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洗尘宴(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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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墨提奥、迪墨提奥……”罗亚诺尼暴跳如雷,露出少见的凶猛表情,犹如一头梗脖子的怒公鹅,沙哑着喊道:“翠丝庭家的金发小白脸!他简直就是我们兄弟的魔咒……”
怒吼像藏在洞**里怪兽,翁翁回响。公主脸色僵沉,寒声说:“你讨厌尤里斯也罢了,扯上迪墨提奥干什么?”
“哈,不敢讨论他吗?”罗亚诺尼从喉底挤出一丝干巴巴的笑,是给那个事到临头才把确切消息告知公主的金发青年的。“齐拉难的翠丝庭派人来找他,你以为是什么事?”
“他拿走了无法复制的信物,那些人为此而来。”
翠丝庭族长信物包括指环、誓言石和“神语”钢佩剑,都是些不可复制的宝物。
奥玛森名为“神语”的花纹钢,低温锻造出的武器拥有层层叠叠的天然花纹,好似波浪般澎湃优美,又仿佛经过神语祝福,拥有凌空取丝、断金切玉的强悍威力。
指环与誓言石泼水成箴,做法不见经传。最地道的“神语”锻造却不是秘密,只是特殊海绵铁被提炼后,需要添加首都格灵某些干木料、植物茎叶作渗碳剂,某种树木当燃料,再利用神山水源作淬火水----少一个条件,花纹就会有所不同,格灵罹难后,地道“神语”不复于世。
丝罗娜无力地闭上双眼。又再睁开,显得信心不足地低语说:“我让他自己决定去留。”
“如果我是他,也许会放弃这些信物,带你远走高飞。”
“还好你不是他。”
“我只是打比方提醒你!不管你是否跟他回去,都没人能容你活在世上。只要有机会能证明假公主是真地,你就完全可以退出历史舞台。他想保你,又不想被人抹杀自己,就必须与你抱成团继续走下去。可这下面的路,是他一条光棍能走的吗?!”
“罗尼,容我提醒。”公主扒啦了几下水,舒展舒展蜷得过久的四肢,粉臂绞抄挡在胸前,葛然打断了王子的发飚。她严肃地指正道:“污辱向我誓忠过的护宫者,就等同污辱我。”
“去***护宫者,宫之不存,主将附焉?”
“心之所在。宫之所存,人之所往!”
罗亚诺尼目光如籁,风雪般扫虐过去,却发现他还是无法获得气势上的优势。一丝不苟地丝罗娜。就像金石雕就的女神像,拥有冷漠坚定的美丽,令妄想亵渎的人倍感挫败。
“那我也提醒你,丝罗娜公主殿下……”他无奈涩笑,右手成拳从胸前往斜下方向狠狠一划。“使者与你说什么我全知道。倒是要谢谢你还没有开始朝我这里……”
他右拳朝心窝重重一回。
“这里。动刀子!”
丝罗娜倒吸一口气。可能是炽炭已冷,也可能是心被看穿,身子不安地打了个冷战。
胜国柏树骑士送上密函。提及他们与堪国国王达成联姻协议,如果有可能,请她劝小王子向烈火公主的爱意就范。
“听着,罗尼,我绝不忍心伤害你。你是唯一在我最真实表现自己时,就喜欢我……爱上我的人。可是,现在你对我的印像,已经变成了你的想像。”
“人是会变的,现在地你又何尝不是你?娜娜,你不需要对我假以辞色,就像你可以甩给我与尤里斯一拳后扬长而去。你在我这里永远能做回自己。”
少年的话说得少女心内一暖,眼泪夺眶而出,阻噎着咽嗓。可这种暖意来得突然,去得也快,就像褪色中的炭,被一把稻草撑住灰躯假燃一段,终究苍白了下来。。
“不,不,我现在学会了为达目的,为成就事件而假似辞色,不再是过去地我了……”
王子被公主的顽固激得大怒,咆哮道:“听着,奥玛森帝国嫡公主这个角色,没有人承认你,你就会沦落成地上的尘埃,变成无关重要的小人物!”
“我这不是恳求你们一起帮助我……”
“好计算!”罗亚诺尼尖锐地嘲笑她,“够无耻啊,只要我与法西尔结婚,你再与尤里斯结婚,三个国家都愿意支持你了,对不对?呵呵,多少人喜欢这个主意!”
终究被激怒,少女羞愤地喊:“你怎么能这样污辱我?联姻又不是唯一合作的方式!”
