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和绿袖原来是夫人所杀！”下人们偷偷地议论着。
面对秦沧的不解与愤怒，秦苒的悲伤与无奈，柳懿影只说了一句话：“这件事与你们无关，是我做下的孽，我自己去偿还！”说完就头也不回地与开封府人离开了别院。
依旧是月明星稀的夜晚。
依旧是花木扶疏的后园。
一个人影静静地等在那里，直到一身黑衣的夏如夜出现。
两人默默对视了良久，先开口的是夏如夜：“舅舅死了，绿袖死了，舅母为你顶了罪，你还想要怎样？”
“我想怎样？我当然是想揪出真凶，为死者伸冤报仇啊。”黑影一副嘲笑的口吻。
夏如夜不解：“你在胡说些什么？真凶明明是你，难道你要自首？”
“错了！”黑影连连摇头：“我怎么会是凶手？我又不懂医理，怎么给人下药？我又不会武功，怎么杀死绿袖？”
夏如夜失色道：“你是什么意思？你想诬陷我？”
“怎么是诬陷呢？明明是你不满你舅舅拆散你和绿袖的好姻缘，下药将他害死。玉璧也是你指使绿袖偷的，又在绿袖准备揭发你的时候杀她灭口。还给秦沧的小厮下药想要诬陷秦沧。至于逍遥山庄，你找到密室当然是为了找寻《纵横谱》，将头颅拿去密室是为了混淆开封府人的视线。”黑影得意地轻笑：“怎么样？我所说的合情合理，天衣无缝吧？”
“你太过分了。过去，我一直同情你，所以一直在忍耐，就连你杀死绿袖，我都没有揭发你。原来，你早就设计好，要我做你的替罪羊！我不会再让你为所欲为，我这就去开封府，你应该得到惩罚了！”
夏如夜转身要走，黑影竟笑了起来：“你可真是天真，我既然将你约出来，又将我的打算告诉你，你认为我会让你走么？”
夏如夜冷哼一声：“你拦的住我么？”
“我知道你武功了得，可我没说要和你动手啊。你为什么不运口气看看。”
夏如夜变色道：“你给我下了药？”
“药？在你这位医术高明的行家面前，我怎么会下药呢？”黑影凑近夏如夜的耳畔“不是药，是毒！你研究医理为的是给人治病，而下毒这一项为的是害人，平常你又接触不到，当然了解的也就少。而我不同，我为了报仇，这几年来研究的就是怎样害人，对毒的了解比你要高明得多了！你中的这种毒啊，可是从苗疆来的呢，别说见，只怕你连听都没听说过呢！”
夏如夜的声音忽然变得十分悲伤：“为什么？为什么你会这么恨我？我们从小在一起长大，我疼着你，宠着你，我一直以为，你也是把我当成亲哥哥一样。”
“可你却爱上了绿袖！”黑影的声音忽然凄厉起来。
“那不一样！”夏如夜徒劳地辩解着“我爱她，而你，是我的妹妹！”
月光照上了秦苒的脸，原本清秀的容颜曲扭着，竟是异样的狰狞！
“妹妹？从小我的心里就只有你，我学习女红刺绣是为了你，学习琴棋书画是为了你，我盼着自己长大，盼着有朝一日能成为你的妻子，可是，你却爱上了一个什么都不如我的丫鬟！我知道，你其实根本是瞧不起我，在你眼里，我连丫鬟都不如，因为，我根本不是大将军的女儿，我是一个孽种！”
“你真的是疯了。”夏如夜摇头：“我很奇怪，当初那个天真烂漫，好象小仙女一样的女孩，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现在说这些没用了！”秦苒嗤之以鼻，挥了挥手里的信封：“这个就是你的绝命书，你因为后悔杀死自己的心上人，又不忍心舅母替你顶罪，所以在这里，这个你杀死自己最爱的人的地方自尽，留下遗书做为证据。”
夏如夜的脸上忽然泛起一丝奇怪的笑意：“可是，我如果不死呢？”
“这个你放心，那毒药虽然发作慢，但一旦发作就绝对没有解药！”秦苒自信地说。
“可是，”夏如夜的脸上依然带着笑；“如果我根本没喝下你的毒药呢？”
“什么？不可能！”秦苒有些慌了：“你不可能想到茶里有毒，而且你也不会认识那种毒！”
“他不认识，可有人认识！”一旁有人答话。
一人持剑，从暗处锾步而出，月光下，来人一袭红色官服，长身玉立，眉目如画，正是展昭！
“夏公子对毒药是不熟悉，可我们开封府的公孙先生却对此深有研究。”
“你又怎么知道我会对他下毒？”秦苒愤怒的转向夏如夜：“是你告的密，对不对？！”
不等夏如夜分辩，展昭已经回答了：“天网恢恢，疏而不露，你以为你可以把事情做得天衣无缝么？其实，一开始我就在怀疑你了！”
“不可能！”秦苒疯狂的摇头。
“最初在逍遥山庄的密室里，发现秦炯人头的时候，我就在怀疑凶手是女人！”展昭看了看满脸疑问的秦苒：“因为我在密室里发现了一样很不协调的东西：那瓶花！用仇人的头颅祭祀并不罕见，摆上祭品也在属应当，可从花园里采来鲜花供奉就不像是男人的做法了。还有，秦炯的头颅是盛在木匣里的！如果凶手是男人，他可能拎起头颅就走，哪还会有心情特意找来木匣盛置呢？所以，当我到了这别院，我就将怀疑集中在别院的女性身上！”
