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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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王说他很无辜
本着对他的信任和一直以来幸福生活带给我的安心,那一瞬间还真没往不好的地方想,只是本能地问:“早上没洗澡?”
“洗了啊。”他闭着眼,没看见我神色间的异样。
不祥的预感轰然而至,我坐起来,只是用手指着罪证,一时无力开口。侥幸像潮水一样涌来,心中默念:是误会,别告诉我不是,一定是误会。
他睁开眼,顺着我的指的方向偏过头,看到那块印痕时脸色顿时大变,一种做坏事被人逮个正着的表情,又在瞬息之间转化为无比自然的淡笑:“怎么着,还想留下标记,炫耀我是你的所有物?”
眼神一向不好,最不幸的是刚才偏偏很好,捕捉到刹那间的巨变,可他之后的回答又是那样合情合理,找不出一丝破绽,让人不禁怀疑,真是自己不小心印下,误以为是别人的?前前后后想了一遍,越发拿不准了。
“怎么?就说你不行,每次都玩一半扔下个烂摊子,还不都得我给你收拾。过来吧,我不在上面你就是没安全感,虽然你不说,但我都知道。”他张开怀抱,示意我过去。
怀疑与焦虑小蚂蚁一样爬在身上,千只万只,很不舒服。到底该不该相信他呢?仔细观察此人神态举止,真的再自然不过,再说女人嘛,哪个希望自己男人有问题,内心深处对这件事是恐惧的,恐惧造成逃避,当下什么都不愿想:“睡吧,我累了。”
他抱怨一声,没再多说,也就躺下,没一会儿就不动了。
黑暗中的脑袋比灯火通明时清醒得多,方才发生的种种不自觉地在脑中运转,来来回回几次,越回忆越是清晰,越分析越相信自己最初的判断——明明是刚脱衣服就发现那块印子,发现了也就没吻,难道是吻了以后才发现有问题?那不明显就是自己弄上去的吗?我也根本不会起疑。又不是弱智,分不清先后顺序,当时那么兴奋,也不可能有心留意别的,一样东西只有异样才会令人骤然冷静下来,那是本能。
身子阵阵发寒,也不知是天冷,还是几乎停止跳动的心不再产生热量。不会的,睡在我身边的是我的男人,我对他那么深信不疑,他说什么我都信,哪怕是最不着边际的甜言蜜语,最滑稽的玩笑,内心深处都当作真的,妥当保存,深埋起来,作为压箱底的宝贝。他怎么可能背叛我?为我做过那么多事,得罪了那么多人,为我心痛为我流泪,把最好的给我,把自己给我,让我觉得我拥有全世界。这样的人会背着我和另一个女人说同样的话,做同样的事吗?不会!我不信!
手疼,这才发现握着拳头,太紧了,包裹着指关节的那层皮快要撑破,撕裂的感觉直接传到心里。这两只手曾经也受过这样撕裂的苦,那是十二年前的严冬,入宫为奴,凿冰时整块皮几乎冻得脱落,简直满目疮痍。高璟将我带回,曾心疼地捧着我的手,反复说着,这么好看的手,可惜了,这么好看的人,受苦了。那一刻就爱上他了吧?最起码是顿生好感,一颗心终于找到依托,不再悬空,已预感到今后大可稳稳当当,不可撼动。当时怎会冒出这种强烈的感觉?那样自信,十拿九稳,也许直觉和爱一样,都是骤然滋生说不清道不明的。
是啊,高璟可以抛弃我,秦域为什么不会?男人都是一样的,眼都不眨地说你好,转脸就再也不给你哪怕一个眼神,当初对高璟,也是死心塌地到一颗心满满当当,再无空间思虑其他,如今对秦域也是一样,或许更甚。失去过一次的人,第二次往往更加珍惜,想到秦域不再爱我,骗我,丢弃我,天塌地陷不足以形容一瞬间的感受。是啊,男人总是骗女人的,偏偏女人酷爱当真,不受伤,岂非很没天理。
把希望寄托于感情上,注定悲剧。
“你……睡了吗?”我翻过身,望着他山川一样坚实的后背。
他动了一下,过一会儿:“快睡着了,被你吵醒。”
到底要不要问呢,真相的诱惑是巨大的,也足以毁灭任何坚固与永恒,话到嘴边,不是没有软弱与逃避,不禁自问,那样的真实,是我所能承受的吗?可是这样的虚假……如果不问,任猜疑与不安蔓延肆虐,以后的日子会比前者难受百倍:“自从下定决心和你好,我觉得我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没背着你做过使你难堪的事儿,没有干涉你的国事,私交大臣,谋财揽权。你的要求我永远尽力满足,因为你同样满足了我的各种要求。你的爱好我尽量当成自己的,实在不喜欢,也不加阻拦,试图改变。你不在日子我静静等待,没有因此怨恨你,因为我知道你不容易,有很多不顺心的事儿,为了你爱的和要守护的人,只能默默承受。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我总试图问你遇上什么烦心事,因为我觉得你说出来可以发泄,我也能够开解你,虽然很有点儿自不量力,你有时也不同我交流。我爱你。”

“凤凰,怎么了?”他转过身,不知所措地捧着我的脸,双手微微颤抖。
“你不爱我了吗?”