门口响起不少动静,似乎附近人士都被惊动了,只是碍于情礼没人敢进来。
“联姻不是要保障我们什么,而是要保护你呀!”就像想豁出去,罗亚诺尼不曾减弱声势,说得极语重深长,“如果三个国家都同时抬出一个假公主当真公主呢?谁做不出来这种事?到时,哪里还有你立锥之地!”

丝罗娜神情一震,不可置信地望着说完话在喘气地王子。
出逃至今地半年,每当她徒劳无力时,就会自我鼓励,如果她对国家已经没有意义地话,活着,就是为了至少能找出格灵被神抛弃的答案。
银翼曾经说过,如果是以前一定劝她别扯什么大神,说不定只是火山爆发而已,但如今谁都不敢这样说了。若是神灵有眼,毁灭格灵的到底是什么?万一是神秘教派地阴谋,她肯定得去复仇。
罗亚诺尼说了句大实话,却没用对方式。
正如爱情不因漂亮而产生,但为美而爱却不是罪过,而有了爱,人就可以做很多事。他不想卑鄙地逼吓少女什么,只是想把话说得对自己有利,希望她心理倾向自己,却错估了皇族的自尊。
丝罗娜到胜国求助时,曾经软弱过,但即使心不变,这些话都变成一把撬倒骄傲之塔的巨锹。
浑不知犯忌的罗亚诺尼,连珠箭地又道:“难道你不想拥有自己的生活、你自己的将来?现在这些并不适合你!”
丝罗娜神色微动,心里咯噔一下。
“是,确实可以这样想。”她苦涩地摇摇头,“但是……”
梦里的一茬茬墓碑,无法走尽的森寒峡谷,一张张血肉模糊的哀脸,不绝于耳的悲号,重新占据了少女脑海所有画面。
人和人面对面的交流最是错漏多端,会产生最多的误会和反效果,丝罗娜才十八岁,她既然从胜国王宫走过一次,就不会回头。骨子里的骄傲决定了她的选择。
“但是什么?一切假公主都有消失的一天,但是你不能!”
少女一脸水意,楚楚如泣,仿佛雨中流浪的幼兽,有渴人怜悯的凄凉。王子现在只想把这只幼兽抱回家好好呵护,话刚说完,便扬着手臂,急切切朝浴缸疾步走来。
“娜娜,每个人都在算计你,只有我,永远不会在乎你还是不是……丝罗娜顾不上回话,身子淌向一边,慌手抓起一罐肥珠子树果实,往地上撒去。
罗亚诺尼穿着平底靴,不留神就被满地澡豆一硌,咕鲁鲁往前滑去。他**先着陆,背脊其后,像一条鱼般重摔在地。
他闷哼,低咒,忍痛挣扎着要翻身,一个长方形阴影铺天盖地而下,把他压扁在地。
哗拉拉,水花落地。清清脆脆的脚步,啪啪啪地在氤氲的浴室里回荡。
乳红色水流,延着砖缝流到王子身边。他怦怦心跳,赶紧扭过头。夹缝中,一双姜芽小脚朝他缓缓而来。
“流亡王子去找一帮富豪,说看中他们想合伙复国,富豪们顶多就是赏个脸,陪他喝酒吃饭,供个一餐三宿,暗地里甚至还动过通风报信的念头。但当王子向他们展示过身份的权印,以及他能动用的人力物力时,终于获得了富豪的全力资助。”
“听来好耳熟?”
“这是胜基伦国王子反抗武王的故事啊……”
少女膝盖以上部分都被白布裹好了,王子失望地推开浴缸盖子,认命地凝望着她。
“三国各有顾虑,各有想法,我会找到能让你们肯全心助我的理由。我知道自己需要什么。”
少年与少女眼睛的颜色接近,只是一双迷蒙,一双清明。
“罗尼,换个角度想,接着现在走下去,如果能做得比你们所有人想像得更好,那我也一样能拥有自己的将来。不要再劝我接受你们的方式,除非你们是奥玛森人。”
丝罗娜紧了紧遮蔽物,昂首挺胸地离开浴室。她目不斜视,完全不介意门外都有些什么人在等着看笑话。
活色生香霎时云收雾散,王子依然躺在地上,借石板冰凉让自己彻底清醒过来。他耳畔回味着公主掠过门际时自言自语的话。
“阴谋始终是阴谋,真正的力量是不怕这些的。”
力量?罗亚诺尼咧出一抹嘲笑。
[是什么令你如此笃定?是什么让你这般无情?即使搬起巨石,如果从旁杀出什么人,也只会砸伤自己的脚吧?丝罗娜,你要找的屏障到底是什么呢?]
--罗尼完成任务了。有鉴于前十章被认为罗索,问问大家现在这些也会太罗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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