秦苒张了张嘴，却没说什么。展昭继续说道：“柳夫人对画像的反映使我解除了对她的怀疑，如果她是凶手，她大可以用一句不认识来推脱，而决不会喊出‘青轩’的这个名字。那天我还发现了一件事，使我更加深了对你的怀疑，在我拼接秦炯头颅的时候，我发现切口很不平整，说明凶手是砍了很多下，费了不少力气才将头颅砍下，也就是说凶手不但不会武功，就连力气也是很小的。”
“那绿袖呢？她可是被人用十二擒龙手害死的！“夏如夜听着，忍不住插话道。
“当时我也有这样的疑问，可你想想，一个深闺中的小姐，要经常跑到逍遥山庄去，要下药、杀人，杀人后还要提着人头去密室，这些事有一个人是绝对无法瞒得住的！那个人是秦苒的帮凶，也是下手杀害绿袖的人！”
“这些都是你的推测！我有什么理由要杀死自己的父亲呢！”秦苒狡辩着。
“你有！因为你的父亲不是秦炯，而是萧青轩！”展昭紧紧盯着秦苒：“萧青轩那么看重那本书和那块玉璧，怎么会忽然高兴就送给了柳懿影？秦炯杀了柳懿影的丈夫，柳懿影怎么还会那么快就同意嫁给他？只有一个可能：柳懿影怀了萧青轩的骨肉！那个人就是你—萧苒！而柳懿影只怕是发现秦炯被杀的同时就想到了你是凶手，因为她一定是对你说了你的身世，还将玉璧交给了你，所以她才说是她造下的孽，所以才主动替你顶罪。”
萧苒咬了咬下唇，恨声道：“对，那块玉璧是她在三年前交给我的，也是那时，她告诉我，我的父亲不是秦炯而是萧青轩！”
“三年前？是舅母病重之时么？”夏如夜问道。
“是。她以为自己要死了，就把我叫去吐露了实情。从那天开始，我就下决心要为父报仇。可是我已过了学武的年龄，幸好，密室里有一本关于用毒的书，所以，我刻苦钻研用毒之术，终于，我杀死了秦炯。还有绿袖，她知道我要嫁祸于你，就瞒着我母亲偷了我的玉璧，想要告发我，可她没想到，我去找玉璧之时正好看到她在对展昭暗传消息，所以，我就将她也杀掉了！”萧苒不在意的说。
夏如夜闻言，气得挥手就要向萧苒脸上打去，展昭伸手将他拦下，对萧苒说道：“杀死绿袖的不是你！这个人藏身于你的身边，怂恿你报仇，下毒手杀人害命，替你寻找毒药，做这一切只怕是别有用心，你还在替她隐瞒！”
话音未落，只见一道闪光向展昭胸口射来，展昭将手中巨阙一摆“当”的一声，已将射来的暗器划落，耳旁又一道风声，直袭萧苒，却不见光华，原来，萧苒才是要袭击的对象！
此时展昭如果回手相救已是不及，可他却毫无焦急之色，夏如夜大惊之下飞身上前，用自身去挡，可一道银色的光影已将那暗器截下，抬眼看去，正是白衣飘飞的白玉堂！
展昭朗声道：“碧瑶姑娘，该现身了！”
看到碧瑶从暗处现出身型，萧苒忍不住大声问道：“你要杀我？为什么？我什么事都告诉你，什么东西都与你分享，我一直把你当成亲姐妹，为什么你这么对我？”
“对不起，”碧瑶面色惨白，“我也是身不由己。”
“是什么人指使你做的？你和萧苒一同长大，你的一身武功又从何而来？你潜伏在将军府到底有何企图？”展昭厉声喝问。
碧瑶惨然一笑：“我做这些当然有目的，但是，我是不能告诉任何人的！”
一旁的白玉堂一振手中长剑：“不用和她废话，先拿下她再说！”一指碧瑶：“上次让你借地势逃了，这回看你还能逃到哪去！”
碧瑶目光闪动：“有白五爷和展护卫在此，逃是不可能了，可是我还有一条路可走！”
展昭和白玉堂闻言大惊，知她有自尽之意，刚想出手阻止，见碧瑶已颓然倒地，口鼻中流出黑血，已然气绝。
展昭轻叹一声：“看来她在现身之前已服下了毒药。千古艰难唯一死，想这碧瑶花样年华竟也狠心抛弃生命，在她身后还隐藏着怎样的秘密呢？”
白玉堂轻笑一声：“猫儿，你想的是不是太多了？现在秦炯和绿袖被杀的案子已破，你是不是也该歇上一段时间，好好陪陪我了？”
展昭立刻狠狠地剜了他一眼：“正经些，还有别人在！”
回头一看，见萧苒的目光死死盯在夏如夜身上，根本不去理会周遭的一切：“为什么要救我？其实，你心里还是有我的，对不对？”
夏如夜淡淡地说：“你是我的妹妹，这不因为你是谁的女儿而改变。”
“那么，你会原谅我么？你会在心中为我留下一个位置么？”萧苒声音颤抖着追问。
“我爱的人是绿袖，这也是无法改变的。至于原谅，我可以原谅你想害我，可是，我不会原谅你让我失去了绿袖！”夏如夜说得非常坚决：“我要走了，等到天明，我就会离开这里。而你，也要为自己做的事负责。所以，这是我们最后一面。以后，天高海阔，永不相见！”
说完，夏如夜转身就走，再不回头。
展昭看着哭倒在地的萧苒，不禁起了怜悯之心，上前将其扶起，准备回转开封。走了几步，见白玉堂还站在原地，瞪了他一眼：“还不走？”
“臭猫！对别人那个态度，对我就这个态度！”白玉堂暗自咬牙，心里算计：“等回去就向包大人告假，然后把这笨猫拐去陷空岛，然后……”
白玉堂一面暗自傻笑，一面追上展昭，与他并肩前行。
天渐渐亮了。
第一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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