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〇五章 鸿泥犹能存寄意(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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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因为峨眉山乃仙家重地,普通剑仙轻易不敢擅闯,而且人多势众,虽然多是峨嵋小字辈,但各具仙缘,本领都不寻常,再加之雪魄珠乃万年至宝,大家看得心驰神摇,不免有些大意,直到敌人临近才警觉起来。
乌光一闪,邓八姑最先反应,拿珠子的手一送,同时玉匣一迎,就要把雪魄珠收回匣内,齐灵云也将手一拍,一道金光矫龙般飞起,直取那抢珠之人;朱文离得稍远些,早看清发出乌光那人的相貌,乃是熟人,之前有过对仗,便飞快从怀中拿出一面铜镜,念动真诀,立时一道五彩光华从镜中发出。
这面镜子名叫天遁,乃上古仙人广成子的炼魔之宝,为矮叟朱梅所得,后来送给朱文。宝镜发出的五彩光华十分厉害,可破剑光法宝,而且能够隐匿自身痕迹。
乌光本是袭向邓八姑的,邓八姑行动不便,又忙着收回雪魄珠,未能闪避,就要被乌光打到之际,朱文宝镜光华已至,堪堪抵住那道乌光,让其前进不得。
这时候,众人都已看清来人面目,发出乌光的是一个红衣蛮僧,叫做雅各达,外号西方野魔,曾在齐灵云等人手里吃亏,拼着舍弃一条手臂,才逃得性命;另外一人斗大一个脑袋,眼睛绿光闪闪,身子却十分矮小,不足三尺,十分丑陋,正是云南百蛮山阴风洞的绿袍老祖。
绿袍老祖乃邪派中一个极厉害的角色,练就了一样法宝,叫做百毒金蚕蛊,放将出去,如同数百万黄蜂,遮天盖地而来,无论何等剑仙,只要被金蚕蛊咬上一口,一个时辰内,就会毒发攻心而死。他仗着法宝厉害,本打算在慈云寺正邪斗法时害死几个正派剑仙,显露一番脸面,不料碰上极乐真人李静虚,被对方以三万六千根乾坤针破掉金蚕,又用飞剑斩断他半截身子,毁掉元神,幸得被人救了上半身去,靠着脑中一颗玄牝珠练就的第二元神逃出生天。
西方野魔早就在打雪魄珠主意,已与邓八姑相斗数次,皆未得手,此回心有不甘,不知怎地把绿袍老祖说动,尾随至峨嵋。此时两人躯体完整,显是害了什么人才把残肢续全。
绿袍老祖见齐灵云金色剑光,知其功力不凡,不敢大意,只得先舍了雪魄珠,绿光一闪,避开剑光,狞笑一声,妖法连催,碧芒弥空;西方野魔手中禅杖化作一道蛟龙般的乌光被朱文宝镜抵住,进退不得,眼见洞中还有多人都已各执法宝在旁虎视眈眈,把牙一咬,手上加力,乌光大盛。
因为洞中狭小,朱文怕伤到自己人,并未尽全力,见西方野魔紧逼,也把全身功力提起,宝镜同样光芒大作。此时邓八姑手中雪魄珠已经入匣,正要合上匣盖,朱文与西方野魔斗法,两道光芒正在雪魄珠面前相撞,劲力溢出,不免对珠子有所波及。
这雪魄珠平时只要不用符咒封锁在玉匣内,邓八姑可以随心所欲地控制,她在冰寒之地枯坐修炼多年,也不是沉不住气的人,但这珠子委实太过重要,刚才拿出来大家观赏,已是鬼使神差,大违本性,此时敌人突然袭击,而且来势迅猛,她一心想保住至宝,将其收回玉匣,不免乱了分寸,与雪魄珠相通之心也就有些差乱,以至起了事端。
雪魄珠本是天生神物,虽经邓八姑心血点化,仍存有神物桀骜不羁的个性,邓八姑心神一乱,它所受控制立轻,被劲力一激,也生出一股力道来,对着面前两道光芒就是一吸。
