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理想与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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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上午,荷花坑大学计算机学院的200多名新生和学院领导、老师在一个距离51楼不算遥远的小礼堂里开了个迎新大会。夏至按照要求发了言,不知道演讲稿合不合辅导员的心意,也不知道大家怎么看待这个发言者。这个礼堂在夏至他们第一个学期结束之前,就被拆掉了,很多人甚至都不记得这么一个地方。只有夏至,因为发过言,多多少少对它有一点思念。小礼堂的旁边还有一个便利店,叫做长春。那个时候,荷花坑大学里面的便利店还真的不少,夏至后来作为一个小报的编辑,还做过一期专刊,就是比较各个小店同等物品的价格,颇受好评。夏至对长春也是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若干年后,夏至站在那已经布满荷花坑家属楼的地方,脑子里仍能回忆起长春的乱乱的样子。
领导们介绍了一些重要的有地位的任课老师,也介绍了辅导员姚木晴和另外一名男辅导员。夏至当时觉得大学的老师辅导员都挺和蔼的,很是一幅有素质的样子。而自己高中的老师校长,是根本不能与其相提并论的。
高中时,好老师是有的,但大部分都张牙舞爪,穷凶极恶。夏至记得李苍宇给她讲过一个很好笑的事情。高一时,李苍宇住学校宿舍,其实他家离学校不远,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大概是为了体验校园生活吧。一天中午,李苍宇和同宿舍的几个男生在校园里闲逛,突然发现教学楼旁边的礼堂的侧门开着,探进头去,看见几个崭新的乒乓球台子。男孩子们很高兴,跑回宿舍拿了拍子就去打。打得正开心时,看到副校长一连阴森的站在门口。他们便马上立正,喊“校长好!”副校长转了一下眼珠子,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们进来的?”男孩子们面面相觑,很是紧张。空气凝结了几秒后,一个叫齐文广的孩子咽了一口唾沫说,“我们看着门开着,就进来了。”副校长咆哮起来,顿时口水四溅:“女厕所也开着门,你们怎么不进去!!你们是哪个班的!!”其实那时候,每个人都想笑,但是绝对不敢的,脸上的肌肉纠扯着的感觉远远盖过了心中的恐惧感。那不过是个教职工的乒乓球室而已。
这件事情,是李苍宇在高二的时候才将给夏至听的。高中的教室里有八列,中间四列靠拢,两边各两列靠窗和靠墙。第一次排座的时候,夏至就坐在中间四列第四排靠右的位置。她左边的姑娘叫高淑文,是她以后生活中不可替代的姐妹。她右边就是通道,再右边就是李苍宇。李苍宇的右边是齐文广,齐文广的右边是墙。老师说,每两列是一个组合,每两周,向自己的右边平移一次,这样,每个人都有机会坐中间,防止同学们把眼睛看斜了。也就是说,每八周,夏至和李苍宇会一起坐在四列中。也就是在那第八周的时候,李苍宇才继开学头一次见面后,第二次和夏至讲话。上课认真听讲,自习自顾学习,课下,夏至几乎没在教室看到过李苍宇。有一次,夏至坐在靠窗的位置时,无意中向外瞟了一眼,看见烈日下,李苍宇一个人在篮球场,一个又一个的投着篮球。看来我一开始没看错啊,夏至有时在心里会默默的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个小时候的魔鬼变得沉默忧郁了呢?
“好,今天的迎新大会到此结束,现在请姚辅导员讲个通知!”系主任的话通过扩音器散布开来,唤回了嘴角微翘的夏至。姚辅导员布置了下午的活动,大家就散了。
夏至回到宿舍,掏出电话卡,准备打个电话,当然是给两天多没联系的李苍宇。李苍宇本来打算昂首阔步的走进那所京城名校的,但很快得到通知,大一的学生要在京城乡下的一所破旧的校址呆上一年,理由是学校在扩建。李苍宇在极度不爽中,挥别了夏至。唯一安慰的是,他开学比夏至早两天,这样避免了种种麻烦,可以直接把宿舍的电话号码告知夏至。但是,那不是宿舍电话,那是楼电话。每栋楼只有一个电话,打电话接电话都要排队。接电话还需要楼管跑上跑下或者喊叫着通知。
