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雨水多日，今日总算放晴，整个京师犹如一幅美丽的山水画，使每个走在街上的行人都心情舒畅，十分恰意。
可在墙边一角的丁雨凡却没有这么好的心情，脸像苦瓜似的，歪着脑袋。这连着几天的暴雨，使他的画摊已经几日没有生意了，再这样下去，估计自己就得饿死路边了。
“不行，男子汉怎么可以因为一点挫折就退缩呢。”丁雨凡握紧拳头，扬眉鼓励自己：“趁今天天气好，我一定要多卖几张画，多挣点钱，然后再去来客酒店大吃一顿。嗯，就这样，开干。”
丁雨凡收拾好桌上的笔墨，信心十足的站好，可是过了半个时辰，也没有一个人在他的摊边停留。丁雨凡有点急了，小脑袋左看看右瞅瞅，怎么都没人来买画呢？莫不是他这几日没做画手艺退步了？
看着贴在竹竿上今早的得意之作，没有理由啊。他在这摆摊也不是一两天了，熟客也不少啊。他从小父亲去世，与母亲相依为命，不幸母亲前年去世，现在家中只剩自己一个人了。可是他永远记得父母亲的遗愿，父亲希望他能继续读书，将来做状元。母亲希望他将来能娶个好媳妇，开枝散叶。可是要考状元娶老婆没钱怎么行，再说自己连填饱肚子都成问题，怎么做这两件惊天大事啊。所以他在唠东路上摆了个画摊，虽然挣得不多，够吃够用就行了。
只是今天的运气也太背了点吧。没办法了用喊的吧，平时人多的时候他从不用这着，因为有损自己的尊严，可是今天街上人这么少，只能试试看了。
丁雨凡吸了口气，张嘴喊道：“看一看，瞧一瞧，山水画人物画，想画什么可现点，不买也看一下。”同样的话喊完三遍，丁雨凡的脸已经红得如熟透的蕃茄了，真丢人，羞得直吐舌头。不过这着还真管用，真的有三个人围了上来，而且还是长得特恐怖的那种。
“小书生，这么辛苦在这卖画，你都卖什么啊？”其中一个穿得人模人样却一脸横肉的男人朝丁雨凡打量道。
“什么都卖，这些您随便挑，不喜欢我给你现画也行。”丁雨凡有些后怕地低着头回应。
“什么都卖啊？那春宫图有没有卖啊，大爷我要一打。”
“这。。”丁雨凡惊得一滴汗淌下来，原来这些人是来找揸的，自己怎么可能会画什么春宫图，这么大连女人长什么样都没看过，更别说画那些个男女之事，那是想都没想过的。“对不起，客人，我这没有您要的东西，您找别家吧。”
“什么，没有？”男人神情不悦，将丁雨凡从头到角扫了个遍，这小子还长得不错吗，唇红齿白，眼睛大大的，特勾人的那种，正愁没新鲜事干呢，听说现在京师流行玩男人，不知道这小子滋味如何。男人阴笑道：“没有是吧，也行啊，你不是可以现画吗，你跟我回家去，我让你好好给我画。走吧。”
男人说着就擅自拽着丁雨凡的手做势要走，丁雨凡哪里肯依，呼喊着“大爷，你放了我吧，我不会画春宫图，我真不会，您挠了我吧。”
“不会画没关系。”旁边另两个男的原来跟横肉男一起的，一个瘦高个起哄说“我们教你啊。”说着，三人哈哈大笑起来。
“救命啊，救命，我不去，谁来救救我啊。”丁雨凡惊恐的挣扎着，无奈他们人多势众，将他包在里头，动弹不得，他吓得整个小脸都白了。
路上的行人有几个认识丁雨凡想帮忙，可一看是这么三个五大三粗的男人，谁还有胆管闲事。都纷纷绕道而行。只有一个人，他不急不慢，右手持宝剑，踏着官步走近四人。一掌重重拍在那横肉男的后背上，只听那男人大叫一声“哎哟，痛啊。”倒在那瘦高个身上。
