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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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朵痛……好痛啊!
不过四儿任双耳一直那样痛着,反正过几天就没事了。那么多的姑娘家都是这样过来的,不论是平民还是公主。
当然也有其他的“姐妹”们对她血色的耳朵投以偷笑的,但多数会猜测她的耳坠子到底是值钱货还是百十文钱的。却无人抱以冷嘲热讽或是揣摩猜测,想是总管太监关照过什么吧,总之基本上没有下人找她的麻烦,而后园子主子们是碰不大到的,自然不清楚——她没做错什么事,也就无所谓。
好不容易熬过刚穿耳洞后的红肿疼痛,接下来总管太监让她专门伺候爷,另一个意思就是作贴身侍女——只不晓得主子知晓后会不会不高兴……
可是……可是她等的月例钱却始终没有变化。而像上次那样因为被欺负苦了才有的赏,也许这辈子也不会再有了。与被欺负比起来,其实她更乐意看到金子的。
她还是那个穷得掉渣的丫头。
“爷吉祥。”
寅时初刻洗漱完毕、用些简单却耐饥的干点心和一碗温热的羊奶,寅时正穿戴好朝服顶戴出门,卯时到了任上听候皇上万岁的差遣或是处理公务。有时过了午时就回来,有时到掌灯还不见人影,甚至有时半夜里走人、听说是什么紧急的事儿。不过府里的人生活有规律
这样的贵族跟她小时所认知的完全不同。听说很多的贵族,特别是爷儿的兄弟们都是这样过日子的。但其他的就不是了,很难想象有很多人不用操劳,却照样有钱有势、作威作福。
府里最大的主子爷开口同她说话——他是所有女人、男人和不男不女的人的主子。
“耳坠子是刚买的?”
他随口问着,因为小丫头的耳垂形状很精致,配上那双小巧的玉坠,更凸显她惹人怜爱的气质。
这名新侍女真的不一样。具体怎么个不同法也说不上来,但两个月下来,从来只是恭恭敬敬、一丝不苟地伺候着自己,眼睛不多瞄、嘴巴不多说,肢体碰到也不会有异状——连脸红都不会。他不由得想起弟弟向他抱怨,以及透露的东西:她的弟弟,是被某个任何人也得罪不得的宗室……那么,她就是个极好的人证;只这人证是扳不倒那个“某人”的。
“……奴婢原本是要送给主子的。但主子有更好的东西,看不上眼,因此奴婢只能自己戴着了。”
主子?还是那一个?真是少有的忠仆!少有到听她讲话必须习惯她小嘴里所说的“主子”不是自己!明明自己才是唯一的“主子”啊……算了,不跟这死心眼的姑娘计较吧。“你就留着吧,赶明儿让他们再找合适的首饰料子。别让人说我这爷儿太小气。”
“奴婢无功不能受这禄的。”四儿福个身,撤下碗碟盘筷。怎么谦逊的奴才话……她也不知道怎么讲,其实她最想要的还是黄澄澄的金子,可比不能随便绝卖的首饰有用多了!
“……”这“奴婢”真是……他眯起眼。无功?好吧!他就让她有功!
***
她轮到值夜。
总管送来全新的丝质衣物——从里到外——还有洗澡水。不说她也明白,她终于还是得去伺候男人。上回有幸逃过,因为那是爷的弟弟;这次是不可能过这道关的。
“公公,通房丫鬟的月例是多少?”
总管太监瞠目结舌。但毕竟见多识广,立即回复:“……一两。不过爷挺喜欢你的,赏赐应该更多些。你就尽心服侍便是。”她的身份不可能有侧福晋的地位,但也许能挣上贵人的称号。

总管在面无表情的四儿面前也保持面无表情。大家公事公办。
但爷终究没对她做什么,事实上他每天很晚才回府,有时甚至宿在宫里。整日皱眉的阴郁表情,也没去任何妻妾处,惹得福晋差人来询问爷的“身体”情况。总管和她最是清楚的,因为一般她只是隔一天值一回夜,而总管是跟她轮班的那个,自然最清楚不过。
空紧张一阵子的!
福晋与侧福晋都是三十好几的女人了,虽然青春美貌不再,但有自己的儿子跟稳固的地位,现在所做的也就是当其他妾室的和事佬——没有人敢在共同的夫君面前争执,因为会被无情地冷落上一年半载,也许这辈子也出不了头;但暗里的争斗从来未停过。尤其是每三年的选秀,都会有推不掉的少女送进府里,既是为多子,也是为防止哪一房的专宠。
整个后园子是福晋跟侧福晋在掌管,主子年纪资历都低,怀的也不知道是男是女,有时又会犯东想西想的女人毛病,日子过得难受。四儿此时还是很高兴能跟主子聊天说话派遣的,但就受不了每回都被问到那个男人的近况。
“爷从没看望过我……”主子绞着帕子欲泣的模样十分地惹人怜惜,只是……有些让四儿不是滋味。不就是个有许多老婆的男人,也值得将所有的想头都寄托在这人身上?
“爷很忙,有时根本没回府,也没去后园子哪位主子那里啊!”四儿还是忍不住说了。
“……真是这样?”
主子不住打量旧仆的打扮,是比过去好些——因为是主爷的随身丫鬟,毕竟是要门面的——但头式、神情、动作还是以前的那个丫头四儿。看来侍寝的传闻是假的……即使是真的,四儿应该也不会构成威胁的!
“四儿怎会欺瞒主子。”天地可鉴啊!
“四儿!”拉过忠心丫头的手,“你以后可以要好好服侍爷,这样我脸上也有光的。”
“是——”四儿低下头。怎么每个人都这么讲?!好好伺候个男人……讨厌!
终于,爷回来吃晚饭了,主寝室顿时一片鸡飞狗跳。
府里跟宫里一样保持着关外的习俗,每天只食两顿正餐,在下午吃晚饭,掌灯后则是消夜,不然会活活饿死。就跟宫里皇上用膳对伺候的人来讲是件大事一样,爷吃饭吃什么、用什么、爱不爱吃、肯不肯吃、吃了合不合节气身体的,都是大讲究。哪像穷人家,整天愁的是明天有无米粮、冬季有无棉衣……但她从小没真的饿过肚子便是,对极端的饥饿与贫苦无甚亲身体会,但诗书念得多了,也了解得多、体会得多就是。
每一步、每个动作,都是一堆人教导出来的。
四儿不大乐意打下手,尤其是对着一桌子美食不能下嘴、只能干看着。但一想到昨天刚领到的白闪闪的银子,哪怕只有小小一块,也足够让她非常开心,因此干起活然也尽心尽力……尽力到其他的人偶然会瞅一眼。
不过显然“其他人”大都会错了意。
包括爷,但爷的“了解”又是另外一回事。
“四儿。”
“奴婢在!”恭敬福身。给钱的人最大!
“你以后不用做噩梦了。”
什么?她傻愣愣看向主子。噩梦?
“害了你弟弟的那个人……再也不会害人了。”
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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