他急道:“怎么会?!”
“我没有做错什么,对不对?”
“当然。”
如果心中有鬼,想必料到我话中深意,苦笑:“既然问出来,就不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彼此还是说开了好,你说呢?”
沉默,死一样的沉默,他的手松开,软软垂下,半晌哑着嗓子道:“不要问了。”
“我不恨她,真的,就算恨,也是恨你更多。所有的出轨都是男人一个人的错,所有的背叛都是以爱的名义,包括欺骗。”眼睛里实在蓄了太多泪水,一不小心就溢了出来,迅速擦去:“她是谁,你们怎么好上的,你为什么要和她好,我一点儿也不想知道。你已不爱我,这我知道。”
“我永远爱你……”
冷笑,这多讽刺:“可我不爱你了。”
黑暗中,他漆黑的浸着水似的眸子闪了闪,低低的声音:“没关系,我爱你就行了……”
“不必。”狠心拒绝所谓的爱,心简直要拧出苦汁,痛了好一会儿,突然醒悟,我为什么要自虐?错的是他,难受的也该是他,咬牙:“滚。”
“小凤凰——”
一听这昵称就直犯恶心,隔夜饭都要吐出来,想都不想就推他:“滚!你脏,脏死了!别沾上我,看着你我就想吐!滚得远远的,看你脏我的眼,猪狗不如的东西!”
“殷凰!”他恼羞成怒,重重拍了下床板。
胸中有什么正在拼命的冲撞,发出的巨响一下下地冲向大脑,致使我发疯似的推搡着他:“臭男人,都是骗人的,没有一个不骗我!”说到恨处,血气上涌,甩手给他一耳光:“人渣败类!”
清脆的皮肉相击发出的响声,紧接着是低沉的怒吼回荡耳畔,猛兽亦有所不及,正喘息间,时间天旋地转,我与床分离,向后飞去,重重落在地上。秦域一把将我甩下床。
该感谢他没用踹的么?腰很痛,像是闪得不轻,也不知能不能站起来,咬牙试了一下,还行,没直接痛晕过去,用尽所有力气指着他,嘶声道:“不要脸,居然比谁都理直气壮,你下来,这床该我睡,这屋子该我住,你没有权利呆在这里,现在和将来。”
“打人不打脸!”他厉声:“你也够了,没完没了?!我道歉,我他妈道歉!对不起!!”
向我标榜他没有以牙还牙所以很崇高?分不清冷笑还是苦笑:“你以为你的对不起很值钱么,听起来不如一个响屁。”
那边没声了,那人被气死也有可能。
他不滚,总不能继续跟他同蹋而眠,捂着腰三步两步走到跟前,抱了被子就奔软塌而去,只听他阴沉沉地道:“就一床被子,你拿走我怎么办。”
“你滚呗。”回他个轻描淡写,虽然心在滴血。女人啊,这一生要滴多少血。
“我不滚,这里的一切都是我的,你也是我的,我要你生就生,要你死就死,你们都是我的。”他停了停,森然道:“过来,跪下。”
切,唱什么大戏,可惜老身耳不聪目不明,我听不到我看不到,爱咋咋地。仰面躺在塌上,决定一生都不原谅他,把他从我的人生中剔除,再也不想他不恨他,恨他都是看得起他!就这样吧,到老,到死,我的生活与这个男人从此分道扬镳,没有半点关系。
黑暗中一动不动的人影忽然一步步走来,塌上的我像被一个巨大而沉重的魔掌逐渐覆盖,那魔掌走近了,停下,两臂一伸突然抓住被子,只管往自己那边拽:“这被子也是我的,臭娘们,你想冻死我?!”
“人渣,不是冻死我就是冻死你,这样不过瘾,最好同归于尽。”我护卫着仅剩的棉被,死死攥住不让他得逞。
“那就一起死,跟你活在世上简直是噩梦,去地狱继续折腾,最好折腾得灰飞烟灭。”嗷嗷地叫着,他仰天长啸:“反正活腻了,老子要解脱!”
女人的力气到底不如男人,他一爆发,我就很悲哀地连人带被子被他拉到地上,只是手还紧紧抓着背角,算是最后一点胜利。小样,你以为就你会啸?
“阎王听着,老娘要跟他一起下十八层地狱,谁也分不开,我们绑在一起,丫丫的,一层一层地下,看谁受的罪多,看谁先挺不住。他要是灰飞烟灭,老娘一定要在他前头,死也不能输给他,老娘要一点痕迹也不留,看谁比谁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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