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诡风谲云(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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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几章节,对白有些酸腔,等她出走后就好点了]
又一日,丝罗娜用过早饭便被邀请到议事厅讨论大事。
“巴格将军,我们现在讨论皇位的事情吗?”
丝罗娜试探道。
她觉得大批皇室成员尸骨未寒,还有众多灾民事宜等待处理,由她先当着皇室代表已足够了,还不是讨论继承问题的时候。再说,照现在情形,决定继承人必须召集国家重臣、皇室要员和教会要员来讨论才行。
“当今首务,应该先召集附近的祭司和官吏来商量如何重整地方政教务----目前为止,我还没收到过哪怕半名格灵的生还军人、官员的消息,你们能给我原因么?”
巴格连忙解释:“殿下,国不可一日无君,浩劫之后,急需新皇主持大局。各地的皇公大臣们应已收到我以殿下的名义发出的召集令,不日将抵达塞姆敏斯,共商继统大事。今天,臣只是请殿下先了解情况而已。”
“召集令已经发了啊……将军好厉害的办事能力。”
丝罗娜冷笑。
“殿下,此言差矣。本国皇位从未空过一天,即使是过往的国丧期间,新皇也是立刻上任的。”
公主无力地挥挥手,示意基斯顿喀继续。
军师从怀里掏出两份名单,一份呈献而上,一份自己扫阅着读了起来。名单上记录着奥玛森帝国当今的皇位继承人。
奥玛森的嫡派指的是由皇后诞下的血裔,琅吉士四世先后两位皇后,生下两女。而他的父亲莫洛雷加尼一世和祖父苏斯居尔二世却同时期立有两位皇后(奥玛森允许皇室成员有两位正妻),诞下了包括他在内的六男三女(头子为祭品,不算),连同子息,共11人具合法资格。丝罗娜名字因其未成婚而写以另色,而丝罗琳是终身神职人员,算作自动放弃继承权。
“劫后,我们所知的合法继承人只有五位。普策里拉城城主迪卡图亲王及其儿子波迪列图亲王;亚述尤利那虽非皇室领地,但其领主却是殿下入赘的皇叔维士比甸亲王,只要他肯恢复皇室姓氏,便是第三人选;哥斯基提亲王的遗腹子虽榜上有名,却仍在母亲腹中未出世。最后一名就是殿下您了。”
基斯顿喀说到这里,稍稍作了补充。
“哥斯基提亲王的王妃因身怀六甲没去参加典礼,其腹中婴儿取名为哥斯基比亚。”
丝罗娜蹙着纤美的眉头细细聆听着,心中不断地跟着盘算。
迪卡图亲王虽说是她最信任的长辈,也曾经是名叱咤战场的老将,但毕竟份属父皇长辈,年迈古稀,不适宜再担大任。其长子波迪列图亲王----这个皇叔身子向来羸弱,事务已交由三女裴丽茨公主打理,也许还比不上老人家可靠。至于什么遗腹子哥斯基比亚,根本不应在考虑之列。
难道只能是维士比甸亲王吗?然而,这名亲王虽是父皇二弟,但几乎不到皇城里来----于皇室,他亲情浅薄,连身为公主的自己也甚少见面;于朝庭,他亦缺乏威信,这种人选试问如何服众?
而她自己,只要一天单身,就不能继承国家----当然,丝罗娜暂时还没有想到非得由自己继承皇位的问题。
怎么尽是些奇奇怪怪的候选者呢?帝国小公主无可奈何地发出慨叹。
以往是怕继承名单列得太多,引发宫变,现在却发现,十五人名单都嫌太少。
丝罗娜对自己皇族家史了解不多,她不知道今天这种继承人短缺现象的主要原因,除了倾城之难的意外,还含着一个难以启齿的历史因由。
奥玛森自王国时代以来,经历了无数主君,其中自有某方面特别突出而著名的统治者。如喜好武勇的帕卡帕一世,以建立帝国而著称,甚至与第一代立国者卡奴鲁鲁一世齐名。
大约也是一千多年前,出了个卡奴鲁鲁二十二世,为政虽不至于庸腐,却极好美色,后宫无三千亦三百,声色犬马地活到五十六岁而殒,其子息竟达八十人。太子美菲迪利三世深具父风,六十岁辞世后也遗子息五十人,更闹出了十一名私生子争名份的笑话。他们这些后代令皇室迅速膨胀,超负荷运作,还经常传出争权夺利的丑闻。
不胜烦扰的教会、大臣,甚至国民,强烈要求皇室采取措施,最后才由美菲迪利三世的孙子费吉利斯一世出面,以神的名义进行了一场针对皇族历史著名的“洁净皇室”运动。
这个运动,一方面大力削减皇室的旁枝末叶,另一方面以法律形式规定历代皇室成员,若没有获得教廷的批准,在私自成婚的情况下,不得拥在超过两名的正妻室;非婚子女“坚绝”不被承认身份与继续权。
这贴猛药有效地结束了皇室混乱的状态。虽然未必能令贵族从实质上减少异性伴侣,但起码稍稍抑止了皇室的奢淫风气,也一定程度精减了皇室规模。
从此,每代继承人就只列到顺位第十五人为止,缺个补个。
“将军,你的意见呢?”
公主在椅子身形微倾,动作和眼神皆表达出她对重臣意见的尊重。先摸清对方想法,再参考这些想法来成熟自己的意见,无疑是比较聪明的。
“微臣的意见......微臣的意见只怕对各位亲王有所得罪。”

“但说无妨。”
“是。微臣认为,这几位人选都有各自不足。他们谁都未能掌握一支足以震慑各地领主、城主及亲王的军队。”
军队?
