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勇者之赛(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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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参赛选手还是动物,赛后都能得到城主大人医疗队有品质保证的治疗,这也是当初依纱敢放心借狗的原因。
野猪可没这种待遇。率先倒下的猪中先驱被最快速度抬出场,地上血迹全渗进土里,与黑色的泥地揉合成狰狞的深红----这意味着第二名选手开始会有更艰难的比赛。
散落的浓郁血腥,会凝结成招摇风中的死亡幡。上面写满不祥又清晰的渡亡经文,继任野猪优秀的嗅觉将不同程度地接受洗礼,带着对它的理解,来迎战另一位人类选手。
银翼却不在乎这些细节。发现丝罗娜正精神恍惚地挪往准备室,他追上去想表示关心,可抽签定出的助手没给他机会。
“阁下,以下是您的时间。”
手执黑色反曲长弓的男子用冷淡语调把他拦在半路。笑逐颜开的面具把他的声音挡住,却越发显得低沉好听,可场上漫天喧哗,也只身边另一个男人才堪堪听到。
银翼不悦他隐约比自己高上一眉:“我要取武器跟马。”
“失礼了。”
“好冷。”
猴子妈妈穿着一身看上去已经很温暖的花栗鼠拼格背心和帽子,却故意扭头跟走来的少女打着这样的招呼。她脚下两只猴子大概被血刺激到,越发神经过敏,吱喳得更勤快了。
丝罗娜似也被冷却后的血液染得身子发凉,模棱两可地朝她颌首致意,目光旋即投回场上。
“观众可知今天有两个奥玛森人?”她饶有兴味地自问。
“大神巴鲁巴与斯诺维娜的对决?”女亡魂嘲讽之中,乱打了个比喻,“不错,没有悬念的比赛是乏味的。”
相同的眼睛,不同的灵魂,看到的东西也波长有别。
“你使用的语气与字眼经常充满讨厌的宿命感。”如果丝罗琳公主在世,听到妹妹这样撅着嘴说一定伤心透顶----命运与预言可是长公主人生的奋斗中心。
“呵,这么说你讨厌神了?”
“别套我话。”
场边,观众席蹦达着下位勇者出场的呼唤,依纱眼看爱犬伤势有限,并且得到妥善照顾,也与丈夫好友再次投入观赛。
“依纱,你们把注压谁身上了?”
即使现在有预言之神告诉他们结果,投注也已关闭,罗巴克只是好奇。
嗜狗如命的夫妇肯定百分百支持麾下狗将,但“野猪先生”方面就不好说了。关于男子组的热门,黑鹰的天平打一开始就两边狂跳,砝码移来换去无数。
好像听到最愚蠢的问题,依纱白他一眼:“有实力有后台,换你,你压谁?”
“嘿,”双黑青年两眼坏水汪汪,“万一爆冷呢?”
依纱阴森森地露出嘴里白牙:“莫非还有独家消息?臭小子,我若输就拔你命根子!”
钱迷双手下意识按住胸口,捂紧怀里热呼呼却干瘪瘪的钱袋,深恐她言出必行。
人们掌声如潮,华冠贵服的储君殿下风度翩翩地自座位站起,亲自扬手拉开了第二场比赛的帷幕。
*****
古老质朴的场地,径庭的面具,骏马们的主人,如神祗对立,海天互映,强烈吸引着喜好幻想的年轻眼球,令一旁虎视眈眈的野猪也霎成配角。
原没骑马打算的助手不愿矮人一等,搬出他的黑色闪电,手里拿着有点过长的黑弓,影若矫龙,差点喧宾夺主。
决赛伊始,两名外形最挺拔的男选手便经常明着暗着地出现诱人的惊艳对视。戴着面具算什么?即使有透视眼,也敌不过那些看过或听说过双方真实相貌的群众们充分发扬想象力后的精彩联想。
“据说昨晚酒馆两个人为背猪跑上山争风吃醋。”某些人以讹传讹。
“难道他们是传说的怨偶……”某些人大胆想象。
“就像两只开屏的公孔雀。”蒙塔莎罗扇掩嘴,声音却不大不小传到储君耳里。
“……”突然联想起孔雀开屏后灿烂的**,博达奇干咳不已,“亲爱的姑母,真不明白,尤里斯借了您从堪地亚那带回的裂风弩,为何还觉得他没胜算呢?”
“打赌没有对手又怎会有趣呢?”