趁着这个空档，丁雨凡赶忙挣开瘦高个的手，朝前瞎跑，一下子撞倒在一个人的怀中。匆忙的一抬眼，一张无比冷酷的面孔出现在自已眼中。这个人不会是他们的同伙吧？身体不住的抖动，丁雨凡心慌地想要逃开，却被那个人两掌捉紧，“你没事吧，放心，你安全了。”一句不带感情的话语却立刻让丁雨凡停下了挣扎，他朝后看看，那抓他的三个人正摔成一团，做势要站起来。那么说，眼前这个人是想救他吗？丁雨凡转过头，望着这个捉着他的男人，那人没有表情的将他带到自己身后，掩护着他。
“你小子什么人，敢管我龙老三的闲事，老五，老六，给他点颜色看看。”三人说着就冲了过来。
丁雨凡见到他们要对救命恩人不利，敢忙要拖着他快跑。可那人却纹丝不动地杵着，冷眼看着攻上来的三个人，一脚踢中老六的肚子，左手扳住老五伸出的拳头，右手的宝剑同时出了鞘，霎时架在了龙老三的肥脖上。“哼，龙老三，连我冷血都不认得了吗？”
“冷。。冷血，你是六扇门的冷血？哎哟，冷大人，冷祖宗呀，您大人有大量，挠命啊。”龙老三横肉上布满冷汗，紧张地不敢看脖子上的那把冰凉的剑，那可是把杀人无数的嗜血剑啊。
“少费话，你们为什么要抓这个书生？从实招来。”冷血加重了剑的力道。吓得龙老三少了半边气，“我们只不过和他玩玩，没欺负他，真的，不然你问他，我们只不过是向他买画而已，是不是啊，书生，你不想看见我们死吧。啊？”龙老三一改刚才凶神恶煞，以几乎是讨挠的口吻求着丁雨凡。
冷血一侧身，看向身后的书生，“是这样吗，你不用怕，我是个捕快，会替你作主的。”平时像这样的话冷血从没说过，不知为何，刚才在街上看见这个书生被三人围住，孤立无援求救的样子，就让他想到小时候，自己因为是弃婴常被人欺负，而那个时候的自己跟这个书生的身影重叠在一起，让他起了保护他的念头。在那时他多希望也有个人能像这样保护自己。
“这。那个。”丁雨凡一下子拿不定主意了，应该说那三个人欺负自己吗，这样这个叫冷血的捕快会不会真的杀了这三个人，让他们见血啊？不好，这样自己不就成坏人了吗？算了，谁让他心好呢。“冷捕快，我看算了，不是很严重的事情，他们只不过让我画春宫图，我画不来，他们就生气了，争执而已。”
“是吗？”冷血脑子简单，也没多想，收回剑，“你们三个，这里离六扇门很近，如果让我以后再看到你们做恶，今天的帐一起算。快滚！”
“谢谢您呢，冷大爷。小书生谢谢啊。”三人你扶我，我掺你，跌跌撞撞地走远了。
丁雨凡见他们跑了，才长舒了一口气，这三只猪，记得回家烧高香，不然坏事做多了，一定会有报应的。
丁雨凡想到那三个家伙烧香的样子，忽然“卟哧”一声笑了，额上飞霞，面如涂脂。让正准备走的冷血看得一愣，打心底冒出一个感觉：这书生真好看！得让他注意保护自己。不然，又不知道会遇到什么宵小。“你，你叫什么名字，在这干什么吗？”一句话问出来嗑嗑碰碰，冷血不自然地看着眼前这个只及自己肩高的小书生。
“我？我叫丁雨凡，因为家里人都去世了，我为了维持生计，才不得不卖画为生。冷捕头，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丁雨凡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地望着冷血，唇边含笑。
“没，没了。那个，自己小心点。有什么事可以来六扇门找我，如果我不在，也可以让里面其他的人帮你。”冷血有点燥热地避开了丁雨凡的视线，侧身走向闹市。
直到他人影没入人群，丁雨凡才重新收回视线到画摊上，看来这世上还是好人多，至少还有一个好捕快，突然想到自己还没向他道谢呢。丁雨凡轻轻一笑，执起笔，一笔一划地勾出了一个男人的轮廓，提上字：谢谢，冷血。
第二章