“须知在没有皇帝陛下统领,新皇未确立的这段时间,军队是各部争权夺利,野心家拥兵自重的利器。各地的文武百官,也会伺机而动,寻找各自的支持对象。如果新皇未能掌握一股足以吸引他们投靠的武力,奥玛森只怕就此便四分五裂!”
丝罗娜脑袋中的思绪混作了一团乱麻----她果然太天真了!
奥玛森帝国的大部分兵权,虽掌握皇帝手中,但分驻各地的领主、城主及亲王仍然拥有自己的兵力。这些兵力,皇帝在世当然可以通过一些办法召为己用,但如今国无主,谁都可以凭一己意愿去选择新效忠的对象。
这个对象,当然必须是能满足自己利益者为优先。
以为开个会就能解决皇位的问题,无疑是丝罗娜一厢情愿的想法。
此时此刻,帝国小公主才真正了解到自己的政治意义所在,而之前她由于政治头脑的稚嫩,一直忘记了如此重要的事实。
巴格身任帝国大将军,又是离心脏格灵最近的陪都城主,皇帝薨后,几乎可说轻易就能代理中央军权(虽然这个所谓的中央军已经没什么人了),从某个意义上说,他是现在最有实力的人。
丝罗娜虽然不能马上登基,但公主身份就是举足轻重的筹码,她的出现,无形宣布塞姆敏斯成为暂时的首都,(但实权却掌握在巴格手中)。现在,巴格的一番话分明就是在暗示,她这个筹码,也只能在将军府才具有价值。
“将军是想说,欲保帝国完整,新皇必须有强大武力支持才行,或许,直接点说,能得到将军支持的才是真命天子咯?”
“不敢,微臣绝无半点妄自尊大的意思。”
巴格稍稍靠近了公主,引导地说道:“臣只是想说,塞姆敏斯军民上下一心,愿为殿下效力。”
丝罗娜突然一阵咯咯咯地轻笑,仿佛出自真心,既非同意也非反对,便只是笑。那意料之外的巧笑莺语,虽然动人,却让巴格和基斯顿都摸不准头脑。
“难道将军忘了我还没有足够‘资格’么?”
“不是‘绝对’吧?何况情势所迫殿下也不妨破破例,相信没人敢有违言。”
公主因愠怒而发抖。巴格先前一直没提到要拥戴她为女皇,即使理解为支持公主所支持的继位人也是完全可以的。但经她轻轻一带,说话人便迫不及待地掏出心里话了。
叮嘱自己不要鲁莽,却还是忍不住内心翻涌,丝罗娜为父皇曾推心置腹的爱将所表露出的狼子野心气愤不已,直想往对方鼻梁一拳挥去。当然,她极力抑制住了这些无益的冲动。
“要登基的怕不是我,而是将军自己吧......”最终也硬生生吞回了这句话,公主脸上仍然保持迷人的笑容。
“奥玛森号称百万大军,皇族能直接动用的就有四、五十万。将军说得如此胸有成竹,一定是胜券在握,否则其他将军皇亲几十万的兵马一齐讨伐你我,胜负可是未知之数。”
“如果殿下拥有了余下的兵力,那形势又将如何?”
“此话怎解?”
“除了微臣能调动兵马,奥玛森至少几十万兵力被分布到六大家族手中。能够取得他们的支持,无疑是如虎添翼。”
丝罗娜暗暗惊心。估计巴格有恃无恐,是因为十有**也得到其余家族的首肯,否则哪敢信口雌黄,夸下海口?看来他人强强联合,占尽先机,当她踏入塞姆敏斯那刻始,便已成为对方棋盘上一只任人摆布的棋子!
乏力感迅速游遍全身,她极力掩饰虚弱的颤抖,旁人还道她在因高兴而激动。
“微臣本家桑切尔斯一族自然不在话下,卡奇特与比得埃和我族素有联姻,相信不会有异议;斯德哥耶利与梅波尼利均有和皇室联姻,可揽成数很高;翠丝庭......”
“齐拉维方面又如何?”
她对金发青年本家的反应特别在意。
“殿下请放心,翠丝庭的使者早已表明态度,愿意支持微臣的决定。”
“你说翠丝庭家……”
冲天蔽日的烟火里,骑着彪悍黑马穿梭人群,凌乱的金发飞扬着----迪墨提奥在灾难现场孤身忘我地疏导城民的画面,还深深印在公主的脑海里。
这样的青年,怎么可能干出乘人之危的叛逆之事呢?她完全不愿意相信。然而曾是父皇爱将的巴格也能成为叛逆,那又有什么不可能呢?丝罗娜涌出一阵锥心痛楚,为翠丝庭也接受拉拢而深深遗憾。
无论天生有什么冰雪聪明和坚强意志,丝罗娜毕竟还是缺乏政治意识的少艾女子。孤立无援的一个小会,令她领教了皇位战上的尔虞我诈。过往缺乏锻炼的头脑,此时可说已到达了极限。
巴格和他的同盟者要把她推上傀儡皇帝的位置吧?丝罗娜也只能想到这一步了。她还不是十分明白,为何巴格不支持其他的继承人?例如未出世的哥斯基比亚,那不是更好控制吗?年轻公主想不到的是,幸亏她未能进一步猜到对方用意,否则只怕会气得当场吐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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