金丝镶绣的缎子扇面终也掩不住女城主溢于言表的坏笑。
裂风弩,是蒙塔莎从夫家出走时“顺手”带的武器之一。
传说堪地亚那东疆,有个神秘久远的善射民族。他们被仇敌赶进深山密林生活,那里崇山峻岭,到处悬崖绝壁,人们经常为裂开的峡谷断绝了前路而苦恼。某天,路过一位神秘女子,她神弓一展,拴着巨绳的箭驱岚辟雾,把天堑变通途。她身边有制弓能人,授意大家从山中伐出号称坚韧无匹的神臂木,做出众人合力才能拉得动的硬弓,由族中几位强壮小伙齐力拉展,把栓着细绳的箭射到对岸,再换上粗绳,一来二去,也能自行架起沟通两岸的溜索桥。后人慢慢发明制弩的办法,用神臂木做的强弩也能应付一般需要。从此,只有碰到巨型峡谷,才需要动用族传神弓。

据说因为神秘民族后来发明出外形巨大、威力强劲的神臂弩,惹起外人忌惮,导致今天在丛林里也销声匿影;与民族传说共生的神臂木,也渐渐绝迹。裂风弩是在堪地亚那大贵族手里流转数百年的上等古董。
当地人称呼传说女子为“丝尔维”,意即“无名”,可研究斯诺维娜成痴的格鲁兹大司祭把她的传说也记录在册。
比起小公主首次狩猎的失神,银翼把比赛当作即兴表演,即使有那么一点紧张,也是来自男人之间只可意会的张力。
戴着红色“怒”脸,骑着宝马枣泥,左手红弩,右手白矛,稍嫌怪诞,但不失威武----这就是柏斯小王子的全副武装。比赛可穿护铠,但既然其它选手都不披寸甲,以银发青年的自傲,就算储君亲令,也不如叫他脱光更容易。
野猪浑身滚满砂砾,皮粗肉厚,与人单挑还真有点刀枪不入的气概。银翼曾试过精弓配良驹,纵驰野外,借直线拉开距离的办法,射中猪的双眼与心脏,实现三箭一杀。
可封闭场地内,巨型公猪狂奔速度不输烈马,也难以有足够时间与直线距离挑选猪的要害慢慢射杀。于是他借来秘弩“裂风”,再配合长矛,力图上演漂亮又迅速的捕杀。
群众们屏息静观。
黑马助手百步外候命。他张弓立马,此时筒中良箭三四,铁簇无华。
场上弥留血迹斑驳,公野猪不知是否被亡灵同伴附体,竟然毫无征兆便朝那个正前方站着的人冲来!
就在野猪启动的一瞬,银翼扣射出手里弩箭。
一箭,也只能一箭!百步距离,野猪只需几息时间便跑完。它背上弩矢不停晃动,明明白白、显眉著目地插于猪脊之中,巨硕身躯就像离弦的箭,猛扑而至!
电光火石间,猪临马前,枣泥突然掣动,四蹄向左急转,侧着马身便绕场边狂奔起来。
流血受伤的野猪不顾剧痛,努力想找出它的敌人反戈一击。枣泥化成红色的影子,这令讨厌红色的猪更加狂暴不已,它视力不好,但耳力不错,逮着影子与声音就扑过来。可是,急驰的马是这样容易捕捉到的吗?不停转圈的蹄音更是化成阵阵迷宫,让猪扑得晕头转向,屡屡落空。
如果等猪在场上继续乱扑下去,它会大量失血后休克自毙,可这就害观众打瞌睡了;而若补上几箭,把它变成箭猪,大家又会觉得少了点味道。
银翼转了几圈,故意跑开一段距离,自马背长身跃下。他挂起红弩,施施然挺出长矛,向场中的末路英豪走去。
被深伤脊骨的野猪,渐渐只能使用前脚移动,后脚完全瘫痪。它哼哼悲嚎,挣扎着向终于肯与它正面对恃的仇人扑去。
猪背的血流淌着黑色长躯。给两步长的巨体披上了一件深红色的血帔;地上,也纵横着它一瘸一拐划出的落泊血痕。
银翼此时收起任何想表现优美动作的心态,赛前仔细打磨过的矛尖散发着猎人最后一击时的决心与杀气。
也许是被一刹那的杀气所摄,野猪迟疑了一下。它与杀手的距离已经相当近,近得能嗅到男人身上奇怪的人类香气,就像它在丛林里偶尔会闻到的树木清香。
这个清香令野猪能够准确地朝目标发出临死一博,它沉声低吼,毫不畏惧长矛尖上的雪光,冲了过来。
不沾血,不扬烟,敏捷潇洒。
两步有余的长矛没有给野猪半份悬念,半份希望,冷酷准确地刺入了它的心脏。
热情的本地观众轰然起立,朝表演场心扔出一把把叶屑。那是晒干的蒲草碎,今天这个传统礼仪被当成百花满天而降,祝贺有史以来最优雅的勇者诞生。
博达奇王子率先起立,双手高抬,为弟弟献上最热烈的掌声。像集体收到什么讯号似的,那些贵族女子起立,向小王子欢叫着,热烈挥舞着手上彩巾,手拍得掌心生疼。
即将出场的猴子妈妈长长舒一口气,望着人声鼎沸的场面,总结:“一群耍帅的家伙。”
丝罗娜用力地点点头。
(注:小说里提到的长弓,是参照亚洲传统手制复合反曲长弓YY出来的,弓体不会过长,否则帅哥是没问题,而女性身高在拉弓理论方面有严格要求……军事达人请通融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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