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授封表演(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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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惯例,人们都是夏天打仗,冬天修整。羊月(六月)即将来临,边民们都害怕战争爆发,可除了帝国的零星传闻外,盾都仍然平静如昔,连雇佣兵也没收过任何招募风声。
就任临职的帕柳卡王子宣布即将与胜国和平解决纠纷,人们都对明天的就职庆典翘首以待。
孩子们开始骑猪骑羊,拿扫帚当枪,水果蓝子作盾,小锅充头盔,玩起决斗游戏。华尔素提着有名的熏鱼与美酒步出石玫瑰,一头母羊朝她冲了过来,后面气急败坏地追着几个被甩下的小骑士。
华尔素闪身躲过,没留神,腿窝还是被一个小女孩撞上了。
“下午好,圣医女大人!”
“您好,我的公主!”
远远几个小骑士吃惊着看着“公主”冲撞了大人物,华尔素眨眨眼,弯身标准地行了个骑士礼,又替公主捡回碰落的花冠。女孩认出她就是最近常出没医馆、鼎鼎有名的圣医女,脸刷一下红了。
“您在跟人约会吗?”她腼腆问道。
“哦,是的,真遗憾。您瞧,我无法邀请一位公主一起骑马了。”
圣医女大人帅得就跟童话王子一样,小女孩努力蹲膝还礼,只是误将厨娘教的侍女礼当作了淑女礼。
“那下次吧。他们经常在这里……决斗。”
“好的,我的荣幸。”
报时钟连绵响起,笑容不知不觉侵袭了嘴角,华尔素心情愉快地拍马朝城门走去。
盾都古老多厄,房子街道建得密密麻麻。仿佛时间与事件都只能靠耳朵听取,阳光也穿透不了城市的心脏。所以,出城策马散步是十分时髦的活动。
士兵们毕恭毕敬地向圣医女致礼,满足了她内心深处不值一提的虚荣心。人生就像小麦一样,砍倒又再生,即脆弱又坚韧得令人感动,守护生命无疑比收割它更能获尊重。
路经苦橙林道,香气如波抚岸。温柔地在女骑手嘴角掀起浪花。这种略带苦药味地花源,充满安抚详和的力量。还略略催情,像守护爱情的味道。
[不知道那家伙决定好明天的称号没?]
“那家伙”指边境军副团长、哦不,是代团长伊克。两个渊源极深的人儿重逢,自然要抓紧时间述旧。华尔素隔日就找对方喝酒,今天也不例外,并且决定在军营呆一晚。第二天一起入城----伊克报名了比武大会挑战环节。
比武大赛最后的集中比武其实是个有趣的化妆游戏,大会主办方提供各式马甲把大家遮掩起来,冠以奇形怪状的称号,进行模拟混战。
[没想到他与我战力相当……呵,这家伙,已经是个不会让女人后悔地好男人了吧……]
华尔素极不坦率地称赞着某人,浪花荡漾在眼睛深处。她像个真正的骑士般。昂首悠游地朝边境军营跑去,路人也纷纷好奇,是什么让这位英气骑手脚步如此轻盈。
华尔素与伊克地家族经常联姻。伊克的小姐姐依索儿十二岁与华尔素的哥哥订婚----撒谬儿家长子,十岁的多利斯。伊克陪姐姐过来居住,顺便在撒谬儿家当骑士学徒。四个人一起书写着华尔素奇诡多折的童年与少年。
华尔素母亲早逝。从小就把依索儿当作爱她的姐姐、需要保护地妹妹、日夜相伴的密侣。兄妹父亲溺爱孩子又生性狂妄,没有专心过问孩子成长,纵容女儿与伊克一起学习骑士课程。于是,华尔素一边展示着武艺天赋,一边养出一副比男生还男生的性格。
华尔素与依索儿天天一起吃喝睡住,甚至声称成年后也要继续与她在一起。粗心父亲没料到这不是懵懂的玩笑。而是像誓言般烙印在女儿心头。
[……如果那时他能打赢我……]
也许是孩子们的骑士游戏勾起了男人婆的回忆。她一路沉浸在橙花般的氛围里。
略苦,却又难以言说地美妙。
大概是十五岁那年。伊克与几位贵族孩子参加“佩剑礼”,意味着正式成为一名“骑士”。作为继承人,伊克的晋升并不算早,华尔素却十分生气----他连自己也打不赢(毕竟女孩发育早,力气大),却仅仅因为性别,就当上她一辈子也当不了的骑士。
佩剑仪式后有各种庆祝活动,小伊克来向她要比武祝福物,并询问她舞会衣着,好让他准备配套颜色。

也许是运气太好,各种阴差阳错帮助小伊克赢得了剑术冠军。他头脑发热,冲过来亲华尔素,然后当众下跪求婚。华尔素脸色发青,意识到问题严重性。
固然,她对他有好感,但只是极为默契的暧昧。华尔素爱依索儿,不想娶个认知上与自己一样的“男人”。另外,身为家族继承人,伊克求婚将会变成铁板钉钉----撒谬儿家地假小子居然有个家族长子愿意娶?天啊,谁会拒绝?或者,谁会跟这傻蛋抢?
