格将军,搅起东西大陆政局动荡,还引诱两位堪国亲王,跟自称“政治新贵”的拉什尼教派所勾结。
这些教徒在红黑高地敛富夺权,打探罗兰索堡的女神秘密,又跑到胜基伦国。利用驱龙节烧死堪国亲王引发矛盾。黯狼是泥巴巫夫婿,天天盼着夺回齐拉维地区骑兵的帅权,为了联系远在奥国的翠丝庭家反叛势力,必须kao他们当桥梁。甚至,堪国王子与烈火公主在半路上的神秘遇袭,也少不了与他们有关。
白银城这场叛变骚乱,更不消说幕后推手都有些谁了。那个掌握女神秘密的阉伶所操作的拉什尼教派,羽翼之广、计谋之深、维时之长,真是让年轻公主叹为观之。若非她与他实在仇深胜海,实在应称其为一个值得尊敬的敌人。
此刻,丝罗娜陷入深思,挤不出半点声音,神色带着被算计的沮丧。一直凝视她的二十念眼神浮现了些满足,似乎正获乐于少女那令人目眩神迷的身世背景托衬下的挫败与迷茫。但是丝罗娜虽然脸色难看,却没有让失落持续太久。被一届阉伶捉弄命运的帝国公主,脸上红潮升起又退落,手中棍子越抓越紧,仿佛试图握牢这已知的命运再奋力一扔,掷地有声。
“原来如此……”
这释然的一叹,微妙地让二十念感觉很不爽。她原意只是想看看公主被落井下石的反应,万万没想到却更像帮她解决了一个天大难题。这声叹息不但释放了丝罗娜不明真相时感到的迷茫,人生弥祸天降的冤屈,也有知晓白银城与帝国关系时倾洋倒海的罪恶。以及追寻答案时的一路迷惑,甚至还有我在明敌在暗、为人事看天命的忧惶。虽然知道真相后事情并没有任何改变,然而不能否认,心情的确是有些不同了。
“也就是说,我头一个要揪出来算帐的是那个黑衣人罗?他叫什么名字,现在在哪里?如果你能告诉我……”
“抱歉,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即便你拿我性命要胁,也不会告诉你他的去向。”二十念慢条斯理喝了口饮料,有恃无恐地说,“尽管杀我好了。”
“如果杀了你后再找大军把哭塔掘地三尺呢?!”
“那你就别想在日出前找到十方室的钥匙。我推荐你用挖出来的坑和粘土,给那位可怜的帅哥修一座白银之墓。像征他洁白无暇的忠贞品质。”
是吃准我还要救迪墨提奥吧?丝罗娜吃瘪,用力咬咬下唇,突然有个冲动,恨不得穿起那套宝蓝战铠,把这个女人的桀骜不驯抽干,还要抽一阵停一阵,让她有空照照镜子,看看到底是脾气硬还是骨头硬。可惜,丝罗娃暗叹,办事雷厉的银翼,或者是刁钻的达尔与依欧迪斯只要有一个在场,也许就不怕对付不了这种油盐难进的强势女子了。
女亡魂阁下,你可有什么盘供厉法?即使酷刑也行!]
你何不问问她要什么条件。]女亡魂委婉地回避着问题。
公主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脸肌经过细微的挣扎,终于给表情换上了一幕和言悦色。
“你说吧,到底要如何,才能把迪墨提奥好好地还给我?”
二十念举杯喝了口药汁,抬头好整以暇地回视丝罗娜,像在观望她的决心。直到少女耐不住等待,眼睛越睁越大,大到堪比那只杯子口时,红眼巫女才淡淡一笑,仿佛有什么夙愿即将得偿所愿,从长塌上站了起来。
她身形有些踉跄,脚步虚浮,丝罗娜实在怕她出什么奇怪状况会耽误救人,丢开了棍子伸手欲扶。二十念双手一扣,反客为主把住丝罗娜手腕脉门,狐狸似地笑道:“让我跟那位好好说说话吧,丝罗娜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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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我俩的话说,就是一对情场失意的女子,一起同病相怜地重新振作了)。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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