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初裳——
Chapter3
》他的声律编钟般宏远,鲜红色的诅咒藏成如迷的箴言。
暗夜的江边,被鬼魅的气息弥漫。
血液浅浅划破江水的肌肤,瞬间又愈合,一些断腿残肢浮起来,一具完整的躯体正在漂走,风摇晃了岁月的枝桠,一群夜鸦仓促凄厉的鸣叫划破了苍穹次第掉落,无声无息消逝了踪影。
长剑将出未出。蓄势的力,手腕抖动像是生命在血管里流动,可是那停留在对方项间的利刃晃出一线红痕,再恨也只能咬牙。
“真让我失望啊,清水雷光。我本来还期待着呢。”男子无耻的讽笑,手中长剑映着月色似一泓秋水,涨了血潮,“带来了这么个孩子,你还真失策呢。”剑锋太锐,些许加深的触碰血液就开始了奔腾,滴落江面,碎开了嫣红的幻影。
“放开俄雨!”雷光皱眉,“你想怎样?”他暗自蓄力,脚步细碎的游移着,俄雨伤痕累累的脸带着微笑,雷光很清楚他想的是什么,轻启唇线,他吐出了几个意义不明的梵文——
“你的剑,不够快。”远远的声音,顺着风声流淌,缠绕在紊乱的躯体血泊中,织成了一个悠远的寂寞。仿佛来自远古荒漠的孤独是摧魂的清音,视线中,荒滩上腾起了一股血红的火苗,俄雨的目光被烫得猛然一抖。
那男子扭曲着脸倒下,俄雨下意识转身,隽丽的容颜在夜色中如梦般被苍白渗透,流血的气流堆叠成死亡的气息。他的眸太冷,折射了金属铿锵的硬与琉璃梦幻的易碎,寂寥而怆然的影子暗暗流动,宵风慢慢走来,像死神猎捕他注定的猎物。
“宵风?”雷光有些愕然,记忆中的宵风缄默而疏远,似乎令人难以想象他的帮忙。
宵风走到俄雨面前,弯腰,捡起他曾经的佩剑,拂去轻尘,唇线开阖处,还未语,艳红的洪流已然吞噬了一切。宵风捂着唇,瑰丽的色泽如光焰般穿透指间的缝隙,落于刃上。
俄雨不知所措的呆立,雷光迈上一步,凝重而干涸的声音,“气罗的代价吗?宵风。”宵风轻微的喘息,那剑横于俄雨面前,俄雨呆愣着顺手接过,似乎良久菜注意到自己做了什么,他刚张开了嘴想说些什么,宵风的声音却早一刻响起。
“只是路过。”言简意赅的说明,宵风缓慢的步入黑暗,平静得像是穿越时间长河的漫漫长流,走入了梦魔里。
一滴雨,轻染了血液的铁锈。
雷光抬头望天,一场暴雨开始清算血色暗流,他轻轻闭眼,短短的誓言在舌尖含而不发。
欠了你,一份人情了,宵风。
雨,真是埋葬记忆的好物,就像那日,漫天雨水掩去雷鸣崩溃的泪。
——恍如隔世。
雨淅淅沥沥的声音在奔腾,像血在延伸。他依旧习惯性的蜷缩成一团,寂寂的抱着自己瘦长的双腿,沉默,沉默,像一场悲剧永远不曾落幕。
雪见回头,看见他保持着从一而终的姿势,终究停下了在键盘上敲击的动作,习惯的打开冰箱拿出切好的柠檬片,冲水。水沿着时间流动,飞溅时像泪溅开,落在手背上狠辣的痛。雪见皱皱眉,低声嘟囔着,“为什么这孩子总是这么不可爱,明明还差一个小时截稿了我还浪费时间给他冲茶干什么啊果然人就是不能太好这话是真理……给,柠檬茶。”
温热的水,熟悉的马克杯,每天重复不止一次的温厚声线。宵风终于抬头,平静茫然的目光从死亡的彼岸拉回,不发一言的接过,温度也还是固执的透过手套温暖他日渐寒冷的身心,带了不容拒绝的倔强。
从雪见手里接过杯子开始,就等于得到了来自别人的温度,然后是经年的熟悉,就像他如今也还是会在雨天下意识的回到雪见的家一样。
活着,终究是一件相当尖锐的事。
“宵风。”雪见犹豫着开口,宵风回头望他,雪见少有的犹疑不决让他惑然,雪见微偏开头,不自然的咳嗽一声,“那个人等一会儿过来,说是要见你。”
宵风呆了呆,似是忽然了解了雪见的话,手猛然一抖,温热的水落到他漆黑的大衣上像一滩血缓慢晕开。
》一种难以舍弃的宿命在我们贫瘠的灵魂上降临,如记忆那样有细小的触动与疼痛。
他第一次见到【宵风】,是在两年前。
那个时候,【宵风】还不是【宵风】,他听他父亲说,那个一身素白只有双眸亮如星辰的小小少年,名字是【空】,代表天空的【空】。
——香道空。
那时他想,多好听的名字。天空,【S-O-L-A】,唇尖轻点,一片幽暗中爆发了干净清爽的声音,愉悦约了耳朵。