今个是除夕，大街上人来人往，都在为新年做准备，一个瘦小的人影背着捆干柴在拥挤的人群中左闪右躲，哎！都是这捆柴害得丁雨凡忙活得满头大汗不说，才几十米就整整走了半个时辰。
“惨了！这下子什么时候才能回到家啊。”丁雨凡垂下双肩，凄惨惨地慢步向前挤。前面一个老头忽然回过头大吼道：“挤什么啊？小伙子年纪轻轻地，欺负老人家啊！”
“对不起，我错了。”丁雨凡欲哭无泪地小声说着，看着老人家恶狠狠地回过头继续慢慢走。丁雨凡望了望身后挂着的猪肉，心想死定了，这种速度走回家，肉都得臭了。本来今天挺开心的，前几日卖了几付春联，赚了点钱，想煮个猪肉蔬菜锅慰劳自己一下，好不容易同小贩讨价还价买了捆新柴加猪肉，想把他扛回家，却完全忘了今天街上有多挤。
不管了，丁雨凡拉紧系在木柴上的细绳，为了猪肉，为了我咕咕乱叫的肚子，老人家对不住了，确定脚上的力道已准备好出击，丁雨凡一闭眼，大喊道：“闪开，闪开，闪开！”
丁雨凡拼命地往前跑，道路上的人都不解地避散开来，不巧余光瞄到刚才那老头被他弄得原地打转，丁雨凡心里偷笑一下，早知道就用这个办法了，刚才那叫龟速。
可惜这股势头却突然戛然而止，丁雨凡一头撞在了一个男人的怀中，还没回过神，就听见那人的大声呵斥：“这你个书生怎么这样，很危险知不知道。”
丁雨凡心里一惊，完了撞到人了怎么办，缓缓地抬起头想向那人道声对不起。那个男的忽然呼吸急促起来：“是你！”
哎，他认识我吗，丁雨凡这才敢仔细瑞详起面前这人，一时间脱口而出“啊，冷捕头。”
冷血一愣，他竟然还记得自己的名字，一阵激动过后赶紧问道：“你跑这么快做什么，是不是又有人在追你，你别怕，他们在哪？”
丁雨凡勾起一抹笑，这冷血还真有趣，轻摇了下头：“没有，只不过我背着捆柴，这里人又这么多，走不过去就只好用跑的了。”说着，自己也不好意思地红着脸低下头去。
原来如此！冷血见他小小的身子背着捆柴摇摇欲坠的样子，毫不犹豫地从他肩上取下干柴，背在自己身上。“我来吧，你带路。”
“这。。这怎么好意思。”丁雨凡心想这个人真好，三番两次帮助自己，自己不可以这么厚脸皮“还是我自己来吧。”丁雨凡两只小手伸向冷血的胸前，摸索着想将他系好的绳子解开。
冷血可以清晰地感觉到一双白白嫩嫩地手在自己胸口划动的轨迹，心跳忽得加快，紧张地抓住一只手，朝前走去：“别争了，走吧。”
丁雨凡的小手被抓着，只能跟在冷血身后，好厉害！他人这么高，走在人群里丝毫不受影响，哪像自己被人挤到东挤到西，两手相握，冷血的手温暖且厚实。丁雨凡不禁心中耐闷，为什么人们都叫他冷血呢，他的血明明是热的吗。还不只一次对他出手相救，自己却什么也不能报答人家。转念一想，对了，请他吃饭吧，正巧有块猪肉。
“冷捕头，你吃过饭了没，不嫌弃地话，到了我家，我请你吃猪肉蔬菜锅。”丁雨凡笑咪咪地提议道。
“吃饭？”冷血无意间看到吊在干柴上几乎没有精肉的东西，眉头皱了起来：“不要，太肥了。”
丁雨凡脸一红，正不知道如何做答的时候，肚子却不争气地响了起来，为了化解这尴尬的气氛，丁雨凡马上解释“没关系，还有我自己种的蔬菜，可新鲜了。你一定会喜欢的，啊，还有。。。”
丁雨凡在那里不停地夸奖他的蔬菜如何如何，没发现冷血已将他牵进了一间酒楼，当**坐下一凉时，丁雨凡才回过神来：“哎？我们来酒楼干嘛，你不会是要我请你吃酒楼吧，我可没这么多钱，不过一碗阳春面还是可以的，我们就吃这个好吧？”
“小二，一只醉鸡，二碗猪肉拌饭。还有。。”冷血拎出那块老肥肉，一甩手，小二赶忙接住：“赏你的。”小二看看手里的肉，肥是肥点，不过下酒倒是不错。“谢客倌，您慢坐，菜一会就上来。
