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章 万年冰火 神明落落错崩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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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梅料到方才当是一人一畜全力出击,已分胜负,不及细想,领了两个弟子就往山谷飞去。到了谷底,只见底下到处是碎石粉岩,周围峭壁向内凹进十数丈,地上也是十来丈深一个大坑,全无当初湖的形状,幸好那个前辈仙人除了封印怪物外,在谷中各处也布置了灵符防护,否则,半壁青城,恐会毁于一旦。
他还想要找寻人畜踪迹,放眼望去,只见得地陷岩崩,除去危崖破碎,粉尘弥空,人猿俱杳,不知去向。
原来云照夕与火猿元神缠斗,相互克制,二者实力相当,难分胜负。本来若单凭火猿之力,怎会是云照夕千年道行与雪魄珠对手?怎奈这孽畜除了自身元神之外,那颗火珠,其实是万年岩浆精中之精,可谓地之魂魄。喜马拉雅那处火山之下,万年岩浆岂只火猿这一团,为何到头来只有它得道通灵?盖因火猿之体即是地魂之所聚耳。
一旦火猿出世,被茫茫大士携至青城,那处地魂顿失,火山渐死,近千年来再未爆发。偶有人至,爱惜当地土壤肥沃,便定居下来,休养生息,如今已成规模。
火猿被云照夕飞鸿刺击中顶门,全身精气上涌保护元神,未曾护定,又受了飞鸿刺二次打击,一时承受不住,元神出窍;而它全身精气所系,正是那地之魂魄,随之迸出,幻化成珠,裹住元神。这地魂乃是一方烈土最桀骜的灵气所系,何其厉害,因此三界离火未能伤之分毫。
此一节茫茫大士已然料到,他知后世定有宝物出世,尽可抵挡地魂之威,因此才用无上神通,勘破千年玄机,接引云照夕至此。只是茫茫大士虽已修炼成仙,毕竟由人进阶,不能与天地相类,掌控世间万象;其之本意,降服火猿之人其实并非是云照夕。
“存焉去焉,瑶池之畔”,不是说在瑶池处也有什么际遇,而是大士算定后世有来自瑶池之畔的人,正是火猿克星,那人练就一颗极寒之珠,非如雪魄珠一般天生神物,乃是凭借自身功力在昆仑冰雪之巅经百十年锤炼而成,又且那人行将飞升之体,另有许多飞剑法宝,自身寒珠只是辅助,除掉火猿并无多大困难,成就功德后便可飞升而去。哪知云照夕横空出世,搅乱无数机缘,无巧不巧,撞破了茫茫大士的玄机。
所谓人算不如天算,世事无常,焉有定数?纵然得道成仙如茫茫大士者,法力通玄,知晓过去未来,也断不能全窥世间变数。大士虽谓自己不能贪天之功,却又以一己之念揣天之意,乃致云照夕几入万劫不复之境。
生死关头,云照夕的元神附着雪魄珠离体与地魂相搏,数番攻守,难分轩桎,最后胶着在一起。火猿虽然道行不浅,思维却弱,被云照夕逼得元神离体本已与之不共戴天,更且它初见天日便被禁锢湖底千年,怨忿难当,此番相持不下,怒火愈盛,怒气怨气全数涌起,原有几分守势护住元神,这时哪里还有顾虑,不顾一切全力往云照夕攻来。
元神何其重要?云照夕虽然糊糊,还不大明白多少修行道理,此时也知自己已经元神出窍,不敢轻易施威,只在找寻时机,觅得对方破绽再做致命之击。突然压力倍增,对方那颗火珠猛地裂开,火猿元神毕现,夹在两瓣珠体之中直冲过来。魂仍一体,珠分两半,分抄雪魄珠两侧,欲待把它裹住。一旦对方势成,云照夕再做困兽之斗,胜算几何,愈发难料。