坐在床上的少年忽然回过头来,冰蓝的瞳像缀了幽怨动人的琉璃,细致的五官由于不适而略显苍白,发丝飞扬迤逦了阡陌交错的影丝丝缕缕,不由得屏了呼吸,婉约的情愫在明媚的阳光中以速度生长,悲悯而希冀着,疼痛而渴望着,将年少的心渲染。他嗅到了空中纷华的花香,一片灿烂的芒像风渐行渐远。

他沦陷,于是,爱,开始。
“我叫帝夜,服部帝夜。”他第一次以自身的意志朝别人绽开笑靥,朝那个如琉璃般的少年。
彼时,他14岁,而他16岁,相差了两年的轮回。
再次见面时,少年的蜕变让他几近惊恐,他的父亲曾骄傲的告诉他拥有了一只气罗使的棋子,他不敢想像也不愿想象,然而事实却残酷的将一切**裸的洞开,让他生生的直视这份距离。
他是服部的养子,是继承他【改革】意志的人,而他却是别人的棋子,修炼随时都有可能会死的禁术用生命来堆叠他今后注定踏上的大路,像虔诚的殉道者,以自身的残余生命浓缩成无色的气流,穿透了阳光。
后来的后来,他们没再相见。但他却永远无法忘怀那个素白少年逆光的容颜,子夜的眸掠过昏碎的薄蓝流芒,几络在鬓边飘荡的发丝流落了魅惑的旋律,他以缀满光辉的形象落入他莽苍的生命中,成了无法磨灭的烙印,尽管他后来比谁都明白他的哀伤与寂寞。
可惜的是,太多太早的伤害,早已在他心里落下了寂灭的根,容不了幸福的滋润。其实他们都是同样孤独的孩子,不是不爱,而是不敢再爱。
寂寞吗?爱吗?疼痛吗?恨吗?
——若我双眼所接触的一切就是真实的话,那么为何还要眷恋,我宁愿从不曾存在……
我们都是同样孤傲的猫儿,只懂得于暗夜潜行,独自舔舐伤口。
就像是音乐的微光照亮了迷茫而沉醉的双眼,子时的钟声在宁静宛如凝固的夜里回响,如同历史久远般的古钟被敲击出现实的时间刻度,嗡嗡发颤仿若啜泣的尾音扩散。咖啡的浓香穿过时间的洪流开始弥漫,遥远得如在彼岸那方摇曳。
“你还是喜欢咖啡的吧?”雪见递给坐在桌边的人,温热的咖啡在深夜中袅袅的散着白雾,像孤立的蕊,不蔓不枝。
帝夜浅笑,如梦境般灿烂的金发在夜色中泛滥碎银流水般濡润的光泽,披肩的发丝洒脱不羁,带了狂野与不可思议的温柔交相辉映,深邃的眸是忽明忽暗隐晦的紫,“反正雪见也只有速溶的吧?”
“喂喂,你半夜三更的来这里也好意思挑剔?我没把你赶出去就很不错了。”雪见皱着眉,坐在帝夜对面凝视着对方兀自满脸的鲜血,一边担忧着明天会不会有警察来找上门来一边无奈的叹气,“来这有什么事?赶快说完就给我回去洗脸换衣服!现在的小鬼一个两个都是这样,真是让人受不了……我还要赶稿啊喂。”
帝夜不在乎的抹了抹脸,蔷薇般的紫眸朝四周转了圈,“宵风呢?”
“那小鬼好像又感冒了,我让他吃了药睡下,真是的,这家伙比猫还难养……喂你笑什么?”雪见好不容易感叹了几句,却让帝夜笑了起来。
“不,宵风还是老样子呢。”帝夜淡淡带过,“你最好小心一点,我家老头开始怀疑你们了。今天我一路过来,至少帮你毁了8个,你该明白了吧。”他随手扔下了8条纯金丝线,雪见一怔,认出这正是专门负责暗杀和情报收集人员的身份标志。通常这东西都是圈在他们的右手上,若非眼力极好还真的不易认出。
“……我不明白。”雪见紧紧盯着帝夜,开玩笑,服部柊十郎用上了这批人马,已经不仅仅是怀疑了,而是时刻准备着暗杀他们!
“大概是和‘森罗万象’有关吧,就我所知宵风好像私自与‘森罗万象’见了好几次,我家老头是等不及了。”帝夜无奈的一摊手,懒懒的站起身来,随意的拍了拍白色风衣上大片大片的嫣红,昏眩的铁锈味氤氲升腾,他满不在乎地转身挥手,“总之你只要看好宵风别再让他使用气罗就好。其他的我来想办法,安拉,宵风这个可爱的小鬼我不会让他这么早就死的。”
“帝夜……!”雪见唤他,帝夜猛地回头露出嗜血的笑,碧寒深重的眸幽暗如千万火把静静燃烧的诡魅绚丽,泼墨般浓烈潋滟的是万劫不复的杀意还是昭然的血腥?那暗藏的隐晦如树影间叠印的梦幻,在叹惋的蹉跎岁月中燃烧的是生命轨迹的浓重,“这是我和老头两人之间的恩怨问题,你最好不要随便踏入属于我们的黑暗哦,小心我可能会收不了手连你也杀了!”
“……这个世界是疯狂了么?这么小的小鬼头们……到底手染了多少血腥啊……?”雪见良久伫立,颓然叹息跌坐在晨雾缭绕中。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