争斗的两道光芒力度相消,交接处最是脆弱,立时就被吸动,齐齐往邓八姑身上撞去。哪知雪魄珠万年至宝,虽非生物,已具性情,有心要与两道光芒相争,哪会让它撞上,力度不改,一迎一拒,竟是把两道光芒撞得改了方向,往斜上方打去。但西方野魔的独龙禅杖与朱文的天遁宝镜也是宝物,全力运起,岂同凡响?两道光芒前进之势虽被雪魄珠所阻,雪魄珠以一敌二,也承受不住,它不比禅杖与宝镜有人把持着,被大力一挤,就从匣内飞起,一道寒芒往洞外激射而去,倏忽不见。

邓八姑心思全在宝珠上,哪想到会有这番变故,禅杖与宝镜之力虽被雪魄珠抵消得差不多,仍有余劲撞在她身上,身体立刻被撞得往后飞出,幸得申若兰见机托住,抱着她的身体在空中回旋数次,这才安然落地。邓八姑回过神来时,雪魄珠已然不见,连忙念动真言,要把宝珠收回,却丝毫效果也无,不由万分惊慌。
西方野魔也未料到雪魄珠会突然生力,禅杖被撞得往上一冲,把顶上打塌出一个洞来,绿袍老祖催动妖法正要齐灵云相斗,见雪魄珠往外飞射,哪还有比拼之心,身体化作一团绿光,随着珠子追去。齐灵云在一帮峨嵋后辈中功力最深厚,反应只比绿袍老祖稍慢,身剑合一,金光一闪,已经到了外面。
这个变故只在顷刻之间,太过出人意料,雪魄珠关系重大,一旦失去,被邪魔得到,后果不堪设想,众人哪还有对敌之心,秦紫玲拿出一面小幡,心念动处,就与妹子秦寒萼化作一团彩云离洞追去;朱文宝镜之光只破对手飞剑法宝,见光芒照向洞顶,随即把天遁收回,她顾虑西方野魔妖法厉害,不敢即刻追出,留在当地克制对手,金蝉心系朱文,见她未动,也没有出去,而裘芷仙功力不够,只得与袁星在一旁干着急。
西方野魔未能在第一时间追赶雪魄珠,却被绿袍老祖拔了个头筹。他此番与绿袍老祖同来,原是为着雪魄珠没抢到,反被峨嵋众人羞辱了几次,心有不甘。珠子只要到了峨嵋,那就更无希望了,也就不存独得宝物之念,只想出一口恶气,便说动绿袍老祖,想趁着齐漱溟夫妇不在峨嵋之际,来个突然袭击。两人赶到峨嵋山时,正值齐灵云等人从青螺归来,凝碧崖防护法术解除后未及重新布置,平时在空中盘旋巡视的神雕钢羽觅食未归,这才让他们轻易闯入。
此时见雪魄珠飞走,西方野魔到底未能完全死心,也要飞身出去。一旁李英琼因为修习剑术时间不长,反应稍慢,尚未起身追出,见西方野魔作势欲动,娇叱一声,将手一指,紫光暴涨,长虹怒卷,就往西方野魔绞去。
西方野魔此前已经吃过紫郢剑的亏,知道厉害,不敢硬接,双脚一顿,身体箭一般从顶上破损的地方钻出。到了外面,已经看不到雪魄珠及绿袍老祖等人的踪迹,没有绿袍作靠,他哪敢多停留,只得仓皇逃离了峨嵋。
凝碧崖前面乱成一团,云照夕却丝毫不知,他在玉响石上做着吐纳功夫,优哉游哉,哪管他处事端。这些修炼法门多是从齐灵云那里听来,齐灵云代师传授修行不久的李英琼、裘芷仙二人时,因为崖上都是同门,也就没什么顾忌,云照夕得便把峨嵋炼气之法听了许多。齐灵云为照顾根基较差的裘芷仙,讲解甚详,因此云照夕虽然从未接触过修行功夫,练起来也有模有样,得了不少好处。
正在闭目吐纳呼吸,十分舒畅之际,突然寒气扑面而来,同时感到极强烈的光芒照射,虽然闭着眼睛,仍然十分刺目。心念一动,未及反应过来,就有一物从他张开呼气的嘴巴弹入,顿时一股冰寒由口入肚,瞬间在全身散开。
这股冰寒来势极猛,云照夕不知自己吞下了什么东西,惊慌失措,感觉整个人都被冻住,连思想也迟钝了。这时,他丹田处升起一股暖阳,也是十分迅速扩散到全身,抵消了部分阴寒,这才没有让他背过气去。
哪想,寒气却毫不放松,声势大振,往云照夕全身一逼,暖阳顿时在寒气压迫之下销声匿迹。寒气得势,越发猛烈,连每个毛孔都被冻阻。云照夕只觉体内冰寒肆虐,似要透体而出,寒气逐渐加剧,他再也支撑不住,连惨叫都呼之不出,身体被无穷无尽的极寒一撑,顿时炸裂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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