“啊，小二等一下，你弄错了，那是我的肉。”被冷血的举动吓出一身汗的丁雨凡立刻站起身，“冷血，我以为你是好人，没想到你竟然自作主张将我辛苦买来了的东西随便就送给别人，还点了那么多菜，你想害死我啊。”说着，就想追去厨房，或许还来及救他那块猪肉。
“坐下！”冷血用力一抓他衣袖，人儿立刻倒向自己身上。冷血望着丁雨凡气鼓鼓地脸颊，一双大眼睛死瞪着他，不痛不痒地说道：“今天我付账，所以别气了。”
“你说真的？不是耍我吧。
“没耍你，是真的。”
“那意思是说，点的那些什么鸡啊肉的都算你的喽？”
“对。”看着冷血点了两次头，丁雨凡才大呼了一口气，一头栽在桌子上：“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今天我要在这刷碗付账了呢。”
冷血的嘴角咧了一下，当作是笑了。小二将菜端上了桌，冷血拎起水壶，倒了两杯茶水，一杯推到了丁雨凡的面前：“吃吧，你不是饿了吗？”
丁雨凡悻悻地拿起筷子，瞅准醉鸡就来了那么一块，顿时鸡的嚼劲加上酒的香气，四溢在口腔中，脸上迅速如同抹上了一层胭脂。
冷血轻酌茶杯的手愣在当场，这个书生为什么总是这么好看，生气的时候是如此，满足的表情更是吸引人。心跳得更快了，为了掩饰这种莫名的感情，冷血低下头狠命扒起饭来，将整只醉鸡都留给了丁雨凡。
直到丁雨凡吃得心满意足，**坐满整个椅子的时候，冷血才从腰间掏出一些碎银放在桌上，背上干柴：“走吧。”
“嗯。”丁雨凡跟在冷血身后，两人并肩地走过石桥，冷血忽得停下脚步，疑惑地看着他：“还要往前走？你家住哪里啊？”
“山上啊。”丁雨凡越过冷血，指着前方的山峰道。
“山上？一个人？”看到丁雨凡理所当然的点头，冷血的眉头皱了起来，默默地跟着他前行着。不一会，两人走进山里，丁雨凡马上就牵住冷血的手，“这里有猎户们留下的陷阱用来捕野猪的，要特别当心。不过这里的野山竽很多，饿得时候，我有时就拷来吃，很香的。”
野猪？挖山竽充饥？冷血简直不敢相信，这么个小小的身子住在这种山上，竟然可以活到现在，简直是奇迹吗！
终于走到一间木屋前，丁雨凡停了下来：“到了，把柴放下吧。进去喝杯茶解解渴。”
冷血环视一周，这是间再普通不过的木屋，门前两边有两块菜圃，一根木桩竖在那边，应该是砍柴用的。木屋里面，也简单得过份，只有一张木床上放着两件衣服，一张木桌上面摆放着笔墨纸砚。
当冷血正思考着这书生过得如何清贫的时候，就看见丁雨凡摇摇晃晃地扛着把斧子正准备开工，两步上前二话不说，夺过斧子，对准木桩上中心，冷血像切大白菜一样一根一根地正中要害，木柴应声而倒。
“你为什么要住山上？”冷血最后还是忍不住问了。
“因为这里适合读书啊，没有人来吵你，而且这里空气很好，读书累了还能种种菜，多好的生活啊。”丁雨凡倒了杯水，递给冷血，还拿出汗巾细心地替他擦掉额上的汗珠。
“不好，这里太危险，你应该住城里，如果没钱的话，可以先来六扇门做事，我可以跟师父说声，让你干些抄写的工作。”冷血手不停地劈着，心中不知为何很期待他的点头。
“对不起，我不能去。还有两个月就要科举考试了，如果让人知道我曾在六扇门中当过差，就算考中了，也会被人说三道四的。”丁雨凡头虽然摇得如拨浪鼓般，仍然感激冷血能如此想到自己。
冷血没来由的一股怒气上涌，斧头狠狠地劈开最后一根木柴，就丢下丁雨凡，一个人朝山后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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