为了狠掐火苗,华尔素逞凶恃恶地问:“你有信心让我幸福吗?你有信心将来不会因为没能给我幸福,而心生后悔吗?”
“我有信心!”小伊克信心爆满,殊不知噩梦即至。
“哦?你连我都打不赢,凭什么说“有信心”?为恋爱而恋爱,毫不在意事实就大言不惭?我,不接受!”
华尔素啪地扔出皮手套,眼神、声音、全身每个毛孔,都浸满着桀骜不驯的挑战。
“瞧你,那瘦弱的身板,甚至无法完整撑起一套盔甲!脱掉它,像裸露你的心一样,裸身接受挑战吧----别说没有乌龟壳,你就不敢面对别人的剑!”
几百名贵族贫民目睹整个挑战,即使小伊克用“不向女士挥剑”这种拙劣藉口逃脱,他和他的家族也会被嘲讽地口水淹没。男孩明白,唯一办法就是把这头咬人野马击败收服。
小伊克败了,更多是因为不知可往何处落剑。女孩毫不手软地把他打至骨折,粉白肌肤被泥尘沾污,骑士宝剑被无情夺走----那是今天才授给新骑士地荣誉之剑。
耻红在两颊翻飞,灼热一如燃烧。少年逃离了现场。
羞辱有日淡褪,绝望日渐腐蚀。撒谬儿家事后把剑与求婚还给了小伊克,还把女儿捆来请罪。两年后,他按照风俗悄悄做了个求爱红笛,扔在她房间的走廊口,最后终于收到了一捆名叫“砍开”、表示断然拒绝地干树叶……
再又几个月,某件事改变了四个人的命运。
撒谬儿家不少男丁性格恶劣,有人传说这是前几代人常常豢养娈童与歌伶的报应。如荆棘萦绕徽章,残虐之气笼罩着家族男丁的命运。长子多利斯狂暴阴虐,喜欢折磨仆人,还有温柔隐忍的依索儿。
华尔素与虐妻的哥哥发生争执,失手刺死了兄长。伊克感念她照顾姐姐,便出手助她逃离追杀。昔日的大小姐沦落成惯盗,最后甚至拥有了自己的土狼旗。
另一边,为了逃避逼婚,为了等待不知哪天才愿意把心献给男人的女土狼,为了内心执着的自尊和信念,伊克也与父亲闹翻,跑到边境参军。
银翼在行动后,借助强大背景让华尔素父亲撤消了对女儿的追杀。华尔素回家乡看望软禁在家的“寡嫂”兼爱人----形销蚀骨的依索儿。她绝症缠身,还好有位同情与可怜她的青年悄悄施予关怀。
撒谬儿家有不少圣医女记录,只是没想到真让她碰上了。她自愿继承神力,用爱情换取依索儿的性命,并帮她与情人私奔。
每代圣医女又称“安莉奈波德”,即“为爱奉献一生的人”。她们用爱情换取神力,必须保持忠贞爱意。一旦爱情消失,或者移情别恋、偷情失贞,力量会立即消失;作为救过人的代价,那个爱人会死去,圣医女本身也会迅速衰老。
要保住爱人,就不能厮守;另一个爱人明明可以存在,却偏与她再无缘份。得知这种残忍悖论的伊克,心灰意冷,终于同意娶下撒谬儿家另一名德“财”兼备的老姑娘,将来好生个儿子代替自己继承家业。
[当时我还真是严苛啊……其实,他那样说,应该是确实有这样的信心吧?]
华尔素感到心跳有些异常,赶紧用手捂住,却摸到一个小疙瘩。她掏出这个布疙瘩,翻出里面的红口笛,脆生生地吹了起来。
“晨风一样轻快地进入花园,见到鲜花顿时就神清气爽;
春日无情义,它难以久久淹留,安莉.奈波德,这名字过于悲伤;
趁花红草绿,且尽情歌舞欢畅……”
乐音悠扬,略带呜烟,仿佛有位少女在蹙眉婉惜:为什么笛子这种乐器,总是不能两全其美,让人一边吹一边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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