几经占线,几经周转,夏至和李苍宇终于一人一个话筒通过遥远的电线,开始了互诉衷肠。夏至唧唧歪歪的汇报了自己这两天的情况,又嘱咐李苍宇要勤洗衣服保持干净。李苍宇一直听着,一直轻轻的笑。末了说,“你自己照顾好自己吧,我十一去找你。”夏至心里的甜蜜立即泛滥起来,幻想着半个月后见面的场景。
下午是大班会,辅导员详细的介绍了关系到每个学生起居学习的各中琐碎事宜。夏至知道了他们这个大班分为八个小班,知道了领了课表就自己去上课,知道了每天早晨要出早操,知道了自己是小班的文艺委员。大班会后就是小班会,每个班长组织。司徒澈极其诚恳的做了他作为班长的第一个讲演,然后请每位同学发言。班上一共有24个人,20个男生。个人发言期间,关彧捅了一下夏至,小声说,“也就司徒澈可以看。”夏至偷偷笑起来。谭妞子马上别过脸来,一皱鼻子“别说话!”夏至掐了谭妞子一把,跟关彧说,“其实那个周铭磊还可以,就是看起来人品不怎么样。”就这时,周铭磊懒洋洋的声音从小教室的讲台传来,“。。。大家想逛京城的话,一定找我,我奉陪到底啊。。。”

大小班会散了以后,大家都觉得像散了架子一样的累。“其实,是对马上开始的大学生活的恐惧吧。。。”张亮亮躺在床上,一边听着收音机,一边如是说。这是仅有的两个小时休息时间,关彧却极其不情愿的被一个住在对面大学的高中男同学叫了出去。关彧陪着这个男生绕着荷花坑大学里面的荷花坑走了好几圈,耐心的听他讲述了一个完美的计划——他需要关彧帮忙,追另外一个荷花坑大学的高中同学。站在51楼门口,看着这个叫小迪的男生满脸笑容的一抱拳,再道一声谢,关彧觉得很莫名。她想,我进到大学的第一件大事就是做媒婆了。。。但这也的确成了她日后的一大爱好。关彧和夏至还曾经想过,一起组织一个东方红婚姻介绍所,夏至做老板,关彧做托。所谓托,就是说,找不到合适的女同志,关彧就要义无反顾的上,陪男同志吃几次饭,聊几次天,在三垒之前,及时抽手,这样婚介所又能挣到钱,又保证了名誉。只可惜,这个美好的梦想,被接下来的残酷的大学生活打击的灰飞烟灭。
晚上,依然没有什么让人喘息的机会,学校在大操场组织了一个万人空巷的中秋晚会。夏至这届之后的师弟师妹们是再也没有机会体验这种搬着宿舍的凳子坐在夜空下的感觉了。那场晚会到底演得什么可能没人记得了,因为每个新生都在自己的班级里、板凳四周的板凳群里,努力建设着自己的人脉。说实话,坐在后排的同志们,也的确看不清楚舞台上演员的容颜,听不清他们的歌声,索性放弃了。每个班的学号都是姓氏的alpha排序。夏至,周铭磊和张亮亮正好坐在一起。周铭磊表现出比白天更大的兴奋,问夏至和张亮亮,“嘿,你们知不知道五班有个女生是个北京的,据说自己开车上学啊!”
夏至一仰脖,“你怎么老找老乡啊,那你怎么不去北工大啊,又分低。”
周铭磊一笑,“对喽,你怎么知道我是这么想的啊。我就是因为入学分低,所以老想找个北京的垫垫背么!”一句话,大家都笑了。
张亮亮想了想,“你说的那个女生我好像知道,大班会后,我们小班支书碰了个头,好像有她,还挺漂亮的。”
不知道是他们讨论的声音过大,还是“漂亮”二字有着惊人的穿透能力,前面的龚傅突然一扭头,提着凳子,猫着腰,以无比专业的偷地雷的姿势,转移到了后面,迅速加入了讨论行列。
周铭磊拍着大腿,感慨道“你们外地人真牛,考那么高的分,你说你们怎么学的啊。来来来,说说,你们是不是都有什么远大理想?”时至今日,回答的每个人也许都不记得自己当时描绘的理想,也不清楚自己到底实没实现自己的理想,但他们自己过得快不快乐,却是可以衡量的;他们对自己的爱情事业种种满不满意,也是心知肚明的。
夏至一向是喜欢聊天的,棋逢对手却是少数。没想到周铭磊一样的说话不喘气,话多两三里。在这两个人的引领下,四个人聊了个热火朝天,口水四溅。夏至捂着肚子正笑着,看见坐在两三个人前的司徒澈回过头,冲她微笑了一下。她便礼貌的抬了一下手,然而手没放下,突然意识到,可能是聊天声音太大了,于是回过头,冲着其他三人竖起食指,“嘘嘘,别吵了,要罚站了。。。”适得其反,又惹来一通笑。
一夜无话。
5:50am。尖利的喊号声中,一年一度的,轰轰烈烈的荷花坑大学新生小军训打响了。每个院系占领着学校的一块,由二、三年级的老生作为小教官,以报仇般的仇恨,对师弟师妹们开始了训练。训练在早晨,上课在白天,整理内务在晚上。夏至绷着快要转筋的腿,很想冲上去撕掉她们女生班训练班长的嘴。。。。那边,关彧已经一个白眼翻上,直挺挺的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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