眼见火猿已是全力出击,云照夕知道再有顾虑,绝难抵挡,他又不会操控元神之法,全靠芝仙千年道行与雪魄珠相通自行作出反应,终究无凭无借,难以发出全力。眼看火猿气盛,不可抵挡,他一时福至心灵,迅速运起焚心,把整个元神的力量全部渗入到雪魄珠之中。

焚心乃是云照夕从峨嵋山众人交流各自练功心得时无意间听得,从未运用,此时情急,哪还顾得深浅,就把此法施展出来。其与魔道天魔解体颇有相近,以自损为代价,释放出全部潜能,皆是一往无前之法。
雪魄珠中的力量一聚一放,炸裂开来,珠体数分,化整为零,避过对方锋芒,方分又合,四面打压,元神则与火猿元神短兵相接。火猿元神方成,全靠地魂成势,此时它怒气攻心,原本一点灵智全数丧失,只想把对方一下吞掉,全未顾忌如此一来,自身元神便失去了保护,哪是芝仙元神对手,一接之下即受重创,顿时失去了对地魂的控制。而雪魄珠得势立刻四面一合,便把两瓣地魂严严实实包住。
两股蕴育万年的天地之力短兵相接,陡然释放出来,幸得雪魄珠已将地魂和云照夕元神包住,把大部分的能量封在珠里,否则青城山能得保全否,实难预料。即便如此,剩余能量仍然十分惊人,实实击在谷底地面与周围峭壁之上,霎时地动山摇,谷中万石成尘,地陷崖塌,万载寒泉水断根消,火猿元神灰飞烟灭,云照夕与火猿两具躯体也毫发无存,前番火猿出世之势,顿成等闲。
如此声势,小小一个山谷怎能容得?谷底三面环山,入口堵塞,万千冰火之力再无选择,直往谷顶涌去,上冲之势何其威猛,雪珠地魂裹住云照夕元神,被大力一挤一弹,斜斜射出山谷,毫不停留,直往南方遁去,其速如电,倏忽即杳,不知去到何处!
“崩兮凝兮”本是意谓火猿形神或凝或崩,形崩则珠现,珠裂而神消,不料亦应在了云照夕身上。
云照夕以凡俗之心得芝仙千年灵体,又与雪魄珠相合,懵懵懂懂,丝毫不知运用,此番与地魂相斗,乃是他第一次以心驭道,便见成效,终于将地魂制服。所谓一理通则百理通,修行亦是如此,身在山中,不能窥得山之全貌,一朝心智冲霄,凌驾山顶,则灵山万物,历历在目,是为顿悟。云照夕走出心道交融的第一步,即便今后他不去特意修炼运用,潜移默化,下意识仍会生出许多“巧”来。
在运用焚心时,云照夕本已有些慌乱,此时元神被雪魄地魂裹在空中极速飞行,他糊糊,不知该如何施为。寒芒似电,云空万里,瞬息千变,珠子最终势微,掉落了下来。
元神之珠着地,一下便钻进了土里,迷糊中闻到泥土芬芳,他常以芝仙之体遁地而行,因此十分亲切。尚未完全回过神来,便在地下移动,溜达了一下,然后往外钻出。只见自己正处在一处山中,四周大树参天,虽不十分密集,也具十分气势,又有许多稀奇古怪的草木,全不认得,地上腐叶铺陈,似是经年人烟未至。
他心里“咯噔”一下,不知道这里是个什么险恶地方,蜀山除了剑仙异客,也多猛兽邪灵,此处人烟不沾,定有非常原因。不敢随便乱动,就在原地思索,想及之前与火猿的生死相搏,犹自心有余悸,不过毕竟是全身而退,劫后余生,莫大之喜。
“全身而退?”云照夕突然感到不对,自己当时与火猿皆是以元神附珠而出,最终雪魄珠把那火珠包住,便飞射而行,到了此地,那“身”呢,身在何处?他连忙往自己身上一看,顿时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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